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不知何故,眸光凌空便掠到了那湖水之上,只见那原本平静的犹如镜面的湖水里忽而多了很多很多游动的亮点,远远的好多亮点在游动,就连他们小船的跟前,也有不少,她心里头好奇,忙趴在船侧细看,那些游动的小亮点竟都是些小小的类似于红鲤的小鱼。
小小的鱼儿,红色的鱼身,轻轻的散发着浅淡的银光,在湖水之中游动,水动光影荡漾,不少小鱼儿都贴着小船轻轻游动,窦雅采趴在船舷看的舍不得移开视线。
“懿!这是哪里来的?它们怎么会发光的呀?这又不是你派人弄的?”
随着游动的亮点在增加,这一片幽湖都在闪闪放着荧光,衬的那湖水荧光卓然,这一下,窦雅采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在仙境之中了,心里不由得感叹,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呢?
夏侯懿的眸光也落在那些散着银光的小鱼儿身上,听了她惊叹的话,不由得笑起来:“这是乌兰湖里特有的一种鱼,我也不知它们叫什么名字,当地人叫它们萤火鱼,你瞧它们不是跟萤火虫一个样嘛,都会闪闪发亮,只是这种鱼不爱出来,只喜欢在湖底游荡,那年冬夜我和金梁在乌兰湖边喝酒,他不小心打翻酒坛子,玉髓酒全都倾倒在湖里了,也不知是酒醉了鱼儿,还是这些鱼喜欢喝酒,待那些酒都浸透湖水之后,这些鱼儿就全都欢快的游出来了,那样的景色可真是很美呢,不过,这事儿我没告诉别人,也不知别人知不知道,只是我烦心的时候,会买一坛酒到这湖边来倒下去,瞧瞧这些鱼游来游去的模样,也就高兴了。”
她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用手逗弄了一下那些在船边游动的萤火鱼:“你可真是够坏的,自己烦心,倒是用酒来折腾这些鱼儿!”
“怎么是折腾呢?说不定它们也喜欢喝酒啊,只是在漠北的日子不长,过了一个冬天便换防了,我也就走了,这些年再没回来过,也不知这些年有没有人再给它们喝酒?今日重回这里,带你过来,就想让你看看这样的美景,也只想再跟你一起看一遍。”
他上一次还是跟金梁一起在漠北的,那时年月,是他最艰辛的一段日子,都是金梁陪着他一起过的,如今想起金梁来,眸光不由得沉敛下来,带了几分冷意。
窦雅采逗弄了一回萤火鱼,听了他这些话,又笑起来,转头噙笑本待说几句的,结果一眼看见他沉下来的眉眼,略微一怔,心念一动,想到他是旧地重游,这里大概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既是回忆,自然也是有好有坏的,美好的回忆自然是这些景色,伤心的回忆,自然指的是物是人非,她听桑枝说过,他与金梁是少年兄弟,如今看见这些,怎么能叫他不想起金梁呢?
微微抿唇,一手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是想起了金梁难过么?”
金梁伤重不治一回来就死了,她虽未曾见过这个人,却知失去至交兄弟的痛苦,他心里的感触,她也能猜到一二分的。
夏侯懿的眸光沉了沉,幽深的眸光落在那幽幽转动的走马灯上:“嗯。”
他这般坦诚的应了一声,倒弄的窦雅采语塞怔住了,她安慰桑枝时振振有词,说的桑枝回心转意不再寻死,可如今面对正在难过的他,倒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只觉心头微乱,关切之下,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也不知哪句先出口,一时急的一头热汗,把抱在手里的手炉都搁在一边了。
夏侯懿一转头,便瞧见她这个模样,微微一愣,眸中复又光华流转:“我没事。”
幽眸滴带着几分笑意,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又笑道,“快些看灯吧,一会儿灯烛烧尽,这灯也就没得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窦雅采忙又转头去看那些映在芦苇之上的光影,其实走马灯转一轮,她都看了好些遍了,可是怎么也看不腻,看的心头欢喜,又觉得今夜他的礼物实在太贴心,眉梢眼角又挂上了笑。
夏侯懿见那灯中烛火将要燃尽,光影也暗淡了许多,湖中酒香也渐渐淡了,便知那些萤火鱼一会儿也会离去,重新潜回湖底的不再冒泡了,不过看见她脸上的笑意,知道今夜她过的高兴,心头那一丝感伤便也渐渐消散了,心下怡然,便也学着她方才的模样,仰躺在小船上,仰头看那雪花飞扬。
“雅儿。”
隔了半晌,他轻轻唤她的名。
“嗯?干嘛?”
她的声音里头略微带了一些失望,走马灯的烛火燃尽了,灯也不转了,光影随之消散,还有那些萤火鱼,酒香越来越淡,于是萤火鱼都渐渐又潜回了湖底,一片梦幻的湖光山色又归于静默无声的冬夜雪景。
直等到最后一条萤火鱼也潜回了湖底,她又望了一回,觉得坐的累了,便与他并肩躺在小船上,放下紫绣纱帘,便于那天地雪景隔绝了起来,心里却还在回味方才的美景。
夜色重又静谧下来,夏侯懿淡淡的声音传来:“把你逃家之后的事儿细细说给我听听,特别是怎么遇见的上官麟,他又是怎么带你来的骊城,一个神态一个动作,或者是一句话,把你记得的全都告诉我,不要漏掉一个细节。”
窦雅采一愣,想到上官麟在那云来客栈说的那些话,上官麟说的不甚明白,而她的心思——
“上官麟只说他是有求于你,所以不会伤害我,而我愿意跟他来漠北,为的也只是想试试你的心思罢了。”
她慢慢的说,从她逃家从京城出来开始说起,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只要是她记得的,她都说了,在邺城的那些事,她也都说了,她心里明白,夏侯懿要知道这些事,必定跟上官麟有关,也必定跟上官麟要他所做的事有关,在四王府不便谈这些事,她也不能够畅所欲言,如今在这天地不着的幽湖湖心,却正好可以百无禁忌的说话。
何况,他既能精心安排这么多的惊喜给她,这附近必有他的人在,虽是在上官麟的地方,有他的人保护,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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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夜两心灵犀通
幽夜两心灵犀通 窦雅采说了一刻钟,总算是将那些事都说完了,歇了半晌,才抿唇道:“他当时与我说,他找到我的事情他已经派人通知你了,那么,他的意图可有与你说过?还有啊,四王爷好端端的在京城,怎么会被派到封地来?不是说婉妃很得宠么,他可是唯一一个封了王还在京城里住着的皇子啊!”
夏侯懿的眸光愈渐深沉,听她的话,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幽眸缠绕着丝丝浓墨,听她最后言语,眉眼一冷,淡声道:“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本王本来要找你出来,结果来福来窦府将本王叫走的事情吗?”
“记得啊,我当时听到来福说的那些话了,皇上和太子爷都找你进宫去,究竟是什么事?是——是跟四王爷有关的事情吗?”
她虽然躲在衣橱里,但是外面来福说的话她还是都听到了的。
“嗯,你说的不错,”
夏侯懿抿唇,淡道,“太后在宫宴上对上官麟小惩大诫,但是上官麟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永安侯下毒之事也不能够查下去,太后的阻力就是皇上,而皇上不愿意看见手足相残,指望保住婉妃母子,又指望上官麟能作为日后上官泰登基的助力,他心里头还一直对上官麟存有幻想,觉得他不至于夺了亲兄弟的皇位,所以两相权衡,为了平衡两边的势力,才下了圣旨让上官麟回骊城的,然后一并下旨让上官泰以太子之尊随他坐朝理政。”
“上官泰怕上官麟回封地是放虎归山,才叫本王去商量,他却不知道,这一局他是占尽了便宜,若是跟吴家联姻成功的话,他的太子之位便可稳固了。”
夏侯懿说到后来,声音越发的冷淡,还勾了薄唇冷笑几声,窦雅采听到这里,抿唇道:“他既然找你商量,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做了什么?”
他既然想要谋反,想要那帝位,那么上官泰坐稳太子之位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只听得夏侯懿冷声一笑,道:“本王引他看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里头是信任本王的,就要本王在皇上面前举荐人,好让上官麟带着一起来骊城。本王将计就计,那个跟着上官麟来骊城的监军,便是本王的人,上官泰一心以为本王是他的心腹,这样也好,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的很,只是他坐稳太子之位对本王没有好处,何况那吴佑添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想要挤兑本王,怕本王夺了他的荣宠,实在是可恨。”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说了,窦雅采听他说到这里,心念转了几转,听了他这前因,已经联系起之后的结果了:“你其实并不是真心帮谁,也不是谁那一边的,对你有利的事情你会促成,对你无利的事情你定然坐视不理。太子一心信任你,你正好可以利用他谋取自己的利益,而吴佑添一心想要取代你成为太子的新宠,而太子又即将要跟吴佳慧大婚,到时候她做了太子侧妃,吴佑添跟太子比起你跟太子,那自然是老/丈/人最亲的,到时候太子必然渐渐疏离你,甚至还会削弱你的势力,所以,你不会让太子坐稳他的位置,你要阻止二人大婚,你要让太子继续依赖你倚重你,所以你又给太子下毒了,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