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姨娘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眸悲戚地看了陈常一眼,竟然立刻就止住了哭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之前来的时候,只是想看看云梦额头、头上的伤罢了,而且我来、来的时候,那个青痕已经有了,虽然陈府上下就只、只有我戴戒指,但也许是有人故意借此诬陷我,贼喊捉贼也不一定。”
说罢,颜姨娘愤愤地瞪着秦姨娘,摆明了是将矛头又指向秦姨娘,意在秦姨娘诬陷她。
陈常见状,不由头痛起来,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家中有着这么两个“才貌双全”的姨娘。他扶着额头,对着秦姨娘厉声道:“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姨娘倒是笑地风轻云淡,似是早已经习惯了颜姨娘如此黑白颠倒的招数,指着云梦道:“老爷,方才您也听到了,是谁把云梦吓得连睡觉都噩梦连连,呓语不断。说我诬陷才是贼喊捉贼吧?”
陈常的眸子闪了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秦姨娘看着颜姨娘轻笑道:“额头上的伤是景芊所致不假,但作为景芊的娘亲,肯定会在事发之后及时来找云梦,不让云梦将此事说出去,但是,云梦没有从她的愿,便捏着云梦的下巴恶言相向,颜姨娘,你说是也不是?”
原本哭得楚楚可怜地颜姨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咬着一口贝齿,全身发抖地瞪着秦姨娘,但碍于陈常在,却是敢怒不敢言。她“扑通”一声跪在陈常的腿边,抱着陈常的腿,哭道:“老爷,景芊还小,难免任性调皮,与云梦一起和小狗玩耍,谁曾想那畜生竟追着云梦不放,害的云梦不小心擦破了头。景芊胆小,老爷您也是知道的,她遇到这种事很是害怕,就跑到屋中躲了起来,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便赶过来看看云梦伤势如何。”
颜姨娘抹了一把泪,接着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云梦只是在做梦而已,但是事实却并不如梦境。”说罢,又仰头狠狠地看着秦姨娘,“这些年我的两个孩子都夭折了,丧子之痛难免,对景芊宠溺了些,不过是在看云梦的伤口时没控制好力道,却让有心人有机可趁。”
颜姨娘抹着一把辛酸泪说完,趴在陈常的腿上痛哭道:“我就是命苦啊,孩子们还未出世,就已经一个个离我而去,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还能指望什么……”
陈常轻轻拍了拍颜姨娘的背,眼中露出一丝悲苦,陈常又犯糊涂了,云梦看着他们,不由翻了翻白眼。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此老套的剧码,颜姨娘还能演得津津有味,而陈常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所以古人才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啊。
“义父,您别生气了。云梦没事的。郎中伯伯说了生气伤身体,您看我就算三妹妹骂我是‘丑八怪’,我也没生气。但是义父,私生女是什么意思,是夸人的吗?云梦好笨,每次三娘夸我都听不懂。”云梦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纯真善良。
陈常搭在颜姨娘身上的手不由一顿,身子一僵,怒视着颜姨娘,抬手就将她甩在了地上,甩袖而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说妹妹啊,你可要小心了。”秦姨娘看着趴在地上的颜姨娘,用手帕捂着嘴轻笑着也走了出去。
颜姨娘抬起头,看着秦姨娘离去的身影,恨得她似是要咬碎一口银牙。猛的,她又转过头看着正一脸茫然的云梦,“死丫头!”
云梦被她狠戾的眼神惊得差点跳了起来,眨了眨眼睛,“三、三娘,地上脏,您还是快起来吧。”
颜姨娘只是狠狠地瞪着她,没说话。
云梦又眨了眨眼睛,“三娘,我叫吟香送您回去吧,这里离您的屋子也不远。”
“不用!”颜姨娘狼狈地站了起来,曾精心梳过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神却仍旧狠戾,瞪着云梦冷哼一声,昂起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云梦看着颜姨娘离去的身影,不禁有些许胆颤,她手段虽不算高明,但是人家确是陈常最宠爱的姨娘。况且陈常也是没什么主见,威严有余,却总被姨娘们弄得晕头转向。
如今得罪了颜姨娘,却比得罪了陈常的情况还严重,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第三章 午夜兰花香
夜凉如水,戌时的梆子刚刚敲过,晋城陈府的玉秋堂里,灯火通明,正屋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屋子正前靠墙摆着一个梨木案几,上面放着一个有山水点缀的盆景、一个宝蓝鎏金珐琅香炉和几碟水果点心,案几两边各放一个太师椅。屋子两旁则各放了一排楠木交椅,除此之外,整个屋中再无其他摆设,虽然看着甚是空荡荡,却很是清静雅致。
云梦坐在楠木交椅上,闻着檀香味儿,就开始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不过这可不能怪她,本来腿上就受了些伤,再加上吟香的一再鼓动,让她多睡会儿,于是从昨天到今天,她的生活模式就是吃饭、睡觉、做梦打豆豆。
小魔王景芊偏过头瞥了云梦一眼,无限的鄙视,原来她不仅是个丑八怪,还是个小傻子……
她们两人坐在两排交椅的最尾处,而前面,则依次坐着秦姨娘、颜姨娘和秦姨娘之女,也就是陈常的长女陈景月。
正前方的太师椅上,坐着陈常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是夫人俞氏,她一袭素色的衣衫,头上没有任何饰品,极是素净,手中缠着念珠,面容祥和。
俞氏的娘家有权有势,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容小觑,之前一向以权势压人,但不知十年前出了什么事,突然间就在屋中设了佛堂,念起了佛经。
陈常面无表情,冷冷地扫了下面人一眼,颜姨娘、秦姨娘均是低下头,就连本是在发愣的景芊也惊了惊,低下头去。
“昨日云梦在红芙池旁被景芊失手所伤,按家规,景芊本该被禁足半年,但念及年幼,便减为三个月。”景芊身子抖了抖,却没敢抬头。
陈常轻咳了一声,颜姨娘今日穿了件素白的裙衫,上面点点珠子做点缀。颜色素雅却更显清丽。
他眸色一亮,却仍是不动声色,厉声道:“颜姨娘身为景芊的娘亲,不但不加以劝阻教导,甚至更加纵容,禁足半年!府中的大小事务,就先交由秦姨娘处理。”
颜姨娘闻言,猛的抬起头,贝齿将嘴唇咬得微微发白,泪光闪闪地看着陈常,却见他正瞪着自己,无奈美人计失败,只得低眉,玉手紧紧绞着一方绣帕,似是要撕碎般。
“今日叫秦姨娘和景月来,便是要你们引以为戒。如今云梦尚且年幼,你做姐姐的,就应当多照应着妹妹。”显然,后面的这句话,是对景月说的。
景月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身着一件密合色小衫,雪青色金线镶边坎肩,下着一条密合色褶裙,不失清纯,却又显得大方稳重。唇不点而红,肤色白嫩,一张鹅蛋脸上,眼如水杏,起身服了服,道:“女儿谨记教诲。”
陈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正低着头的景芊,自己的女儿中,景月比之景芊不知好了多少,暗自叹了口气,又看向秦姨娘,“你也好好照应着云梦,打今儿起,云梦就搬去云烟阁。”
云烟阁?云梦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三个字,不会是要让她搬去那里吧。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听说那里不仅偏僻荒凉,还时常闹鬼。虽然她曾经是无神论者,但自从遇到了红衣老道,就知道原来那些妖魔鬼怪根本不是瞎编的,如果那个云烟阁里,真如传说中所说有一个恶灵,这可让她怎么办……
正当云梦还在内心中做无力挣扎的时候,却见秦姨娘面露异色地起身低着头道:“可是太老爷吩咐过,云烟阁不得随意住人。”
云梦悄悄地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秦姨娘一眼,秦女士,这将是你此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不料陈常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道:“这倒没什么,也就云梦一个小丫头。外头来的丫鬟婆子倒也不放心,你就从你身边调过去几个得力的丫鬟,夫人身边的楼妈妈也会过去帮衬着些。”
云梦依旧偷偷地看着秦女士,心中为她鼓劲呐喊,要采取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坚持就是胜利……
不出所料,即使她心中如何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姨娘竖起了小白旗。
陈常转头看着云梦,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云梦,如今去了云烟阁,多由着楼妈妈帮衬,遇到什么不会的,就多多问及她。”
云梦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陈常,楼妈妈也是俞氏身边的老人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调到她的身边,难道那个满目慈祥的俞氏想把自己干掉?
先让自己搬去那个阴森恐怖、时常闹鬼的云烟阁,再让楼妈妈趁机解决了自己,美其名曰被鬼抓走了,这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无言以对之时,又听陈常叹道:“之前没有照顾好你,真是负了袁大叔临终时的嘱托。”
云梦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也知道命不可违,只好乖乖地起身,硬着头皮对陈常和俞氏道了谢。而后,又颤巍巍地道:“云梦能得义父、义母收留,已经很感激了。”她抬起头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那么无奈,“前些日子也是我太过调皮,才受了伤。义父、义母还有二娘、三娘都这么关心我,想来袁爷爷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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