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会想这些高手这一次杀了捕快,下一个对象会不会是他?他的心尖儿也不禁颤了起来,莫名恐惧袭来,他昨夜更是忙到大半夜,走到半路北风吹开了他马车的帘子,寒气工灌了他整个后背,只觉得像是有许多冤魂来向他索命一般,他吓的不轻,然后命人快些将马车使回县衙,结果马车的轮子半夜竟坏了,他只得自己走回去。
而回到县衙后又一直睡不好,一闭上眼睛不是鲜血淋淋的场景,就是肚子被剖开的情景,吓的他的魂都要掉了,直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才一睡下,就又被外面的人吵醒。
王大志很是恼火,当即把身边的小厮给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小厮还没来得及回答,莫扬便已带着一干人等走了进来道:“王大爷,左相请你过去一趟。”
王大志闻言吓的不轻,忍不住问道:“左相何事找本官?”
莫扬的眸子冷冷,淡淡的道:“我只是负责传话,左相大人为何找王大人我又岂会得知?”
王大志对莫扬的那副样子,很是不满,只是这大内的带刀侍卫也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当即穿好衣服鞋袜便走了出去。
只是他的心里终究有些担心,觉得今日的事情怕是不会就如此简单,当下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被明云裳软禁在西相院的路老头,小厮会意,见他一走,便去了西厢院。
他走到县衙外时,看到那里聚集了数百名寻常百姓,心里不禁有些气恼,明云裳找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些升斗小民吧!他的心里又有着恼怒,以前明云裳没来的时候,他将这些个升斗小民个个治的服服帖帖,又哪里有人敢到县衙前生事?
他的官威又上来了,一出来便大声道:“哪里来的刁民敢到县衙前生事!”
王大志的积威犹在,那些百姓看了他一眼倒有半数低下了头,另外一半则是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他。
王大志怒道:“大胆,你们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这样看着本官?来人啦,将这些人全给本官轰走!”
他的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那些捕快倒有多数朝前走了一步。
明云裳轻哼一声道:“王大人,你平素也是这样对付百姓的吗?不问缘由就开始轰人吗?本相在这里还未说话,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她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透着淡淡的威仪,王大志这段日子对她的手段深有体会,此时闻言心不禁一颤,忙道:“是下官不是。”
那些捕快一看到这副架式,全部都退了回来。
秦解语一身大红的衣裳在离王大志不远的地方啃着大饼,他这一次咬的声音有些大,在这个有些安静的清晨竟莫明其妙有了一丝惊悚的感觉。
王大志听到那记声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秦解语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明云裳冷冷一笑,扭过头看着王大志道:“本相对于王大人的本事这段日子也是见识了一些,知道王大人也是个极为忠君爱国的臣子,地方上的事情原本也不应该多问,只是这些百姓集体上来请愿,本相也不能无视。这是他们联名的单子,王大人看看。”
她说是看看,却是把手里一大堆的纸重重的摔在了王大志的头上,王大志见她的眼里虽然还有一分笑意,可是看到她的动作时,心已寒了三分,他捡起那些东西看了一眼后,脸顿时都绿了,这哪里是什么联名的单子,而是状纸,这些状纸上分明例着他这些年来鱼肉百姓的事情,每一张状纸下面都按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他的心越来越不定,如重鼓狂敲,他偷偷看了明云裳一眼,却见她并未看他,只是负着一只手站在那里,寒风吹进了他的脖子,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咽了咽口水后道:“相爷,这是这些刁民捏造的事实,本官为官清廉,又岂会做这些贪赃枉法之事!再则大人你这段日子也看到了,本官是爱民如子的……”
“本相这段日子是看到王大人瘦了一大圈。”明云裳不紧不慢的道。
王大志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青,明云裳却又道:“本相当左相的时间不是太长,对于升堂问案之事没有太多的经验,而且也一直觉得我朝之前制定的那些法子对于老百姓而言终究不是太公平,今日里王大人在,前来状告王大人的乡亲也在。本相虽然不敢自称是什么清官,但是却也算是个明事理的官,咱们今日里就在这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说清楚。”
王大志扭着看着明云裳,明云裳的眸光一冷,淡淡的道:“反正人证物证什么都在,咱今日先把之前规定的民告官要先滚钉板才能告的条例先搁下,若是这些百姓们是污告王大人,那么今日里事后就得滚钉板,若是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那么就只好劳王大人为民受过,替他们滚一回钉板了。”
王在志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法子,当下脸都绿了,忍不住道:“谨相,这只怕不妥,先不说这些事情的对错,就这件事情传开了,日后怕是会引起民变!”
明云裳微微一笑道:“王大人不用担心,你若是清白的,这些就是刁民,本相自会好好处置他们。再说了,王大人那一日斩杀何进时,是万分英勇的,怎么今日的事情到自己的头上时,就害怕呢?”
“下官不是害怕,而是为了谨相的声誉。谨相从一介寒衣做到左相,实不是一件易事,不必为了这些刁民犯险。”王大志咬着唇道。
明云裳淡淡的道:“这是本相的事情,不劳王大人操心。”
她的眼睛微转后,扫了王大志一眼后道:“王大人一直阻挠这件事情,可是心虚?”
“本官岂会心虚?”王大志忙道。
明云裳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本相今日里就好生看看王大人这些年来在做清源县县令的时候是如何的公共廉明。”
她的话说到这里,一掀袍子后大声道:“升堂!”
她当先走了进去,换了一品大臣的官服后就大步走了出来,在衙差大喊“威武”的声音中淡然落座。
王大志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已经寒了不少,他也不是蠢的,早前看到明云裳处事的方式,知道她这是将他利用完之后要对付他了。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极为担心,也想过一些应对之策,只是那些计策没有一件能真正派得上用场,所以才有了昨日的刺杀之事,他细细一想,便暗猜明云裳是不是已经想透了这一层,所以就要杀了他?
只是他又想他这些年来所做之事都还算周密,在明云裳来之前,曾有不少的百姓曾越过他这一级直接到州府那里去告他,只是一则他的事情做的好,再则他也花了大把的银子,这些年来一直平安无事。.而他就在前不久去府台的时候,府台大人告诉他很快他就能顶替府台的位置,因为府台要调进京了。
他这般一想,心里倒有安定了一些。
王大志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道:“草民是清源县张家村人张坚,小人的家里原本还有几亩薄田,后来小人的田产被何进看上之后,数次想要买小人的田地,小人一家老小都靠那块田生活,更兼是祖产,又岂敢变卖,于是数次都拒绝了何进。如此过了一个之后,小人的父亲有一次路过何进的田地,何进非说老父扯了何进家的稻子,要小人家陪一百两银子。小人只是靠薄田为生之人,又哪里能陪得了这么多的钱,再说就算老父真的扯了何进家一把稻子,那也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情,又哪里有一百两之多,小人自是不陪,不料何进竟将老父告上公堂,说那一把稻子是他家的种稻,成熟之后又要再播种,一粒种子又能结出不少的粮食,老爷扯掉的那一把足可以足上五亩地,五亩地十年的收成又岂止一百两?这件事情原本是极为荒唐的,老父辩解了几句,便被王大人暴打了一顿,说老父是刁民。小人又岂能见老父如此挨板子,只得变卖田地给了何进一百两银子才算罢休,而老父年岁已高,在衙门里挨了板子,又受了这一顿气,回家三日后便……便去了!”
他说到这里便泪水涟涟,然后又大声道:“小人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王大人和何进的串通而为,后来才知王大人那样判,不过是因为他收了何进十两银子!”
王大志怒道:“你这个刁民胡说八道,本官一向清廉,又岂会做你说的那些事情,你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张坚咬着牙道:“相爷,小人虽然清苦,但是从来不会害人,这件事情是否如此,大人尽可传证所有张家村的人,当时审判的情况如何,所有的人都人尽皆知。小人说句斗胆的话,王大人这些年来鱼肉乡里的事情不算少数,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受了他的害!”
他说罢又看着王大志道:“王大人,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他原本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今日里来之前先喝了酒壮过胆子,他家里因为田产变志,老父惨死,家里顿时揭不开锅来,家中小儿饿死,媳妇见到这样的情况,后来也疯了,原本一个好好的家,如今只有他一人了,左右没了牵挂,若是败了,也不过就是一死,所以今日里他才会第一个上前状告王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