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叹道:“白色素净,可是这件大氅明明是白色,却仿佛将满世界的颜色都聚集在一处。乍一看光彩夺目,仔细看来却仍是白色。姑娘,老太太真是疼您啊。这样好的料子,奴婢从未见过。”
“难怪韩妈妈说您的妆容太淡了。脸上的光彩,可不都被身上夺了去么。”红豆拉着阮筠婷回到妆奁匣子旁,重新为她敷粉匀面上胭脂。头发又双平髻改为了灵虚髻簪了一朵赤金花头簪。别无装饰。
再次起身,阮筠婷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美则美矣。可是青春随和,如今却是艳光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我走了,你们好生看家。”阮筠婷下了台阶,回身吩咐。
婵娟和红豆行礼应是。
想了想。婵娟还是走上前来道:“姑娘,这次您去了好生表现。可不要叫人看低了。”
阮筠婷便笑吟吟摸了吧她的小脸儿:“知道了。”
来到松龄堂,老太太早已经准备妥当,身上穿了件雀石蓝色织金过肩蟒的褙子,下头是牙白色的锦缎八幅裙,外罩黑色锦毛狐裘。头上戴着翡翠的丹凤朝阳大簪,三缕小珍珠拧成一股的流苏垂在鬓边,额头正中是猫眼石的雀蓝锦缎抹额,手中拄着龙头拐杖。
这一身打扮,当真比阮筠婷从前见过的都花华丽郑重。
“老祖宗。”阮筠婷在三步外遥遥的行礼道。
“嗯。”老太太应了一声,看着阮筠婷半晌,笑道:“这件大氅,你披上甚美。”老太太目光深远,半晌方道:“这大氅,还是我小的时候,我外婆给我母亲的,我母亲又给了我的。”
“什么?”阮筠婷惊讶的道:“这难道是镇宁公主的?”
“不错。”老太太笑道:“这大氅的料子,是用白孔雀毛一点点编制而成的,上头的绣花是绣妍娘娘用金丝银线亲手刺绣的,据说,这是绣妍娘娘年轻时的披风。”
阮筠婷突然觉得身上的披风重于千金:“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用,若是弄坏了可怎么好?”
老太太笑道:“我外婆给了我,我又给了你,将来你再传给你的外孙女也就是了。婷儿穿着甚是美,这样好的衣裳,放在箱笼里是糟蹋了它。走吧。咱们启程。”
“多谢外奶奶。”阮筠婷笑着追上老太太的步伐,挽着她的胳膊上了代步的小马车,又到正门换乘朱英华盖马车,一路往相府而去。
相府并没有阮筠婷预想中的那般奢华,瞧着与徐家相差无几,都是四进的套院,粉墙黑瓦,雕廊画栋。阮筠婷不是初来古代那会子了,现在看着也并不觉得新奇。
正厅布置在第一进的正院,当中三间正房,两边是带有耳房的厢房,阮筠婷随着老太太一路来到院子中,正看到一位身着绯红色锦缎绣团字福纹褙子,珠翠环绕的五旬妇人带着一并仆婢站在廊下。
“哎呦,徐老夫人,您可算来了,真是稀客,稀客。”
“丞相夫人,老身叨扰了。”老太太对丞相夫人很是客气,回身笑着对阮筠婷道:“婷儿,快给丞相夫人问安。”
“夫人安好。”阮筠婷敛衽行礼。
丞相夫人看着阮筠婷时目光先是惊艳,随后便有一些明显的冷淡:“这位就是阮姑娘啊。”笑望着老太太:“姑娘可是我们圈子里的名人呢。”
“哪儿的话。”徐老夫人客套的道:“夫人抬举她了,不过是小孩儿心性,胡闹的脾气。”
“快别在园子里说话了。老夫人,请进。”丞相夫人做请的手势。恭敬的引着老太太进了正厅。
阮筠婷跟在后头,明显感觉得到丞相夫人对她并不喜爱,就连刚才说话时,都特地咬重了“名人”二字。她的名声虽然不坏,可丞相夫人那个语气,仿佛她做了什么有悖妇德的事情,再见老太太对丞相夫人似乎颇为迁就重视,就知道这个“婚事”,大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
如此反而更好,阮筠婷心下暗笑。她还真的担心老太太乱点鸳鸯谱,现在丞相夫人不喜欢她,不是更好么?倒是可以省下她不少力气。
老太太与丞相夫人吃了一会儿茶。外头便有下人来报,“回夫人,四少爷到了。”
老太太闻言倾身望向门前,表现出十成的关注。
丞相夫人蹙眉,道:“请进来吧。”
“是。”
不多时。就见一身着藏蓝色锦缎大氅的俊秀公子快步进了屋,到地当间行礼道:“给母亲请安,给徐老夫人问安。”
“快起来,好孩子,过来,我瞧瞧。”老太太向着公孙琸伸出手。
公孙琸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身后的阮筠婷。才道是,走到了徐老太太的身边。
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可记性并不差。见了公孙琸,自然认得出他就是那个曾经到府里指证了徐凝芳,两三笔就能将画中的阮筠婷改成徐凝芳的人。而且,这两年来公孙琸就是“望春七公子”已经不是秘密,贵族之中又有谁不知?
不过。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孙丞相家这样的簪缨望族。就算是名声不怎么好的四公子,也是寻常女子高攀不上的。想来,四公子声明不好,婷儿出身不好,两人也算是登对。
老太太思及此,笑容越发开怀了,“琸哥儿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丞相夫人闻言,笑容真切了不少。
公孙琸笑道:“徐老夫人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望向丞相夫人:“夫人当真好福气啊,贵府上公子各个不凡。”又对阮筠婷道:“还愣着做什么,来见过四公子。”
阮筠婷心下好笑,面色肃整的行礼:“四公子。”
公孙琸也有些好笑,潇洒的作揖还礼,“阮姑娘。”
老太太道:“听说贵府上红梅开的正好。可惜我这把老骨头不禁折腾,这会子疲惫的很,不如就请四公子做向导,带着婷儿出去走走?”
丞相夫人闻言,便有些不快,可面上还要笑着,不能拂了徐老夫人的面子,只能笑着吩咐:“既如此,琸哥儿,你就带着阮姑娘去梅园走走。记着要好生招待。”
“是。”
阮筠婷无奈,也行礼:“婷儿告退。”
离开正厅,公孙琸挥手遣散了身旁跟着的人,笑着对阮筠婷道:“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没了旁人,阮筠婷也能自由说话:“四哥瞧我好不好呢?”
“嗯,我看你是比之浅过的好多了。”
阮筠婷听到之浅二字,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公孙琸也知道阮筠婷的无奈,转移了话题道:“我想不到母亲说徐老夫人要让我相看的女子竟然是你。”
阮筠婷笑着解嘲:“老太太八成是怕我嫁不出去了。”
公孙琸却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番,认真的道:“你是有福气的,有帮夫运,谁娶了你会有好造化。不过这个能娶你的人也要真的震得住你才行。”语气稍顿:“之浅不行。我一早就与他说过,他不信我的。”
阮筠婷险些忘了公孙琸善于星象卦术,“那么你看,震得住我的那人该是什么样?”
阮筠婷本想问问君兰舟是不是那个人,谁知公孙琸闻言,竟似笑非笑的栖近了身子,道:“我觉得我就有这气势。”
“啊?”阮筠婷唬了一跳,连后退了两步。
公孙琸见了哈哈大笑,“你看看你吓成什么样,玩笑你也分不清。不过……”苦笑道:“我都这个岁数,父母急着给议亲了。若真的命我娶你,徐老夫人也同意了,怕也只能如此。”
第397章被诬告了
阮筠婷闻言也有些泄气。这个时代的婚姻哪一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如公孙琸所说,若老太太丞相夫人都点头,她可当真要嫁给面前这人了。这如何能使得?除了君兰舟,她已励志此生不嫁。
见她愁眉不展红唇轻抿,站在红梅树下一身白衣翩迁、冷艳孤傲,公孙琸摇头叹息。心道,如此佳人,与之浅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之浅他太执着……
“你也不要着急。”公孙琸道:“我母亲那个样子,你们老夫人要说服她怕也要费一番唇舌的。”
阮筠婷闻言笑了,心下放松了不少,佯做悲感道:“是啊,我身份卑微,原本也配不上你。”
公孙琸闻言急了,摇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难道是那种拘泥于世俗,交朋友还看身份高低的人吗?若真如此,我也不会公开我就是‘望春七公子’的身份,叫人在背后乱嚼我去了。”
见他似真的急了,阮筠婷忙道:“四哥,我并无他意,只是感慨罢了。你不要多心。”
公孙琸笑着看她许久,方道:“罢了,我也知你没有别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望着枝头一朵含苞欲放的红梅,道:“你我都是不容于世事的人,专门做些离经叛道斯文的调皮事,我乐于其中,想必你也如此。如今看来,我与你到很是投机。虽说之浅是我至交之友。但我们也有许久没有好好的吃茶谈心了。”说到此处,竟然有些伤感和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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