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理觑她一眼,越过她朝紫竹林的方向走去。忘了,这么大事,她竟说忘了,这话不能让人信服,梅仁理严重怀疑她早就做好了决定,就等着时候一到,强押着他上格。走时羞欢迷。
“没人理,你生气了?”她紧追上去,“我是真的忘了,这段日子太开心了嘛,我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我不能生气吗?”这句话他是吼出来的,想要数落她,可一转眼瞄到她肩头的伤,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找谁吗?”
“当然,我正打算告诉你的。”想到要找的那个人,她神色黯淡下来,“我要找我娘。”
“你娘?”她此刻的神色,令梅仁理想起那晚她抱膝坐在床里侧,哀伤的说不记得娘亲是何模样的忧郁表情,他记得她说过,她七岁那年年娘亲被坏人抓走,而她在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以往的记忆。
突然间,脑海里某个念头变的清晰异常,梅仁理试着问出口,“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岳母?”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啊,我相信我娘还在,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她!”说着她叹气,“可惜,十多年了,还是没消息。”
她八岁上山学艺,十三岁下山,之后一直在江湖上飘荡,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不知翻过多少高山,也不会跨过多少座桥.....走了很远的路,找了很多地方,花了很多时间,可还是一无所获,很多时候,她甚至怀疑娘是不是已不在人世间。
梅仁理非常震惊,怎么都想象不出来,还是黄毛丫头的她,竟然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付出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岳母,我是说如果,你没想过另外的可能行吗?”他不想戳破她的希望,可这都过去十八年了,她不可能不去想那个可能性。
“想过,不止想过,还梦到过。”她扯开嘴唇笑的很不真实,“被逼跳崖、追杀、毒杀、自杀、失忆等等,什么都梦到过,可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样,总要有个结果。”
那不是一天也不是两天,不是一年也不是两年,而是十三年......她哪儿来的信心坚持下来的,而现在为何还不放弃,还要继续坚持呢?
她怎么这么傻呢!傻的让他心疼,傻的让他想哭,“吃了很多的苦吧?”
“不苦。”她不以为然的摇头,“其实闯荡江湖也挺好玩的,天大地大,任我逍遥任我游。”
梅仁理抬起手指,拨开汗湿后贴在耳侧的碎发,“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会找到的,真的。”她睁大双眼,很严肃的盯着他,“我有直觉,很强烈的直觉。”想到了什么,她眨巴着晶亮的双眼,道:“我爹快回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
她这么一提,梅仁理才想起两人拜堂成亲时就提过岳父会回来,可这都两个多月,快到中秋节了,还是没看到岳父的影子,“岳父现在哪儿?有消息吗?”
万人迷摇头,“没有,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在中秋节之前回来。”刚进入八月,离中秋节还有十几天,她现在是数着日子等两件事,一件事等爹回来,另一件就是和他圆房。
梅仁理也想到了圆房在, 在她的注视下,双颊绯红,别过眼不敢直视她,万人迷伸出食指点他的鼻子,“你说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那是你太色了!梅仁理暗道,每次睡觉都不老实,非得吃够他的豆腐才罢休,要不是他在紧急关头喊停,两人早就.......圆房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怎么看?”很难得的,她开口征求他的意见。
“.......”梅仁理哑然,这个问题简单,但不好回答。如果和她走,定是一路风雨不罢休;可如不走,他不放心她一人,再者也不想和她分开。
“你老说我霸道不讲理,但这次我不会逼你,你自己决定吧。”话是这么说的,但万人迷却打着一定要带他走的主意,装模作样的问他也不过是走走形式。15898510
“娘子,这件事容为夫好好想想,可以吗?”去哪儿他并不介意,但姐姐那里......怕是过不了关。再者,她没有目标,漫无目的的找,何事是个头啊!
反正爹还没回来,有的是时间,“没事,不着急,你慢慢的想。”
原是想她不要多管闲事,老实的待在家里,可她却抛来更大的问题,他体谅她、心疼她,可更多是的为难。
不多时,两人来到紫竹林。
昔日百尺高的楼阁,成了一堆废墟,上万本藏书烧的烧毁的毁,后来从湖里捞出一些,晒干后虽有晕染,但勉强能看。不过,;捞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
万人迷道,“那么多书,全毁掉了,很心疼吧?”
梅仁理咋舌,当然是心疼的要命,很多珍藏版、孤本、手抄书、古书等等,全毁于一旦。这些书可是他费了好多时间、精力和金钱,一本本收集过来的,不曾想,一场大火,把他的心血全毁了。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可现在想起来,梅仁理仍是心疼的要命,“这好比拿刀割我的肉啊!”
“是吗?那我拿刀割割试试,看哪个比较疼?”她笑嘻嘻的说。
梅仁理白她一眼,他心--疼的要命,她却不正经的开玩笑,真是气人,“还不都是你招来的麻烦。”
“白斩鸡,我都配赔过不是了,你怎么还小心眼的计较。”万人迷反驳。
他,小心眼?拜托,就是神仙遇道这种事情也不会淡定的好不好。
不想和不讲理的她理论,梅仁理转移话题,指着湖心道,“这次湖心建一座两层高的水榭,这边的紫竹挪到我们的院子,空出来的地方就建书房。”他说出自己的规划,“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你喜欢就好。”看着湖里飘有黑乎乎的东西,她道,“这些脏东西不能捞出来吗?”
“没关系,这湖里是活水,这些东西会慢慢漂走的。”
“哦。”看着湖心一片空荡荡的,万人迷立即就想到那两个可恶的山贼。
不过,说来奇怪,凭曹大叔的人脉,找两个人该是轻轻松动的,可这两人却凭空消失一般,这都几天了,竟是一点消息都没。
哼,该死的山贼,敢放火烧她的夫君,最好也有那个胆量承受她的滔天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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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下午,正是太阳西斜时,东门兄妹来梅府探望万人迷。
看到她肩头的那一大片难看且恶心的烧伤,东门乔乔直皱眉头,“万姐姐,还疼不?”
“不疼了,快好了。”她指着上面的痂子道,“里面是新皮,脱落了就好。”
“是吗?”她的眉头还是紧皱,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从袖带里掏出一银盒,献宝似的双手递给他,“这是哥哥托人找来的,说是祛疤效果特别好。”
“谢谢!”万人迷接过来,感激的看着坐的比较远的东门允。
东门允知道梅仁理不喜欢他,不想讨人嫌,便自动在最远的地方落座,在万人迷看向他,跟他道谢时,他浅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东门乔乔嗔他一眼,道,“那是举手之劳啊,是用心良苦才是,这可是我哥托”
“乔乔!”东门允打断她,示意她闭嘴,瞅一眼脸有不虞之色的梅仁理,道,“赶巧了,那朋友恰巧有,听说效果不错,所以讨来给梅夫人一用。”
梅仁理挤出一抹笑,说,“东门公子有心了。”
心,可有朋友心,也有爱慕之心。东门允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笑了笑,“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一声音在头顶响起,在场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向上,寻找声音的出处。
“乖囡!”
又是一声,可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乖囡,我在这儿呢?”
所有的人绕着转了好几圈,还是找不到说话的人。
突然,万人迷惊叫出声,“老爹?是老爹,臭老头,在哪儿呢,还不快出来。”
“哈哈......”洪亮的笑声萦绕在周围,习武的东门允感受到他深厚的内力,暗道:此人武功定很不可测。
“臭老头,还笑,还不快出来。”万人迷抓起桌上的瓜子,随手一扔,只听那人哇哇叫,“你这不孝女,竟敢打自己的老子。”
万人迷不满的冷哼,“有你这么做老子的吗?丢下女儿不管,三年五载的不见人,哼,还好意思说是我老子。”
“哎呀,这不是来了嘛1” 说话间一道人影跃上墙头,手里抓着的正是万人迷撒出去的瓜子,他坐在墙头,磕巴磕巴吃的津津有味,“恩,这瓜子儿不错,颗粒饱满,炒的也够滋味。”
梅仁理自信打量坐在墙头的人,只见他裹一身蓝衫,发髻随意扎着,虽凌乱但别有一番浪荡滋味,眉宇间父女二人甚是相像,特别是那双清澈如水又灿亮如火的双眸。
他很年轻,看起来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要不是万人迷喊他爹,梅仁理肯定会当他是娘家的兄长。看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梅仁理顿时了然,万人迷这性子,肯定随岳父比较多。
万人迷撅嘴埋怨道,“只知道吃,也不关心自己的女儿。”
“我这不是来了嘛!”说着,手中的瓜子一扔,还没待落地时,他人就到了跟前,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