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拦河坝被冲断之前,周王正躺在岸边小憩着,他抬头见天色阴暗,十分沉闷,也料到即将下雨,这才十分不甘心的起身,难得找到一个这么清静的地方让他好好的安歇。
想到心中所有的烦闷,周王自嘲的笑笑:“雨其实也是好东西,不妨就把我浇个清醒,浇个透彻也好!”说完之后,周王又重新的躺下,伸开双臂。
他其实只是想好好发泄一下,似乎他也压抑了自己很久了。就如琳琅拼命的灌酒一般,周王微笑着等待着暴雨的洗礼……
似乎老天爷听见了周王的心声,渐渐的豆大的雨点接连的打在周王的脸上,就这么在雨中回忆着他从前的所有,他冲着乌云满布的天空大喊道:“琳琅,六哥,你们都好吗?我就快回去了,我该怎么办的好?”回应他的却是更大的雷声。
他苦笑着想起当初宁王对琳琅的一系列失控行为,想起琳琅对宁王情感的尴尬不语,周王大声的开始狂笑起来,一直笑到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呢喃着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愿意做皇帝,但如果做到那个位置可以得到所爱之人,那我也想试一试……”
风不停的刮着,雨也不停的下着,周王一身好看的衣裳早就满是泥污而且湿了个透,他无奈的起身,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迎着风雨,一步一步的迎风朝着上游的方向走去。拦河坝应声而断,周王也似乎听见那可怕的声音,猛的抬头向上看去,几乎肉眼可见,那滚滚而来的大水……
转眼又过去了大半天,王大人在房中焦急的踱着步子,一名侍卫急匆匆的推门而入顾不得行礼说道:“大人,不好了,路小姐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船,自己一人去找王爷了!”
王大人面上一惊道:“什么,她竟真的去了?那周王爷可有消息了?”
“现在雨小了些,我们的人正加紧步伐沿着原来的河岸向下寻着,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
王大人一听更是心惊胆战赶紧说道:“派出所有人,一个不留,趁着雨小快些寻找,分两路人马,同时寻找周王爷和路小姐,另外赶紧传信到京城,就说,就说周王爷雨天亲自查探灾情却不巧拦河坝突然冲断,失去了联络!快去!”
那侍卫犹豫片刻拱手说道:“大人,这么说,皇上怕是会怪罪下来的!”
王大人一拍大腿道:“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找不着王爷,别说是怪罪了,我们全都得人头落地,难道要等周王爷真出了事才告诉皇上吗?那就更了不得了!总得先让皇上知道才行,任凭皇上定夺就是了!否则知情不报,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侍卫听了点头称是又飞一般的跑了出去,王大人一张老脸满是惊恐的说道:“本来是个美差,怎么搞得如今这个地步,路双双那是谁啊,是皇后娘娘都满意的儿媳妇,老头子开罪不起啊!那周王爷是谁啊!我的九族也抵不上人家一条命啊!怎么办好,怎么办好啊?”
路双双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直到黄昏之时,使劲浑身力气把船划到一处勉强可以称之为岸边的地方,一把甩掉了身上厚重的蓑衣,反正衣服已经湿了透顶,何必还费这力气呢!拖着极其劳累的身躯坐在岸边,她真的有点后悔了,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她真该多带几个人才是,眼下她根本就没有退路,回去?回不去了,先不说她划不划的动船,怕是方向她也已经找不准了。
路双双大口的呼吸着大声喊道:“该死的鬼天气,还有完没完了?我路双双夫君没寻到,难道小命也要交代在这了不成!”沿着岸边,路双双继续朝前走去,她全身已经没多少力气,可是眼下就要天黑,她必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路双双忽然停住,她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躺在河边一缕白色身影,她快速的跑了过去,把那具身躯从河水中扳开,路双双惊声尖叫起来:“天启哥哥!天启哥哥你没事吧?”路双双颤抖的把手放在周王的鼻子下面,见得还有呼吸,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昏迷不醒,满身伤痕的周王,路双双再次陷入困境,是等人来救他们,还是先找地方避雨?摸了摸周王冰凉的身躯,路双双面露难色的说着:“再这么被雨浇下去,怕是就真的完了!”
说罢,路双双十分艰难的准备把周王背起来,无奈她之前已经没有力气,何况她也不过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几经尝试仍然还是放弃了,路双双一脸焦急的看了看天色,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周王,急的小脸通红原地打转,突然看见自己停在不远处河边的小船,眼波流转,朝着那小船就跑了过去。
路双双用船上所有的工具将整个小船连敲带打,直累得满身是汗,终于成功的把小船给拆了开来,扛起了最大的一片木板,拿起了足有手腕粗的绳子朝周王走了过去。路双双将周王整个人放在了木板上,把蓑衣盖在他的身上,用绳子系住木板一头,绳子的另一头死死的缠在了自己的腰上,用着这个不怎么好却唯一的办法,艰难的向前迈着步子。
只一步,路双双腰间就传来了一阵抽痛,似乎连胃里的东西都要给勒了出来,拼命的忍了住,路双双回头看着用蓑衣盖住的周王说道:“向天启,为了你,我拼了!这个人情你要欠我一辈子,不,一辈子也还不完!”
只可惜多年之后,当路双双黯然神伤独自垂泪之时才明白,一直以来,根本就不是向天启欠了她的,而是她欠了向天启……
天黑了,雨渐渐小了,只是淅淅沥沥的间歇的下着,路双双把周王带到了一处已经废弃的房子里,旁边升起了小小的火堆,她死死的捂住了肚子,眼见周王还在昏迷,这才撩开了衣服借着火光看了起来,她的身上,尤其是腹部,已经是一片红印破了一层皮,路双双痛得不停的皱眉头,把衣服重新放了下来,慢慢走到了周王的身边,撕开一片衣角,轻轻的替周王擦了擦脸上的泥污和伤口,突然,路双双轻叫一声,周王的脸上那一道,不是污迹,而是将要干涸的血迹,这是个伤口!
这张曾经为他带来爱情,也几乎让他失去爱情的脸,终于,还是毁了。
路双双十分心疼的捧着周王的脸,也不知是遗憾还是痛惜,竟然留下了眼泪,紧紧的把周王抱在了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等,等到救他们的人来了才能彻底得救!
周王蜷缩着高大的身躯,潜意识的往火堆的方向靠拢着,路双双的手轻轻的把周王搂在怀里,周王摸索着路双双的手,又向上摩挲着她的脸,轻声的呢喃道:“琳琅,琳琅……”
路双双紧紧的咬着嘴唇,腹部又传来一阵疼痛,有些不甘心的冲着迷糊中的周王轻声喊道:“天启哥哥,你还想着她干什么!你看清楚,如今舍命救你、陪你的是我路双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凭空出现的木琳琅!我费劲心机跟着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天启哥哥,你是我的!”
……
第二天上午,雨彻底的停了下来,也是这个时候,搜救的人才顺着沿途的痕迹找到了蜷缩在一起的周王和路双双,一行人马不敢马虎,赶紧将两人抬回了住处,找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把整个湖州城最好的药材补品,通通搜刮了上来。
不仅仅是周王,连路双双也昏了过去。不过至少,那王大人看见两个人被抬回来之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好在,他脖子上这颗头,总算是暂时保住了。同时,也立即向京城发出了第二封信:周王爷,有惊无险!
皇宫中,虽是下午,皇上仍聚集了一众要臣,皇上双手有些颤抖的拿着刚刚收到的湖州来的第一封信冲着殿下众人说道:“天启他,如今生死未卜,朕,关心则乱,诸位爱卿帮朕拿拿主意吧!”
宁王听到周王有危险的消息第一个心惊不已,早就一脸惊恐,听得皇上的话第一个走出来说道:“父皇,此事不能耽搁,儿臣愿意亲自带人去寻找七弟!”
不等皇上开口说话,向天瑞也马上走了出来拱手说道:“父皇,从京城到湖州并非一两日就能到达,从京城派人过去也不妥当,而且信是前几天寄出来的,儿臣认为,应当先确认是否已经找到了七弟才对,或许就是这信寄出来的当口,七弟就回去了的!”
听了向天瑞的话,宁王顿时怒目而视,有些不可控制的失声喊道:“三哥,七弟的命难道可以这么开玩笑吗?等?万一七弟此刻正拼命坚持等人救援,我们却要视而不见吗?”
“六弟切莫慌乱,三弟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开口说话的正是大皇子向天阳,见皇上也没有开口又继续说道:“从京城到湖州需要些时日,不妨先在湖州当地加派人手才是最合理的,我们也可以再等两天消息,若是找到了七弟固然好,若仍没有消息,儿臣也愿意亲自去寻七弟。”
宁王双拳紧握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没错,从京城到湖州是太浪费时间了,可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等待,让他怎么放心?那是他的亲弟弟!
十一虽然也是心中焦急,但也知道就算周王真的有事,从京城赶去确实也来不及的,拉了拉宁王的衣角向前一步说道:“父皇,儿臣认为眼下应当让湖州当地的人马都加紧寻找,同时时刻向父皇汇报情况,三日后若仍没有进展,儿臣告罪,就是踏平湖州儿臣也要找到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