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老许试探着看向娉婷,第一次他的神情中带着钦佩。娉婷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我将新米换成陈米,本意就是为了十月初一这次品酒大会。如果这次品酒大会我们能一举夺魁,那么钟离家在酒庄这条财路上无疑是更进一步。”
那这的意义可就比处理一些囤积的陈米大多了。要知道,钟离家向来没有在品酒大会上夺过魁。
“话是这么没错,可是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十月初一的品酒大会玄乎的很。去年老爷下了大价钱请来酿酒师,酿出的酒可谓飘香十里,照样在品酒大会被淘汰了。”
娉婷耐心地听他将去年的品酒大会讲完,问了老许一个问题:“许老,这品酒大会是不是几个大酒庄联合举办的?”
没错啊。老许点点头。
“那酒庄以何为营生?”
“酒庄当然是以卖酒为生了。”这大小姐怎么忽然犯糊涂了。
娉婷点头:“这不就对了,酒庄以卖酒为营生。许老您说这普天之下,是平民饮的酒多,还是富人饮的酒多?”
原来是这样!老许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这品酒大会选的是最受大众欢迎的酒,而非老爷请人酿造的口感最佳的上等佳酒。”
老许赞许地点点头,内心对这深居宅院的大小姐刮目相看了。
“除却最受大众欢迎,还要最适宜酒庄大量酿造,工艺不可太难。”娉婷补充道。
老许看娉婷目中神采熠熠,想必是有了把握:“大小姐对这次品酒大会之冠志在必得?”
“虽不是十成,但娉婷也有七成把握。”娉婷浅笑道,“这些陈米都是要用来酿酒的,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酿出酒来,在品酒大会之前就让这京城大街小巷全是我们酿的酒。”
老许被她说得也雄心昂扬起来,狠狠点了下头:“大小姐好智谋,我老许不服不行。今后,我老许就跟着大小姐了,大小姐可要多多提携我小老儿啊。”
一旁收拾停当的拂晓听了忍不住插嘴:“也不知是谁先前瞧不上我们大小姐。”
老许讪讪地摸摸鼻头,连连哈腰赔罪:“是小老儿眼拙,是小老儿眼拙。”
VIP章节 第三十一章 杖责
叮嘱老许将陈米都抬回粮仓,又吩咐他与钟离家名下的广曲酒庄打好招呼,娉婷带着拂晓趁着天还未黑透,匆匆赶回去。
一踏进皎月阁,就看到钟离泽正襟危坐在前厅,看到娉婷主仆二人星夜归来,二话不说就招呼家丁上前摁住了。
“给我摁在地上狠狠地打!”
四个家丁分别摁住娉婷和拂晓,一人手里执着一根朱漆圆棍,闷不吭声就往娉婷和拂晓身上打去。
“等等老爷,请老爷听娉婷的解释。”娉婷被两个家丁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头来向钟离泽解释,“其实我们……”
谁知钟离泽已经气了一夜,根本没有心思听她的解释。一听娉婷出言辩解,大手一挥打断她,对着家丁横眉立目:“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呜。”娉婷的臀背上挨了重重一棍,顿时疼得脸上血色全无,冷汗顺着额头就滴了下来,很快就淌了一地。
“老爷,您听我解释!”
“给我狠狠地打!”
“老爷……”
“打!”
钟离家的家丁都是彪壮的汉子,几棍子下去娉婷和拂晓就都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咬牙坚持着。
可是,十棍子下去了,钟离泽还是坐在那儿冷眼旁观,一点儿喊停的意思也没有。又一棍子下去,娉婷的脊背上猛地一阵剧痛,胸腔里的空气好像就被一下子打出去了,眼前一黑,嘴里连一丝儿丝儿音都发不出来,神志都要飘走了似的。
“老……爷,娉婷……这么做……都是,都是为了……钟离家啊。”娉婷挣扎着说完一句话,就被后背上传来的剧痛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钟离泽见她们主仆二人也被杖责地留下半条命,这才消气般地叫家丁们住手。起身走过去,一双脚恰好停在娉婷的眼前,钟离泽看着瘫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娉婷,语气不善地说:“都是为了钟离家?”
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娉婷微微支撑起身子回答:“是。”
“将广源粮店里上好的新米换成陈米,是为了钟离家好?”钟离泽本就不大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看着自己脚边的娉婷,仿佛下一刹那就会一脚踩在娉婷的身上。
“老爷,以新米换陈米,其利有三。”
“说!”
“一来重振我钟离家在商界的声誉地位,二来囤积足够量的陈米以备酿酒,三来为品酒大会做准备。”
品酒大会?钟离泽冷笑了一声,耻笑娉婷:“将新米换做陈米,准备酿酒?想在品酒大会上出风头?哈哈哈——无知小儿,你可知我历经三年,便请酿酒师傅都没能在品酒大会上夺魁吗?你又凭什么可以在品酒大会上出尽风头!”
身上的抽痛一阵阵袭来,娉婷抽了口冷气,这才声音微弱地回答钟离泽:“请老爷放心,我已安排好了。若是品酒大会上钟离家酒庄拿不到头筹,娉婷甘愿被老爷打死。”
“哼!区区一条贱命,岂能抵得上被你浪费掉的几千斤新米!”钟离泽哂笑一声,从娉婷身上迈步而出。
“请,请老爷……给娉婷一个机会。”
“哼,办不成你且试试看。”
VIP章节 第三十二章 脉脉不语
见钟离泽离开,家丁们也跟着都走了,拂晓挣扎着爬起来扑到娉婷跟前,看她头发凌乱地躺在地上,着急地喊她:“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儿吧?”
摆摆手叫拂晓冷静下来,娉婷慢慢坐起身,上下打量了打量拂晓,这才松口气:“拂晓,对不起,才到皎月阁里没多少日子就被我连累至此。”
“大小姐您哪里的话,我扶您回卧房去上点药吧。”拂晓上前搀扶起娉婷,两人互相支撑着往卧房里去。
闺房之中也只有普通的止血伤药,娉婷和拂晓都是大约搽了些。身子上有伤,又都忙了一整日,拂晓先回房歇息了。娉婷合眼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待到夜深人静又偷偷从花径潜进小佛堂。
她有事需要询问无名,希望自己不会打扰到无名的歇息。
推开前厅的门走进静园的书房,无名果然还点着灯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她进来也没有一句话。
娉婷在书房一处椅子上落了座,安静地等无名察觉她的存在。夜越来越深,身子上的伤即使搽了药还隐隐作痛,娉婷靠着靠着就昏昏然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好像有人抚摸她,娉婷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朝着面前的黑影就是一记粉拳。
“别动!”无名轻轻呵斥了她一声,清凉的手心熨帖在娉婷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没什么。”恹恹地不想说话,娉婷缓缓地又合上了眼帘。
感觉双肩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睁眼看到无名神色严肃的脸:“发生什么事情了?”
娉婷拗不过无名的一再追问,只好大略将事情讲了一遍,说完了又轻轻歪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已经上过药了,歇歇就没事了。”
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唇色都泛着青白,一副懒懒不愿说话的虚弱模样。无名微微叹口气,将娉婷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
“无名,你做什么?”娉婷感到自己忽然腾空而起,吓了一跳,睁眼就跌进无名温厚的胸膛里,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快,快放我下来!”
将人放在卧房的床上,无名不知从哪里翻出些细致的瓷瓶,拿在手里对娉婷道:“将衣衫解了。”
这怎么可以!
娉婷脸上还未消褪干净的红晕因为无名的一句话再度烧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将衣衫解了,我给你上药。”
“拂晓已经给我上过药了。”娉婷争辩。
无名一下子靠着娉婷在床边坐下,严肃道:“听话!”
那股初初相识的时候,无名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再次出现了,娉婷一面觉得不可抗拒,一面又在这短短的两个字中捕捉到一丝温情。于是,便将衣衫半褪了,背对着无名。
也不知是对于男女之事太过单纯,还是其他什么别的缘故,无名倒没有觉得不自在,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在手心,朝着娉婷血迹斑斑的伤处涂去。
娉婷颇感困窘,低着头默默坐着,忽然背上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那是无名的手,带着他特有的清寒气息。
她微微侧回头看去,无名正专心地为她上药,眉眼中俱是认真仔细,不掺杂一丝杂念的专注模样。
然后就是药粉触及肌肤的炽热感,娉婷先是觉得一阵刺痛,渐渐便是麻木……
“娉婷。”无名为娉婷上好药,正准备提醒她整理衣衫,就见娉婷整个人朝他靠过来,软软地贴在他的怀里。
轻轻摇晃一下怀里的人,无名柔声唤她:“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