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啦。”明云裳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你只是算计太多罢了,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蠢货。”
容景遇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蠢,却有时候会看轻你。总觉得你我之间除了你死我活之外,总归还有一分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那分情绪让我对你无法下狠手,所以我也认为你纵然不会对我留情,但是绝不会用那种下作的手法来害我。可是如今看来,我错了。”
“我呸!”明云裳冷冷地道:“要比下作的手法的话,没有一人能比得过你,前一刻嘴里说我爱你有多深,下一刻就一把刀子捅进我的心窝,容景遇,事到如今,你竟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好意思吗?你此时跑到谨府来找我是质问我吗?若是的话,你可滚蛋了,我不是由你来质问的。我一直认为,我和你之间,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再没有一丝毫其它的感情!若是早前我的手下留情,让你生出一分其它的情绪来的话,那么我向你道歉,因为那一分手下留情也是在你的多情而又绝情的诉说下完全变了味!”
容景遇笑了笑道:“我不是来质问你,也不是来向你寻求答案,也许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只是云裳,你我之间也许一直山高水阔,我的苦你从来都没有懂过。”
“谢谢。”明云裳微笑道:“我不需要去懂那些。”
风吹起容景遇的墨发,明云裳这才发现一向对衣着讲究的他今日里竟没有将头发梳起来,满头的墨发就那么随意的洒在脑后,风一吹,里面似能见到丝丝银发。
容景遇的眸光浅浅淡淡,他单手负在身后看着秦解语道:“很好,你终于长大了。”
秦解语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将下巴抬得高高地,少年的脸上很是不屑。
容景遇却又问道:“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你心里知道。”秦解语不以为然地道。
容景遇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道:“是的,我心里知道,你我同门一场,如今却早已没了情份,我利用了你那么多次,也是你报回来的时候了。”
秦解语的眸子抬起来看了容景遇一眼,容景遇却又浅浅地道:“我知道今日来必定会让你们的心里感觉更加的畅快,我从来没有如此落魄过,也从来都没有如此地凄惨过。”
明云裳淡淡一笑,容景遇又道:“只是你们也不用高兴得太早,今日我们就要随驾去行宫了,那里才是真正分清胜负的地方。你昨日的局布得极妙,很多事情都算死了,看起来我像是失了先机,但是一切胜负未定,一切都是未知数。”
明云裳见他的眸光冰冷,眸子里满是狠绝,心里微微一惊。
容景遇却缓缓地道:“谨相也该准备一下了,当然,我也需要回去准备了,我们一会见。”他的话一说完,他的身体便缓缓飘了起来,然后极快地飘了出去。
在他身体飞起来的那一刻,风再次回来,明云裳终于再次看到容景遇的白发,她仿佛看见他的发正一根一根的变白,她的心情不知怎的就变得有些沉重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原本的开心在这一刻竟又散了。
她扭头问秦解语:“你昨日是怎么把他引来的?”
秦解语淡淡地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师傅在临终之前把武功秘籍给了我,里面还有一张藏宝图,我要和他决战,他赢了我就把东西全给他。”
明云裳愣了一下,没料到秦解语竟是这般引来容景遇,原本依容景遇的聪明,是断然不会信这种鬼话的,但是说这句话的是秦解语,一根筋的秦解语,再加上早前秦解语险些死在容景遇的手里,他那看似很不着边迹的话,却说中了容景遇的心事。
明云裳顿时觉得有些无语,然后又笑了笑。
秦解语见她笑了,他也挠了挠头,然后笑了起来。
这一日,皇族行宫,天顺帝命朝庭一品以上的官员随行,明云裳和容景遇都是一品,便都在队伍里,因受上次祭天事情况影响,天顺帝这一次亲自安排了守卫,更将整个京城都戒了严,但凡可疑人等,一旦发现,一律严格盘察,若是盘察再有疑问者,一律斩杀于午门之外。
这一次伴驾的除了朝中一品大员之外,还有朝中的亲王,北王也在伴驾的名单中。天顺帝后宫的妃嫔这一次带的依旧是宠妃薜妃,天顺帝连着两次带薜妃出行,引得后宫里嫔妃对薜妃嫉妒不已,却不知这一次杀机已起。
薜妃端庄无比的坐在天顺帝的身边,享受着四周崇拜的目光,她的表情淡定,而内心此时却已掀起了滔天大浪,这些日子,天顺帝早日派人围了她的宫,她哪里都不能去,任何消息都无法从宫里出来。
而自从她被禁足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天顺帝,此时看到天顺帝,她已隐隐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心里知道归知道,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她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最清楚。
她知道这一趟去行宫,天顺帝美其名曰是为了散心养病,说到底也不过是抓她的同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她的同党肯定会着急。
薜妃看着天顺帝的仪仗队缓缓走过京城,当一行人走出京城之后,她的心也就更加紧张了,以至于身边的侍女唤她的名字都没有听到。
天顺帝在一旁浅笑道:“爱妃,你不渴吗?”
天顺帝笑得无比地温和,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寒意,她却浅笑着对天顺帝道:“皇上,今年的稻子长势良好,想来是个丰收年。”
天顺帝微笑道:“可不是嘛,今年若是丰收了,明年库里便有余粮了,朕也就不用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爱妃,朕说得对吗?”
“皇上说得有理。”薜妃淡淡地道:“只是就算是今年丰收了,皇上都已失了民心。”
天顺帝的眸子里寒气骤浓,薜妃却又看了他一眼道:“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是看看皇上这几年都做了什么事情。”
天顺帝冷冷地道:“你的胆子不小啊!”
“皇上不必再试探了,我敢做那件事情,就没有打算再活下去,皇上若要动手,大可利落一些。”
天顺帝却笑着问道:“你又做了什么事情?”
薜妃冷笑着看天顺帝道:“我感谢皇上把我的命留到现在,但是却不见得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在我看来,甚至还有些蠢。”
天顺帝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道:“是嘛,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薜妃被他捏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天顺帝的手一松,她便大声的咳嗽起来,天顺帝冷笑一声道:“你一心求死,有人却未必和你一样想,你的来历朕也查得七七八八了,这些年来倒也是辛苦你了。”
薜妃闻言一惊,天顺帝的眸子里却又有了一分寒气道:“只是在朕看来,你做的那些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实际上是蠢到极致。”
薜妃见他的气色不错,那张脸上更是再也看不到以往中毒的痕迹,眸子里更满是精光,肤色微微有些红润,和她被禁足前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咬着牙道:“不可能!”
天顺帝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地道:“不可能?在朕的手里,天下间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就看朕是否愿意去做,你这个贱人倒是长了极大的胆子,但是却也不过如此。这一次就让你看看朕是如何治理江山的,又是如何修理那些别有用心的臣子的!”
薜妃的眼里突然有了一丝惊恐之色,她终于忍不住道:“就算这样又如何,你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三年的,纵然你今日里将我杀了,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只怕还有更多的人盼着你去死!”
天顺帝不以为然地道:“是嘛,朕倒想看看,谁敢来做!”
薜妃咬了咬唇,天顺帝轻哼了一声,却又颇为自得地道:“朕很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朕的妃子也有人敢打主意。”
“皇上以为我是唯一一个被人收养的嫔妃吗?”薜妃冷笑着道。
天顺帝极快地扭过头看着她,她却不紧不慢地道:“皇上以为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听从皇上的命令吗?”
天顺帝怒道:“贱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皇上在皇宫里的时候应该让人对我严刑拷打,也许我受不住刑还会愿意说些什么,但是今日到了这个份上,你却已是什么都不会说了。”薜妃冷笑道:“看着皇上日日生活在担心和恐惧之中,只怕比我今日赴死会加倍的痛苦。”
天顺帝哈哈大笑道:“你太看得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朕了。”
薜妃冷笑了一声,天顺帝却已含笑道:“爱妃,今日一早御膳房里送来的银耳汤可合口味?”
薜妃愣了一下,天顺帝却又不紧不慢地道:“如今身上可还舒服?”
天顺帝的话几乎才一落,薜妃便觉得全身有如毒蛇在咬一般,痛到极致,她张嘴欲呼,灵枢从斜刺里走了出来,手轻轻一扬,一枚银针便点住了薜妃的哑穴,她顿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她痛得厉害,再也坐不稳,身子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天顺帝笑得无比地温和,对左右道:“薜妃坐得有些累了,你们扶她到里面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