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婷儿想您了。”
老太太爱怜的摸了摸阮筠婷的头,叹道:“瞧你,大冬日里的偏要出去,外奶奶瞧瞧。”拉起她的手。又拍拍她的脸颊,“瞧你,又瘦了。好容易养好的身子难道都不要了?”
阮筠婷像猫儿一样用脸颊蹭老太太身上细腻的锦缎褙子:“现在回来了少不得要多来您这里蹭吃蹭喝。用不了几日功夫就好了。”
老太太便赞同的点头:“咱们家里现在冷清的很,巧姐儿出阁之后,三房的姐儿们也都死气沉沉的,不如你回来住一阵子,过了正月再回别苑也不迟。要么你自个儿冷冷清清的,怎么过除夕?”
老太太的邀请合情合理。可阮筠婷却不想回来。她在别苑清幽自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和君兰舟二人世界不知道多开心,回徐家来人多不说,又要被规矩束缚着,都忍耐这么多年了,早就受够了。
“除夕那日宫里要摆宴,皇上兴许会叫上我,且看看情况在说。”
老太太便点了点头,听得出阮筠婷不想过来,也不勉强,转而吩咐韩斌家的:“你去厨下嘱咐一声,多预备婷儿爱吃的菜。”
“是。”韩斌家的眉开眼笑的行礼退了下去。
王元霜退到一旁,左右看了看,陪笑道:“老祖宗,不是孙媳不陪着您说话儿,我得去庸人居瞧瞧太太用膳了没有,就先告退了。”
老太太摆摆手:“知道你忙,快些去吧。叫你婆婆好生将养着,不用到我身边立规矩,免得着了风。”
“是。”王元霜给老太太行礼,又对阮筠婷笑笑,这才退了下去。
屋里便只剩下老太太和阮筠婷。
“老祖宗。”阮筠婷凑近老太太在她耳边低声将路上发生的事都说了。
老太太听的惊诧又唏嘘,阮筠婷说罢,她尤自沉默了半晌才道:“原来北哥儿去了,是真的?”眼里已经含着泪。
阮筠婷想起萧北舒临死前的一幕,悲伤的点头:“是,萧大哥中了手札上的剧毒,我想就算水叔叔在也救不了他,那毕竟是姬神医为了保护绣妍娘娘尸身所涂的毒。”
“哎。”老太太拍着大腿叹道:“罢罢罢!他去了也好,总算不用再受这些残酷现实的折磨,也算是了了一桩事。”望着阮筠婷转而问:“那么依你所说,墓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是。”阮筠婷点头。
“那就怪了。”老太太疑惑的起身向前踱了几步:“你母亲小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千里镜,和古书上描述的一样,身上又有玉佩,所以才会被皇室之人盯上的,如果墓穴中真如你所说没有什么神兵利器,那你母亲的千里镜是哪里来的?还是说,墓穴里有什么没被发现的机关暗道?”
阮筠婷抿唇:“怕那东西真是母亲做来玩的?”
“你母亲聪慧,想来她做得出,可问题是,皇上信吗?”老太太回过身,目光灼灼的望着阮筠婷。
阮筠婷心头一跳,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浮上水面。依照韩肃所说的。皇帝和裕王爷当初是怀疑阮凌月找到了宝藏,才会一直监视跟踪她,如今皇帝亲眼看到墓室里空空如也,定然会有老太太的疑惑。
毕竟,她知道阮凌月是现代人,可皇帝不知道!
“信不信也只能由他了。”阮筠婷无奈了,反正她是绝不会做那种害人害己的东西,给自己徒增烦恼。。
阮筠婷在老太太屋里用过了晚饭后才告辞,韩斌家的亲自送阮筠婷出府去,路上和三老爷走了个对面。阮筠婷依礼问候:“三舅舅。”
“是端阳郡主啊。”三老爷还礼,姿势无比谨慎认真,“这是回别苑去?”
“是的。天气寒冷,三舅舅要多穿一些才是。”阮筠婷礼貌的寒暄,接着灯笼昏暗的光打量三老爷,发现他神色慌乱。
也不知道他方才到底是去哪儿了,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徐家的这些琐事,她一样都不想参与。三老爷和三太太喜欢如何去闹,那也是他们的事情,他们都是成年人,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回到养心小筑,门房传报。说是君召英来府上做客,这会子正在客院君兰舟那里用茶。
阮筠婷来不及回内宅更衣,便径直去了外院。才刚踏进院门,就听见暖阁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君召英大笑道:“你小子是有福的人,我那如花似玉的阮妹妹终究还是得逞了。”
然后君兰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君召英再度大笑:“瞧你以前避她如蛇蝎似的。现在想起要抓牢她了吧?亏得阮妹妹大度,不计较你从前给她脸色。”
阮筠婷听的有些不自在。君召英说的那个自己,是这个身体的正主,她曾经就有一段时期倒追还是君召英侍读的君兰舟。
庑廊下伺候的丫头要行礼,阮筠婷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自己悄然上了台阶,打算突然出现吓君召英一跳,让他背后拿她的事出来乱嚼,谁知手刚碰触到夹板的蓝色棉帘子,却听君召英严肃的道:
“罢了,我也不说笑逗你了,说正经的,你和阮妹妹的亲事到底如何?端王爷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同意,为何要留你保护她?如果同意,为何还有个什么昭阳郡主掺和一脚?我听说那个昭阳郡主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是个寡妇,还带了个五岁的女娃,你不会甘愿做这个现成的爹吧?她足足大了你五岁啊!”
阮筠婷手上动作便停住了,昭阳郡主是谁?她封号端阳,这个昭阳郡主八成是西武皇室的成员,父王几时给兰舟拉的红线,她怎么不知道?阮筠婷有些气闷,亏她相信父王是开明懂得感情之人,原来他当面不阻拦说的那么好,却背后里使绊子!
见阮筠婷眉头紧锁,也不进屋去了,庑廊上在客院伺候的小丫头便有一些为难,她也听到了屋里的对话,郡主如今听的清楚,少不得要和君大人吵闹吧?
接着便是君兰舟的苦笑的声音:“我与婷儿情投意合,自然不会与那个什么昭阳郡主如何,可端王爷的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明白,他是看不上我。”
“那你可要想对策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妹妹的父亲若不同意,你们不也是没辙么。”
“是啊。”君兰舟声音越发苦闷。
……
阮筠婷再也听不下去,原来这个什么昭阳郡主的事,君兰舟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她没有说明,连君召英都知道,她却不知道。
阮筠婷今日请君召英前来,原本是想好朋友聚一聚,拉近一下关系免得生分了,而且现在大梁城中称得上朋友还能够交往的也就剩下他了,如今却听到这番对话。
阮筠婷不自觉的垂下手,呆站在门前,其实并不多难过,只是生气,气端亲王背后的作为,也气君兰舟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将端亲王给的气就那么无声的吞了,还不叫她知道实情。
她真怀疑,若是今日没有请君召英来,没有听到他们这番对话,这个秘密君兰舟还要掩盖到什么时候去!
正愣神间,想不到门帘从里头挑起来。安国端着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茶壶和茶碗,不知道阮筠婷就在门前,险些一头撞上。
“哎呦!郡主,您怎么在这儿呢!”安国仔细稳住托盘,一想方才屋里两位大人的谈话,在看阮筠婷的表情,已经明白她是将那番话都听了去,吸了口凉气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
几乎是同时,君兰舟和君召英便已经来到门前。
“婷儿。你几时回来的?”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庑廊下的阮筠婷,君兰舟有些紧张,随后怒冲冲呵斥道:“这些丫头也是越来越会偷闲了。郡主回来,难道不知道请进屋里去吗!若冷着了惹了风,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的起!”
“奴婢知错了,大人恕罪。”
君兰舟很少动怒,偶然发火一次。气势极为迫人,几个小丫头吓的不轻,都跪倒在地。
阮筠婷回头看了看仆婢们,“你生气什么,我不过是想跟你们闹着玩儿,才不叫下人通传的。”迈进门槛。回身吩咐:“你们都下去吧,待会儿摆好饭再来回话。”
“是,多谢郡主。”丫头们和安国一同行礼。快速退了出去。
阮筠婷这厢到了屋里,在三围雕喜鹊报春的罗汉床坐下,望着正走向自己的君兰舟和君召英,并不问方才听到的事,而是笑着问:“七表姐夫。我七表姐呢,怎么没看到一起来?”
君召英在她对面坐下。“天怪冷的,她这几日身上不舒坦,我就没带她来,反正过年都要回徐府去,到时候你们也能见到。”
“身上不舒服?阮筠婷促狭的道:“难道是有好消息了?”
君召英脸上一红,咳嗽一声直言道:“还不确定,她说等等看,等确定了在说出来。”
阮筠婷喜笑颜开,“估计是准了,巧姐儿是执着之人,也是有福之人,你们这样幸福,我瞧着真是欢喜。”
君召英脸上更红了,不自在的挠了挠后脑勺。
阮筠婷便问了他一些近况,与他闲聊,丝毫不提起方才听到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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