农家小妞妞 (夏天水清凉)

等着周穆迪挤完羊奶回来，刘长祥已经杀了五只鸭子了，妞妞蹲在旁边看着，旁边还摆着一个木盆，木盆里盛着新鲜的鸭血，因为用的是木盆，所以倒是不用妞妞来端碗接鸭血了。昨天接的一碗鸭血已经被周穆迪加盐再等着凝固之后做成了鸭血豆腐，今天那碗鸭血豆腐就能做成菜吃进肚子里了。
周穆迪牵着羊，进门来就笑着说道：“今天挤了三碗羊奶。”
妞妞兴奋地朝周穆迪喊道：“奶奶！又有好多鸭血！可以做好多血豆腐！”
周穆迪心情很好，笑着接话道：“是啊！让妞妞一次就吃个饱！”妞妞听了，脸上笑嘻嘻的。
周穆迪去厨房里做了早饭，一家人吃过早饭，就开始全力以赴地宰鸭子、煮鸭子、晒鸭子。旁边已经接了有六大盆的鸭血了，另外还有五大桶的鸭内脏。刘长祥一口气宰完了五百只鸭子，周穆迪负责提着一桶桶剖了的鸭子去河边清洗干净，然后回来放锅里煮熟。妞妞就负责晒鸭子，给鸭子翻身。
等把鸭子都摊开在火炕上晒着时，一个早上就彻底过完了，太阳开始明晃晃、热辣辣地当空照耀了。周穆迪又忙着往鸭血里调盐，把一盆盆的鸭血端到阴凉通风的堂屋里存放着，等着它自己凝结成块状的血豆腐。做了这么多的鸭血豆腐，肯定自家吃不完，明天得赶早送去镇上卖。
收拾完了鸭血，接着又轮到了清洗鸭内脏。周穆迪看着那挑出来的一木盆的蛋黄，小声嘀咕着：“肚子里明明长着这么多的蛋，咋就不肯生出来呢？唉！作孽啊！”鸭肚子里的蛋在这一片地方被认为是很滋补的好东西，周穆迪也打算明天拿去镇上卖。
把人不吃的东西就挑出来扔给了家里的鸡吃，然后提着木桶，木桶里放着菜刀，刘长祥和周穆迪两个一起去河边洗鸭胗、鸭肠子、鸭肝一类的东西，交代妞妞在家看家和给火炕上的鸭子翻身。妞妞顶着个大草帽，就守在那火炕边，又是给添柴，又是给翻身的，从火炕的东头巡视到火炕的西头，来来回回地，忙得满头大汗。
金宝放完羊，就来找妞妞玩，也帮着妞妞一起晒鸭子。妞妞见金宝没有戴草帽，就把自己头上的摘下来给金宝，自个儿又进屋去找了一个破旧的草帽出来带着。
金宝高兴地告诉妞妞道：“我小弟长了两颗牙了！而且力气可大了，早上吃饭时差点把我手里的筷子给抢了！你说他力气大不大？”
“小弟他会吃饭了不？”妞妞感兴趣地问。
“还不会，我娘说他还小，得再过两个月才能吃稀饭。”金宝笑着说道。
等刘长祥和周穆迪从河边把东西清洗完回来，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太阳把人的影子越晒越短了。
周穆迪用大碗给装了一碗的鸭血，又装了一碗的鸭胗、鸭肠、鸭肝和鸭肚子里的蛋，把两个碗放到菜篮子里，把金宝和妞妞叫来身边吩咐道：“你们俩一起抬，把这些交给金宝娘，路上走路小心些，别把东西给倒地上了。”
“嗯！知道了！”两个小人儿高兴地答应着，妞妞又说道：“奶奶，我在哥哥家玩一会儿再回来。”
“行，记得回来吃午饭，还要记得劝干娘把菜收下，就说爷爷奶奶把鸭子都杀了，这些东西太多了，天气热，卖不完，留着就会坏掉了，知道吗？”
“嗯！知道！不准把菜拿回来，只准拿空篮子和碗回来！”妞妞点着圆润的下巴熟稔地回答道。
“对！就是这样做。去吧！慢点走！”周穆迪拍拍妞妞的小背心，看着那两个一般高的小人儿一边一个抬着竹篮子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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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去干娘家，妞妞总是觉得高兴的。把奶奶交代的话同海元媳妇都说了一遍，说起这些劝着把菜收下的话来，妞妞显得十分老道，海元媳妇听着都忍不住要发笑。
妞妞劝了一小会儿，海元媳妇终于笑着说道：“好！干娘把菜收下，妞妞记得帮干娘谢谢奶奶！好了，妞妞去找金宝和小弟玩吧。”
“嗯！”妞妞高兴地冲着正在席子上乱爬的小奶娃娃跑去了，蹲着小身子，和地上的小奶娃娃眼睛对着眼睛看。“小弟！小弟！我是姐姐！”
“呀呀！”小奶娃娃流着口水回应着。金宝在旁边很熟练地拿小手绢给小弟擦着流下来的口水。三个人一起高高兴兴地玩了好一会儿，海元媳妇做好了饭菜要留妞妞在这里吃午饭，妞妞不肯，很坚持地就提着空篮子和碗回家去了。
回到家，看到刘长祥正在把鸭肠子摊开在太阳底下晒，妞妞好奇地跑过去看，眼睛放着亮光，问道：“爷爷！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晒干了吃啊？鸭血能不能晒干了吃啊？”
“有的东西不行，鸭血晒干了不好吃。”刘长祥笑着说道。
到了傍晚，刘长祥和周穆迪吃过晚饭，就开始收拾那些明天要拿去镇上卖的东西，因为明天不是十里八乡赶集的日子，所以刘长祥打算着必须要去得早些，好赶上早市。
周穆迪发愁地说道：“这么多的鸭血豆腐，还有鸭胗，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卖得完？”
妞妞问：“爷爷，你明天去赶集吗？”
“不赶集，是去赶早市！”刘长祥耐心地回答道。
“妞妞也去！”妞妞的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笑着说道。
周穆迪忍不住挤兑道：“你不是说你再也不去镇上了吗？”
“妞妞跟爷爷去，不跟奶奶去！奶奶要把妞妞卖钱！爷爷不卖妞妞！”小人儿很认真地说道。
“爷爷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走，妞妞起不来。”刘长祥微笑着说道。
“起得来！爷爷带妞妞去！”妞妞去抱住刘长祥的腿，撒着娇。
周穆迪突然咧嘴一笑，说道：“老头子，明天就把妞妞带上，有她在那里站着，别人还能朝你们多看两眼呢！有了她，好做生意！”
妞妞顿时很警惕地定定看着周穆迪，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怀疑奶奶是不是又对她起坏心了、又想要卖她换钱了，像胆小的小动物对待熟悉的猎人一般小心翼翼的。
刘长祥笑笑，没有表态。
妞妞怕爷爷不带她去，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特意紧紧地抓着爷爷的头发，小手抓了一满把。
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刘长祥醒得很早，他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妞妞原本抓着刘长祥头发的手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自动地松开了，小人儿正窝在周穆迪的怀里睡得香甜。妞妞虽然在醒着的时候更喜欢亲近爷爷，但在睡觉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喜欢窝在奶奶的怀抱里。刘长祥起床的时候，周穆迪和妞妞都还没有醒来。
刘长祥飞快地去舀水洗了把脸，然后回屋来把周穆迪推醒了，轻声地吩咐道：“我现在就出门，你起来拴了门再睡。”
“嗯。”周穆迪坐起身来，轻声问道：“妞妞你带去不？”
“让她待在家里吧。”刘长祥淡淡地说道，转身就出去了。周穆迪紧跟着下了床，打算去关门。
妞妞在睡觉中翻了个身，小手下意识地去摸旁边奶奶，摸了摸没有摸到，于是就在极大的失落中不高兴地醒来了，蓦然发现床上的爷爷奶奶都没有了。
“爷爷！爷爷！”妞妞坐着小身子，扯着喉咙费劲地喊着。
院子里的刘长祥和周穆迪听到喊声，都是一愣，周穆迪就觉得这妞妞真是醒得太及时了，原本老头子推着车就要到院门口了的，这要是喊晚了一会儿，也去不成了。周穆迪说道：“你还是带着她一起去吧，她那模样能帮忙多招两个顾客来，这好几大盆的鸭血豆腐，我真担心会卖不完。”
刘长祥去拿了一件旧衣裳，把妞妞包着，让她坐在平板车上睡觉，推着平板车摸着黑朝镇上赶去。路上，天色越来越光亮，刘长祥推着车进到镇里时，正好听见公鸡的报晓声。时候还早，眼到处，街上的行人不过七八个的样子。
刘长祥去卖菜的市场里找了一个当中的好位置，就用平板车当货摊，把各样东西整齐地摊开摆放在车子的木板上，把带来的十只干鸭子悬挂地吊在大伞的伞架下，因为大伞的伞柄做得很高，所以此时挂起东西来，显得很是方便和让客人醒目。为了方便有的客人只买半只鸭子，刘长祥把菜刀也带了来，顺带还带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来当砧板使。
刘长祥把妞妞打横着搁在车头这面，任由她继续睡着，此时，菜市场里，卖菜的人已经来了三三两两了，但买菜的人都还不见踪影，刘长祥很是庆幸，自己赶了个早。
过了不到一刻钟，菜市场里开始熙熙攘攘起来，挑菜的、挎菜篮子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叫卖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也随之而来，各种热闹的声音盈满了耳朵。
妞妞像个招财娃娃一样蹬着双腿坐在平板车的车头位置，把手扶在大伞的伞柄下方，正面朝着街市，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喜欢朝她看上一会儿。刘长祥就站在妞妞的后面，在吆喝着：“鸭血豆腐！鸭血豆腐！新鲜的鸭胗、鸭肝、鸭肚子蛋嘞！香辣干鸭肉！香辣干鸭肉！出油的咸鸭蛋、还有松花皮蛋嘞！”
等刘长祥的声音停下来了，妞妞就开始接着吆喝，用稚嫩的娃娃音喊着：“鸭血豆腐嘞！鸭血豆腐嘞！……”腔调软软的，声音还带着囫囵般的含糊，拖着软软的尾音，很是吸引街上人流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