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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侍寝?砍了 [出版书] (蓝艾草)


  因少了桎梏,我在囚车内躺倒,睡得甚是安稳和顺,迷迷糊糊之中听只得晏平温润的声音指挥着官兵打扫战场,将未咽气的黑衣人补一刀,只当作是催眠曲一般,沉沉睡去。
  睡得正香,却被人推了推,大概是习惯使然,我随口道:"小黄,饿了就去锅里拿个饼子吃,再让我睡会,好困……”
  "那傻子走了……”
  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晏平温润到不可思议的眸子。但我并非无知少女,知道这人无论对着仇人还是恩人,都是这一幅面孔,早已没有妄想,一颗心倒是在腔子里呆的很是平顺。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有那位黑衣仁兄的帮助,没有木枷镣铐,倒真是舒服。
  "这不是习惯了么?”
  他静静瞧着我,半晌才道:"安逸,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生什么气?”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秦辉蛰伏在你身边三年之久,就为了一块兵符,你却作牛作马来养他,不觉得亏得慌吗?”
  他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大陈的小皇帝陛下名叫秦辉。
  我"嗤"的一声笑了,懒懒翻个身:"难为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小皇帝,在我身边饿了三年,吃糠咽菜,最后还没找到兵符,我觉得亏的人应该是他吧?”
  想想,又道:"当年我救这傻子的时候,从不曾想过要他回报,如今不过是知道这傻子原来不傻,另有苦衷而已,又有何可恼之处?”
  他的面色一下又变得难看了起来,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
  新文蜜月期,正在日更……


☆、5惊魂的断头饭

  4
  自劫囚事件以后,大概是最重要的人已经被劫走了,剩下我这只小喽罗无足轻重,晏平倒不再用囚车,买了辆马车 ,将我塞进去,自己也坐了进来,陪着我一路进京。
  虽然,他一路上面色不佳,有时候盯着我的目光未免教人毛骨悚然,只觉这人从前温润的性子越来越变得阴郁了,但瞧着他腰间不曾出鞘的刀,我暗中忖度,他若拨刀相向,我有几成胜算?后来发现形势大大的利于我,遂放心吃喝起来。
  只是有一样,无论我向他要求过多少次,想要沐浴一次,死也要做个干净鬼,总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黄泉路上黑漆漆的,脏一点干净一点,有何区别?"他似笑非笑道。
  我觉得他这语气不怀好意,又理解他一向爱洁,却被迫整日钻在这被我熏得臭烘烘的马车里,分外抱歉:"委屈晏将军被在下熏着了,真是在下的不是!”
  他却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我之间,何等情份,当年假凤虚凰,还曾断过一回袖,我几时又嫌弃过你来着?”
  我对于记忆力不佳的人向来敬而远之。这类人没事时说些甜言蜜语,有事时打个反口,旁人犹自将盟誓记得牢靠,他却早将之前所说自行抹去,最是可厌。
  眼前这一位就颇为典型。
  我摇摇头,拿啃过鸡腿的油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那只手,笑嘻嘻道:"晏将军说的极是!"感觉手下微凉的肌肤竟然不曾有半分退缩,暗中猜测:难道这一位也是冲着兵符来的?
  只是那玩意儿,我又何尝见过?
  说话间半月忽忽而过,京城已到得眼前。
  大齐定国以后,并未迁都,只是原来的大陈王宫换了个新主人。
  我本来以为,像我这样的前朝旧臣,至多是被皇帝陛下一道圣旨,拉到法场上一刀砍下去了断,谁知宫门口的太监面无表情的宣旨,皇帝陛下要亲眼见一见我。
  这倒也对。我与现如今的大齐皇帝陛下也曾在战场上对剑相对,他许是怕晏平胡乱抓了一个人来邀功,做为一个合格的上司,检查属下的政绩乃是一种必要的震慑手段。
  况且,理论上我已经葬身于陈王宫锦绣阁三年前那一场大火之中了。
  其实,这大齐皇帝凤朝闻确实有些怪,到得御书房门口,那宣旨太监面无表情拦下了晏平:"陛下有口谕,晏将军一路劳累,还请回府歇着,改日自会传召。陛下只召见安小将军一人!”
  我呆呆立在殿门口,心中深恨晏平不让我沐浴。
  不管如何改朝换代,晋见皇帝陛下自然要沐浴更衣,就算我是一介囚犯,但浑身臭成这样,皇帝陛下万一被熏着了,怕是当场就会血溅三尺。我本来想拿他当挡箭牌的,将罪责都推到他身上的……
  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大陈广武将军晋见大齐皇帝陛下!”
  这晋见的礼仪,许久不练,当真生疏不少。果然卑躬屈膝是要天长日久的训练的,我这膝盖骨不过是三年未曾弯下来,今日也有些僵硬了。
  抬头瞧一眼,眼前的男子五官深邃,华丽俊美到不敢令人直视,一双凤目冷冷瞟过来:"安逸你好大的胆子!”
  "多谢陛下夸奖!陛下您英明神武!”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狗熊,偶尔当一回狗熊不丢人,我爹这么教我的!
  他的嘴角抽了抽,猛然一拍御案,咬牙切齿:"你居然还活着?!”
  我"哎哟"一声,一屁股朝后坐去,跌倒在了厚厚的宫毯之上,"对不住陛下您了,安逸确实还活着!"索性不再起来,咧嘴讨好一笑:"陛下您英明神武!"将自己露出脚趾头的草鞋往打满了补丁的袍子下藏了藏。
  其实这也不怨我,要怨只能怨我爹。
  他请人教我识字读书武枪弄棒察颜观色阿谀奉承拍马屁,就是不曾教过我忠信礼义外加女红,教我带着个不事生产的小黄,种田煮饭缝衣浆洗,如今我们能好好活着没冻死饿死,已经算是老天格外开恩了!
  只是我就算拍了这许久的马屁,好像高高坐在御座上的那位还是不领情。
  几年不见,这人倒越发可怕了,紧绷着一张脸,好像我是他最大的债主,目光像刀子,随时可以掷过来砍我。
  我哆嗦了一下。
  人总是无知者无谓,年少时最勇,越老越怕苦怕累怕疼,难道我老了?
  一路之上我虽然抱着必死的心,但瞧见凤朝闻这张脸,我倒真恨不得在路上就死了的好!
  生不如死可要比死的痛快更为凄惨许多!
  我死赖在地上不肯起,见他脸色越发坏了,皱着眉毛,显然正在努力忍耐怒气:"安逸,你能不能起来说话?”
  我摇摇头,老实答他:"陛下威严,吓得小臣脚软了,起不来。"我爹说了,拍马屁总是没错的,但他时运不济,大事没成就死了。
  不过我的时运比我爹还不济,国破家亡了,带着小皇帝跑了,在外面躲了三年,吃糠咽菜,还是被抓了回来,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面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安逸,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我满不在乎摊手:"如今四海升平,万里河山皆在陛下掌中,安逸等于您砧板上的肉,就算陛下将安逸下锅焖炖煎煮,谁人敢说半个不字?”
  破罐子破摔,大概说的就是我。
  想想大陈已经灭亡,我本应该心生悲戚,可是如今我不但不悲戚,且心中很是喜悦:你个混蛋王朝,终于玩完了!小爷终于不必再藏头露尾了。
  大陈还在的时候,天下诸候割据,小黄天天在宫里睡大觉,口水拉的老长,我爹跟晏平的爹争的你死我活,谁都想当辅政大臣,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晏平爹还算有本事,至少生了个儿子,后继有人。我爹一个没儿子的也来凑热闹,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把我个丫头片子当儿子养……女扮男装其实不容易呐!
  那时候我活的确实很辛苦……天天陪着小黄,瞅着晏平那芝兰玉树般的儿郎,下手也要担个断袖的名声,实在太悲摧了一点。
  如今我不必藏头露尾了,天天在乡下种田,身上的衣服补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瞧着像个叫化子,不过自觉这日子过得甚是满足……
  他微微一笑,大概是平时不太笑吧,我觉得要是当年大齐跟大陈的战争正如火如荼的时候,他站在两军阵前这样一笑,大陈保准不抵抗,十万英雄尽解甲!
  ——这笑容里的杀意也太深了些吧?
  他说:"安逸,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砧板上的肉,最好老实一点!”
  我老实不代表我傻啊!
  大齐国的皇帝陛下说着这话,走下御座来,将我半个月未曾洗澡,打着结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揽进了怀里,紧紧的,以能勒死我的力气抱住了。
  我心里哆嗦,动又不敢动,只觉这怀抱烙人的很,挣了又挣,他大掌紧扣着我的脑袋,又将我整个身子都揽进了怀里……
  我吓的僵住了。
  这大齐国的皇帝陛下口味太过特殊了一些,我想起当年那场战争,自己被他俘虏,也是一身尘土一身臭汗,被他紧搂在怀里,后来……
  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难不成如今大齐后宫所有的娘娘妃嫔全都弄得狼狈不堪脏兮兮的才能讨得皇帝陛下的宠幸?
  我其实还是没胆子问这个问题的。
  良久,他面无表情推开了我,喊一声:"来人,带她下去洗洗干净。"转头丢两个字给我:"真臭!"又坐回御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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