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北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一到夏季便十分闷热,外边的街道也是热得发烫。有一回沈婠险些中暑,让裴明泽担心了好些时日。
沈婠笑道:“嗯,好,我不出去。”
待裴明泽离去后,沈婠唤了管事过来,让管事收拾好一个小院子,并再三嘱咐管事定要仔细对待。沈婠瞅瞅外边的日头,又道:“再去冰窖里取些冰块来,我和母亲都一样怕热,这江北的夏日没有冰块可难熬了。记得往母亲的院子添多些冰块。”
管事应了声。
沈婠又吩咐道:“悄悄地添,莫要教母亲发现了。”
管事笑道:“王妃,奴才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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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时,裴明泽仍未回来。
沈婠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心里虽是有几分担心,但是也没有派人出去寻找。沈婠想了想,兴许是恒之遇到什么友人了,耽搁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遂继续与唐氏一块用晚饭。
新帝登基后,沈婠便与裴明泽来了江北封地,唐氏在京城无亲无故,自然也是要跟着女儿过来了的。况且在京城时唐氏本身就是在闲王府里住下,如今女儿和女婿都来了江北,唐氏哪有不来之理。
唐氏最近给沈婠做了不少大补的菜肴,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孙子孙女都会满地跑了,可女儿现在的肚子也没有消息,唐氏心里极其担忧,生怕女儿会生不出孩子来,到时候要是女婿要纳妾什么的,这宁静美好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唐氏昨日去了一座观音庙里,唐氏听闻里边的送子观音极是灵验,不少人一拜,没过几日便有了喜脉,且还是双胎。唐氏求来送子神水,晚上给沈婠做菜时,悄悄地混进了参汤里。
若是有效的话,待女儿怀了一胎后,再去求多几包,好让女婿子孙满堂,再也不会有纳妾的心思。
女儿今日的幸福来之不易,她可不愿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娘,你吃多点。”沈婠给唐氏夹了一筷子的菜,把小碗装得满满的。
唐氏含笑道:“你也多吃点。”
她不动声色地瞅了眼沈婠面前还没有动过的参汤,又道:“先别吃饭了,喝点参汤,娘熬了好久的。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沈婠看了看,笑着道:“娘,怎么你又给我熬参汤了?”
沈婠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舀了勺参汤缓缓地送进嘴里。
眼见参汤剩下小半碗,唐氏也安心了。她说道:“娘还不是为你好。瞧瞧你的身子,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没什么好消息传出。”
沈婠一听,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娘,你该不会去给我求了什么神水吧?”前阵子就听见母亲提起,她原本也是信这个的,但是后来听容铭提起,这神水喝下了,若是身子本来不好的人很有可能会腹痛。
唐氏轻咳一声,“哪会,容大夫都这么说了,娘哪里还敢去求。不说这个,婠婠呀,你和女婿是不是晚上不怎么融洽呀?婠婠你莫要害羞,这些事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要放得开来,才能怀上孩子!”
沈婠说:“娘,我知道了。”她和恒之晚上哪里会不融洽,不知道多!么!激!烈!只不过这夫妻间的鱼水之欢也不能在母亲前面说得这么明白,沈婠又道:“娘,您吃多点吧,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唐氏见状,也知女儿害羞了,笑道:“好好好,娘现在就吃。”
瞅着喝光的参汤,唐氏双眼贼亮贼亮的。
今晚应该能怀上孙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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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亥时了,裴明泽还未回来。沈婠这时不禁有些担心,恒之从未试过这么晚还未回府,且眼下外边的天色也像是快下暴雨了。
沈婠想了想,唤了玉禾过来。
刚想吩咐玉禾去给恒之带把伞时,便听到外面有阵喧哗声响起。
沈婠蹙眉,“怎么外边这么吵?”
玉禾道:“王妃,奴婢出去看看。”
玉禾还没回来,沈婠便已是听到了裴明泽的声音。
“对,都搬到这儿来。”
“嗯,那些也是。”
沈婠好奇地出去一看,夜色下恒之站在马车旁,正指挥着府里的几个小厮搬着箱笼。沈婠道:“恒之,你买了什么东西?”
裴明泽道:“等会你便知道了。”
裴明泽过来牵起沈婠的手,“夜里凉,莫要在外面站着,我和你一起回房。”走了几步,裴明泽扭头吩咐小厮:“小心一些,不要摔碎了。”
沈婠愈发好奇了。
她边走边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今早说出去一会,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他们两夫妻早就在榻上巫山云雨起来了。
裴明泽轻声道:“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沈婠“啊”了声,“我的生辰不是还没到么?”
裴明泽笑道:“今日出去的时候,刚好路经几间首饰铺子,里边有不少好看的首饰,迟些的话怕是会被人买了,便先买下来。路上又有些耽搁便迟了些回来。”
裴明泽捏了捏沈婠的手心,“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好。下回我若迟些回来,便让览古先回来与你说一声。”
两人回了房。
沈婠见裴明泽面上有疲倦之色,便道:“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裴明泽想了想,道:“也好,不过等会箱子搬进来了,你不许先打开来看。”
沈婠努努嘴,“这么神秘?莫非是什么了不得的首饰?唔,这么大的箱子,且还是几个……”沈婠一时间也没想到到底有什么首饰需要几个箱子来装的。
裴明泽见婠婠这般模样,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他倾前身子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说好了,不许打开来看。要是打开来了,你今晚也别想睡了。”
沈婠笑道:“好,不打开就不打开。若是打开了晚上任你折腾。”
裴明泽去了暖阁沐浴后,箱子也搬了进来。
沈婠坐在美人榻上,手里握了本书卷,看了一会书后,沈婠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不远处的几个箱子上。沈婠瞅着瞅着,只觉心痒痒的。
虽说一会后便能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但这么大的一个诱惑就在自己的面前,且又是送给自己的,沈婠脑子里腾然响起一道声音。
——去打开来看看!就看一眼!恒之不会知道的!知道了也没关系,左右就是被折腾一晚罢了。再说她今晚早就做好被折腾的打算了!
没有任何弊端的事情,为何不做?
思及此,沈婠放下书卷。像是做贼一般,左瞧瞧右看看的,然后轻手轻脚地窜到箱子旁。
她努力地咽了口唾沫。
沈婠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了……沈婠数了数,起码有三十个锦盒。她打开锦盒一瞧,是一对白玉镯。打开另外一个锦盒一瞧,还是一对白玉镯。又打开另外一个,依然是一对白玉镯。
沈婠屏住呼吸,直到打开第二十六个锦盒时,里面才出现了一对翠玉镯子。
沈婠傻了眼。
她连忙打开另外一个箱子,里面也如同这个箱子一样,是整整齐齐的三十个锦盒。剩下的最后一个箱子里面也是!
沈婠连气也不喘,干脆直接坐在绣花毯子上,打开了一个接一个的锦盒。
裴明泽进来时,映入眼底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婠婠坐在三个箱子前,她的周围堆满半开的锦盒。裴明泽眼里笑意更深,他就知道婠婠会忍不住打开来。他含了笑意上前,“嗯?说好的不许打开呢?”
沈婠还没有从这数不清的镯子里回神过来。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眼裴明泽,半晌才回神,她说道:“你……你……你把江北所有的镯子都买了?”
裴明泽道:“没有。”
“嗯?”
裴明泽也在毯子上坐下,他随意挑来一个锦盒,“你也知我眼光高,送你的东西肯定是不愿将就的。江北上好的镯子不多,我还去了林城,华城,还有抚州。你瞧瞧,这对白玉镯子是不是比之前你戴在手上的那一对好看?无论是色泽还是手感,都是极好的。”
裴明泽说道:“且锦缎下还另有玄机,你可有发现了?”
沈婠一怔,“什么玄机?”
裴明泽掀开锦缎,里面是一张花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沈婠掀开其他锦缎,果真每一个锦盒里都是一张花笺,里边皆是一句情诗,一看就知是恒之的字。沈婠不禁莞尔,她娇嗔一声,只道:“说是送我生辰礼物,这么多送到何年何月才能送完呀?”顿了下,沈婠问:“为何花笺会上会有一二三这些数字?”
裴明泽拾起一个锦盒,说道:“这是送你的一岁的生辰礼物。”
“这是你两岁的。”
“这是你三岁的。”
“这是你四岁的……”
……
“这是你去年十九岁的。”
沈婠听了,眉眼弯弯地道:“下一个是我今年的?”不等裴明泽说完,沈婠便去拿起锦盒,一翻底下的花笺,却是见到“一”字。
她一怔,“怎会又是一?”
裴明泽道:“是你上一世的一岁。”
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上一世没有人宠你疼你,这一世我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