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炽见自己那点小心思全都瞒不过柳长宁的眼睛,便认真地说道:“前几日,忻毅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战报,说是西北诸国寻机挑衅,虽都是些小国,人数国力都落了下风,但战事频仍,仍旧是让他焦头烂额。他更害怕的是这不过是敌人的计谋,等到他习以为常了便会疏于防范。若是这背后有着隐藏的敌人,岂不是要叫人连锅端了?”
柳长宁嘴角微调,却并不见丝毫的笑意:“那后头几句怕是你自己加上的吧。亿安那样一根筋的人,哪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西域诸国之事想必他依然查的清楚,这幕后的难道不是你查出的?”
李正炽脸色一红,接口道:“我……我只道是事情严重,须得由你来助我一臂之力,故而……故而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颠倒了一番。你若是想要知道真相,这幕后的黑手便是……”
他一语未完,却被柳长宁冷冷地打断:“我不需要知道幕后之人,只要你一句话,我自然会赴汤蹈火。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想着,亲人也没了,孩子也不在了,所爱之人又是那样不堪托付,我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如今,你这一番托付倒是让我豁然开朗,为了后商,也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便是我活着最大的意义。”
李正炽叹道:“长宁。”
柳长宁仍是凄惨一笑:“彼之砒霜我之良药,许多事本就是应人而异,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此事事不宜迟,等到兵马粮草备齐,我便即刻出发。”
李正炽仍旧犹豫:“此去千里迢迢,你……是否……是否要同三哥做个告别?
柳长宁长臂一挥,大大的袖摆便飘飞起来:“不用,我与他已是陌路,又何必相看两厌?你莫要再多说了,我这便去准备衣物。”
她一转身,只留给李正炽一个挺直的、坚毅的背影。如今,敢在李正炽面前这般随心所欲的早已不多,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他摇了摇头,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回头却见朱若水一脸关心的瞧着自己。脑海之中柳长宁的身影与眼前朱若水的身影交错重叠起来,他忽然惊觉,柳长宁的如今终会在朱若水的身上重演。而他,似乎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也只能像李正煜一样,在危机即将来临之前,将朱若水率先打发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可是朱若水又可否像柳长宁那样,可以扛得住家破人亡的结局?他伸出手去,将朱若水的手握在自己的身后,他的声音却是低沉暗哑:“你怎么来了?方才我光顾着同长宁讲话,也不知道你何时来的?”
朱若水掩面轻笑:“你一下子便问了这么多问题,到底是要我回答哪一个?”她本是戏谑调笑,却见李正炽仍是呆呆地,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听说你在凉亭内呆了半日,便想着给你送一碗补品来,你近日诸事繁忙,咳疾也比过去严重了不少。没想到正好遇见你同楚王妃在讲话,瞧她的样子,必然是在为孩子和楚王另娶之事难过。便想着你或许是在开导她,就在一旁侯着,不敢多加打扰。”
李正炽胡乱地从她手中接过甜汤喝了一口,颓然地坐到石凳之上:“我并没有开导她,反倒是在利用她。你说我到底是从何时起就变得这般卑鄙无耻了?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朱若水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着李正炽的背,她的声音温柔婉转,仿佛是三月的旭日春风:“你做了什么了,怎么就卑鄙无耻了?不管宫里宫外大家都赞颂着你是为民着想的好皇帝,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
李正炽无力地摇着头:“你不懂,长宁明明就苦命成这个样子了,方才我还要她带兵去打仗。你想想,我这种做法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还有……还有三哥,他为了我、为了后商牺牲了那么多,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够看到长宁安安稳稳地活着。如今……如今我却顾不得他的嘱咐,我又有何面目面对他?”
朱若水仿佛是在思考着他的话,她托着下颌,漂亮的凤眼里全是认真地神情:“唔,楚王妃如今这个样子分明便是绝望了,你若是将她困在宫里,她便天天地胡思乱想、以泪洗面,长此以往,岂不是要了她的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就像是雄鹰属于天空和草原,养在笼里便会绝食而亡。楚王妃那样子潇洒骄傲的个性,倒是在边关更好些。皇上您说是么?”
李正炽仿佛豁然开朗,他攥着朱若水的手,灿烂一笑:“你说的话其实我也明白,只是怎么也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关。如今从你口中听到了,心里自然也舒坦了。”
朱若水道:“可是我接下去的话说了,怕是你又要不舒坦了。只是我是皇后,这话我不说,便没有人会说。等到了出事之时,便都是我的不是了。”她见李正炽笑着示意自己说下去,便接着说道:“华笙公主入商也不过是五个月后的事了,而她在二个月后便要启程。可是楚王府中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华笙公主是以堂堂长公主的身份下嫁,为了显示尊重,楚王府里好歹也要新建一座宫殿作为公主的寝宫,这才好堵住胡人的悠悠之口啊。”
☆、第二百零四章 华笙公主
朱若水的神色确实有几分凝重,她注视着李正炽,认真说道:“可是我接下去的话说了,怕是你又要不舒坦了。只是我是皇后,这话我不说,便没有人会说。真等到了出事之时,便都是我的不是了。”她见李正炽笑着示意自己说下去,便接着说道:“如今距离华笙公主入商也不过是五个月的时间,而她在二个月后便要启程。可是楚王府中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华笙公主是以堂堂长公主的身份下嫁,为了显示尊重,楚王府里好歹也要新建一座宫殿作为公主的寝宫,这才好堵住胡人的悠悠之口啊。”
李正炽摇头:“三哥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要与长宁天各一方,他心中之苦是你我根本无法想象的,如今又怎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让他为那个华笙公主营建什么宫殿?”
朱若水却是道:“他不是你,早已决定的事情,在艰难的路也会一路走下去。”她见李正炽似乎要反唇相讥,便将手指放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你不要激动,你自己说说,遇事的时候,楚王是不是比你更坚定执着?他既已做了决断,便是已经预知了如今的结果,又怎会犹豫不决?”
李正炽两手一摊:“既然如此,这话你去同三哥说去吧,我可没那个脸再同他说这些。”
朱若水愣了愣,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唔,那好,既然如此,便由我去做这个恶人好了。”她说着,一转身便朝后走去。
李正炽伸手想要拉住她,抓了半天却只握到半片衣角。他笑着摇了摇头,朱若水这说风便是雨的个性,便是入了皇宫当了皇后,也仍旧是不改初衷。只是世事由不得人。她这般不知变通的个性,又不知道今后要生出怎样的变故来。他想起过去在书中看到的词“水至清则无鱼”、“过刚易折”,当年只觉得半通不通,如今想来却是豁然开朗。
柳长宁即日便启程出发,好事之人皆对李正煜的态度抱着莫大的好奇。他素日里与柳长宁二人出双入对、恩爱无双,算得上是许多人眼里神仙眷侣的典范。然而如今。他却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胡国的求婚,也就意味着必须让柳长宁下堂。真到了这一天,他们倒是要亲眼瞧瞧两人之间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然而,他们终究是失望了。直到柳长宁的军队启程,李正煜都未出现。时间既久。失去了耐心的人群也便四散开来。一袭黑衣的人影却像是凝固的石像,在风中屹立不动。那人戴着斗笠,整个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瞧不分明。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便从他一身劲装的打扮里判断出他或许是个镖师或武士。那人紧紧攥起的拳头微微一动,手中似乎捏着一枚漆黑的物件。若是瞧得再仔细些,终于能判断出这物件便是柳长宁素日戴在腕上黑玉素纹镯。
柳长宁与李正煜二人牵绊着走过漫漫长路又共同经历了许多的艰难坎坷,这枚黑玉素纹镯便是两人情感最好的见证。当年郭婕将一对镯子分给了李正煜与李正炽兄弟二人,便是希望他们能将镯子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从此成全一段永不分离的爱情。柳长宁听闻这里头的故事,自也是感动不已。她常日都带着这枚镯子。连沐浴就寝也从不摘下。这一回,她在离开楚王府时却将这枚镯子和诀别书一起搁在了自己的床头。
那黑衣人的头微微抬起,借着明媚的光线。可以看到鼻梁到下颌深邃的曲线,这人不是李正煜又能是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沁出汗水。温润的镯子在手中打滑。他默不作声地又站了许久,知道天色终于渐渐暗去。他这才一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徐长海的声音在李正炽的耳畔响起:“皇上果真料事如神,楚王殿下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之中一路跟到了城门口。从午时开始,便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了数个时辰。方才探子来报,说天色转暗时殿下才一个人回了王府。”
李正炽微闭着眼,瞧不出喜怒:“他就这么在街上站了几个时辰?除了朕的探子,怕是许多人如今都已晓得楚王做的傻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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