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站在餐饮柜前调果汁,听他一召唤,只好放下手里的杯子走过去,凑到电脑屏幕前一看,发现上面显示的正是催眠师艾瑞克·盖勒的信息。
令我惊讶的是,这位蜚声业界的心理+催眠大师,竟长着一副更偏向东亚人的面孔,看来他至少也有一半的东方血统。
“……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中国人,和我们差不多啊维拉。”布鲁斯笑眯眯地指着屏幕右下角,那里有一张盖勒先生小时候和他父母的全家福。
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破事啊也能拿出来显摆,然后再仔细一看,却忽然发现盖勒的母亲有点面熟的感觉。
盯了一会没想起来这女人像谁,于是觉得可能是自己和洋人老外厮混在一起太久了,所以现在冷不丁看见个中国人都觉得亲切脸儿熟。
“这位先生还有个女儿,不过好像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走失了。”布鲁斯接茬往下看简历,而后又点出了盖勒获得的数个业内奖项以及其他成就,最后表示希望这位催眠大师不会让我们失望。
六个半小时之后,当地晚上九点钟,我们到达了旧金山的一处僻静的机场,可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来接机的人竟然、竟然……
竟然是瑞秋和哈维。
看到在远处就下车一边朝我们兴奋挥手一边走过来的那对男女,我心里一阵……嗯……一阵不知道是啥滋味的滋味,忍不住就转头看向布鲁斯。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因为布鲁斯一副被吓尿了的样子,张口结舌地跟我说:“不,维拉……我也不知道……”然后就转头怒瞪阿尔弗。
阿尔弗干咳了一声,看了我一眼,难得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咳,的确是我通知的登特先生和登特太太【他重音了登特太太这俩单词】,因为老爷目前情况特殊,不能随意派韦恩公司分部的人开车来接,这里是私人机场很偏僻,也搭不到出租车,所以……总之我是觉得那二位婚都结了孩子也有了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登特夫妇已经走过来了。
“维拉!天啊,你果然还活着,感谢上帝!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阿尔弗告诉我的时候——是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瑞秋一步当先到我面前,看得出她很激动,语音都微微颤抖,漂亮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眼睛里也满是喜悦,这个做不了假。
我还是不太习惯曾经的一生黑对象现在这么……黑转粉的感觉,摸了摸鼻子,刚想说点什么,瑞秋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哦……真是太好了,能亲口跟你说一声谢谢——这简直比什么都让我兴奋!”她狠狠抱了我一下,然后稍稍拉开些距离,欢快地说。
我动作有点僵硬地扶住她的肩膀,一边笑呵呵跟她中国式客套“说什么谢谢啊言重了言重了话说谢什么啊出啥事了我怎么都忘了”,一边偷眼去瞄布鲁斯和阿尔弗。
布鲁斯也一脸莫名地看着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自己很无辜;阿尔弗又恢复了满脸老狐狸笑容,站在那里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倒是哈维笑眯眯地过来解了围:“好了亲爱的,待会车上聊吧,他们刚下飞机肯定累了,应该马上回去好好歇一会。”
瑞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
哈维开来的是一辆别克的商务子弹头车,地方宽敞座椅舒适,哈维开车,瑞秋坐在副驾的位置;我下意识地没选第一排座椅,而是在第二排坐下了,布鲁斯当然也十分自觉地做到我身边;阿尔弗老爷爷坐在第三排闭目养神。
上车前哈维好像悄悄跟瑞秋说了什么,于是上车之后瑞秋没有再来缠着我跟我说话,只是从前座上回过头来冲我挤了挤眼睛,笑了一下。
人家妹子三番五次冲我示好,我要是再别别扭扭那就是矫情了,于是也很亲热地冲她做了个鬼脸,等她回过头去了,我就转头死死瞪住布鲁斯。
布鲁斯不声不响地握住我的手,我傲娇地往回一抽,结果他一使劲攥紧了,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开始打字。
我探过头去想看看他写的什么,可他稍微把身子转过去了,宽肩厚背什么的挡得我根本看不到。过了两分多钟,他才把手机递给我。
他坐在我右边,我的右手被他的左手死死握着,我之后费老劲伸过左手接过手机,瞄了一眼屏幕,只见上面写着:
“亲爱的韦恩太太,八年前你为了救道斯小姐而离开,我的理智虽然知道她不该负主要责任,但我的感情却让我不得不从心底里疏远她。这八年来,我一次也没有和他们夫妇联系过,这一次刚才阿尔弗那老头也说了,是他干的。所以请亲爱的太太不要再瞪我了,另外也请不要再用您美丽的小脚踩我了,我其实更愿意为您脱下鞋子,然后把它放到我身上的另一个部位。永远爱你的,韦恩先生。”
我看到最后一句,脸腾地烧起来,猛地把脚缩回来,然后把手机不轻不重地拍在他的 “某个部位”上。
布鲁斯轻轻抽了口气,然后露出微笑,慢条斯理地收好手机,斜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双好看又深邃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先是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在胸部停留了一下,最后又在……嗯……脐下三寸的位置停留了一下。
……尼玛!这货什么时候变这么骚气四溢了!
我们进了旧金山市区,哈维说已经是夜里了所以交通状况还算不错,但即使是这样,我们在路上还是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达了位于诺瓦广场大街208号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美国城市常见的那种独栋别墅,地理位置不偏僻也不过分繁华,一般有点积蓄的中产阶级都住这种,我和布鲁斯都觉得不错,大隐隐于市什么的,这栋普普通通的房子很能帮我们遮掩身份。
阿尔弗老爷爷也很满意,估计他是觉得送这么一栋小房子给福克斯,也不算太吃亏。
我们也没带什么行李,房子里面一应生活用品和电器家具都是齐全的,直接就可以住进去。哈维走过来问布鲁斯愿不愿和他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布鲁斯高贵冷艳地婉拒了。
哈维耸耸肩,也没说什么,倒是瑞秋半是愧疚半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冲我笑笑:“那我们先走了,维拉……改天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我还要给你介绍我可爱的莲娜,她简直就像个小天使。”
“好的,祝你们一切都好,瑞秋,哈维。”我也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登特夫妇把那辆车留给了我们,然后搭出租走了。
看瑞秋的表情,她对我的感激和愧疚之意绝对不是作假,但是……请原谅我经过这么多年的芥蒂累积,我还是没办法那么快就把她当做知心好友来对待。
我会努力去接受她的好意、在接下来的人生中慢慢改变对她的看法,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但那绝不是现在。
虽然我和布鲁斯车上调了一番情,但我们眼下也的确都没太有心思玩啪啪啪什么的,稍微吃了点东西,再次确定了催眠师盖勒先生的地址,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按照罗宾给的号码拨了过去,布鲁斯按下了扬声键,而后由阿尔弗老爷爷说话,我们俩旁听。
接电话的是一个听起来蛮欢快的老人的声音:“Hello!这里是艾瑞克·盖勒,请问您是?”
“早上好,盖勒先生。我是来自高谭市的——”
阿尔弗还没来得及说出我们编好的假名,就听见那边的老头猛然提高了嗓门,语气又兴奋又激动:“是不是韦恩先生和韦恩太太!是不是!是不是!”
他一连三个“是不是”,语气各种……嗯……怎么说呢,好像是有种小粉丝见到大明星的那种感觉?
我们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的,虽说以后要靠他帮助布鲁斯复原,但如果他不像罗宾说得那么可靠的话……
“您是从哪里知道‘韦恩’这个姓氏的,先生?”阿尔弗有礼地问了一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啊哈哈哈哈!是罗宾!哈哈哈那小子昨天就给我打过电话,哦我是说,是他告诉我的!”盖勒先生的大笑声震得整个房子好像都在嗡嗡响,“没错就是他!你们想找他算账随便去哈哈哈!对了,还有韦恩先生其实就是那个蝙——唔唔唔!”
听起来好像是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于是……驰名世界的催眠大师……就是这么个节奏吗?= =
我看了另俩人一眼,清楚地看到他们额头上各自有冷汗滴了下来。
……这你妈也太不着调了吧!
还有啊小罗宾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催眠大师明显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啊!他怎么就随随便便把蝙蝠侠的事情抖搂出来了啊!
“咳、咳咳咳……”盖勒好像终于从捂他嘴的那人魔掌里挣脱了出来,咳嗽了几声说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啊!我这就去找你们啊!蝙——那个韦恩一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千万别客气!”
我一边听一边想把拖鞋拽下来砸电话机上,布鲁斯却已经恢复了冷静,朝阿尔弗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