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哥嗔道:“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
樱哥一摊手:“我也没见过。”
“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样的欢喜?”冒氏凑过来,满脸的好奇。
这二人便都笑道:“在说公主殿下长得好看。”
两个小姑娘都能去见公主,她却不能,冒氏有些羡慕,却不表现出来,只道:“那边都在说公主殿下要找人组队打球呢,樱哥你去么?”
许樱哥道:“不去。”
梨哥天真烂漫,便问道:“三婶娘,你也会么?”
冒氏笑道:“当然会。想当年,你三婶娘我在家中,几个哥哥都比不过我。”说着面上露出几分怀念之情来,沉默片刻,复又笑起来,试探地问孙氏、傅氏等人:“你们说我若是应了公主殿下之请,下场去试试会如何?”
傅氏妯娌俩也就罢了,只笑不语,孙氏面上却是露出古怪的神情来,看定了她轻声道:“不妥吧?这满座的女眷也没几个应的。马蹄子下头可不讲人情,若是伤了可怎么好?”
冒氏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又有些羞愤,喃喃道:“有什么?每年端午、中秋、元宵,宫中不是都要举行宫人马球赛么?也不见人说什么。便是公主殿下,也经常打球的。”
宫人能与外头的人比?谁又能与公主比?孙氏自来奉行的女子要贞静,要不然也不会把梨哥教导成这般。可她不是喜欢和人争辩的性子,便转而伸手去摸摸许择的额头,道:“今儿天真热,困么?想不想睡觉?”
许择小孩子爱玩,明明困了却撑着不想睡:“不困。”
冒氏悻悻然,转头同樱哥姐妹俩道:“也不见得就是要打给这些人看,必是稍后等男客退场以后再打的。”
樱哥姐妹俩不好回答她,便只是笑着。却听傅氏突然道:“咦,怎地赵夫人她们要走了?”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回头看向赵家婆媳的座位,果见钟氏板着块脸往前走,两个儿媳跟在后头,眼见着去得远了。
冒氏奇道:“她们要走,怎不来与我们打个招呼?”
许樱哥心里微沉,笑道:“许是家中有事也不定。”
孙氏微一沉吟,招手叫耿妈妈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耿妈妈稍后回来,道:“说是家里有事。”
讲武榭另一边。
正值午后,日光最辣之时,即便是有帐幔遮着,赵璀也热得出了细毛汗。他灌了半杯凉茶,四处寻找张仪正的身影。适才武进引着,当着众人的面,张仪正倒也没给他什么眼色看,可才刚落座不过片刻,张仪正便没了影踪。后来听说是去见永乐公主了,他想到在那边的许樱哥,由来心里就堵得慌。可又想到,那边多是女眷,想来张仪正不会在那边留太久,怎奈这人去了便不见回来,倒叫他越发担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不祥的预感一般,张仪正还未归来,他家中小童便过来道:“四爷,夫人身子不舒坦,已上了马车,让您过去呢。”
赵璀皱眉道:“好好儿的,怎地突然不舒坦了?”
小童垂手肃立:“小的不知。”
既是母亲病了,这里的事情便是暂时无法顾及了,早前跟着自己进来的那人至今没有音信,却要留个人接应才是。赵璀低声吩咐长随福寿留下来善后,自起身同许执等人告罪,看了讲武榭另一边的坐席一眼,大踏步离去。
转眼间,一场球赛终了。唐媛等人趁空兴致勃勃地赶过来寻许樱哥:“樱哥,刚说好了,等他们这里打完喝酒去,天也凉快些了,我们便和冯宝儿她们打一场。你可一定要留下来给我们呐喊助威!”
事情已经起了变故,许樱哥虽不想扫兴,却也要听姚氏的安排,便婉言道:“要听我母亲的安排。”
唐媛遗憾之极,拉着她歪缠:“这是你姐姐家,又不是外人,多留片刻又会如何?”
冒氏默然看了片刻,笑道:“这是正话,你难得出来散心,想必你母亲也不会太拘着你。我也留下来给你们呐喊助威!”
“那敢情好。”唐媛见又一场球赛开始,不好再打扰孙氏等人,便退回了自家坐席。
冒氏便悄声问许樱哥:“你这是怎么了?”
“劳烦三婶娘挂心,我没什么。”许樱哥灿然一笑推了开去,忽见许杏哥身旁的大丫头蓝玉走过来道:“二娘子,我们奶奶怕您身上乏,让奴婢领您去后头歇息呢。”
想来许杏哥已经知道赵家人离去的消息,担忧她心里不好受却还要应对各色应酬,这是体贴之意,不当随意拒绝。许樱哥站起身来准备跟蓝玉离开,因见许择眼睛都要闭上了,心生不忍,便道:“三婶娘,让乳娘抱了五弟随我一同去歇歇如何?”
虽然许择乖巧安静,但到底是个孩子,冒氏正嫌他闹腾,乐得把许择扔开,便笑道:“有劳你了。”
梨哥想着要去照顾姐姐:“二姐姐,我同你去!”又问孙氏:“娘,可以么?”
孙氏上了年纪,经过的事多,至此已经知道事情大抵是发生了变故,心想有梨哥陪着也好,便点头准了。只是有些看不惯冒氏的样子,哪有这样做娘的,把幼年的儿子扔给病愈不久的侄女看着,自己却贪玩躲清闲?
冒氏犹不觉得,津津有味地同两个侄儿媳妇点评场上的球赛:“可惜了,这要是一个海底捞月,便能勾起那球来……”
却说赵璀疾步行至将军府别苑前,见自家的马车已经整肃停当,准备出发,自己的马也被人牵出来候着了。心中不由十分犹疑,便上前去问车前立着的婆子:“夫人如何了?”
那婆子还未回答,就见车帘掀起来,钟氏在里头道:“回去再说,赶紧上马。”
赵璀不知究竟,只直觉不好,便堆了一个笑道:“娘,这里离城老远呢,怎么也得颠簸许久。您身子若是不舒坦,不如儿子去同武家说,让他们收拾个房间,让您歇一歇,好些又再走如何?”
钟氏正是心烦意乱,满心怨恨的时候,见他不听话,不由勃然大怒:“逆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做主了?”
赵璀越发觉得不妙,还要再说,就见他大嫂从后头一张车上探出头来,面色凝重地朝他摇了摇头。赵璀心中一沉,便不再问,沉默地接过仆役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跟着马车离去。
幸亏不曾定亲。钟氏仰头靠在坐垫上,轻轻抚着胸口,发狠地想,便是和丈夫大闹一场,她也绝不会让许家那倒霉蛋狐狸精害了她儿子。她也不乐意长乐公主插手赵璀的亲事,想要断了这些人的念想,最简单干脆的莫过于赶紧给赵璀说一门合适的亲事,谁家姑娘合适呢?钟氏微闭了眼,在脑海里过滤着今日见过的姑娘们,要不怕得罪学士府的,又要能让公主府满意的,那便是新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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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积云(一)
将军府别苑的湖不算小,横亘了内外两园,外园这头湖边建了一个水榭。水榭离马球场不远,坐在里面可以清晰地听到马球场里的鼓声和欢呼声。张仪正倚窗而坐,手里执了一个荷叶杯,将荷叶杯中的酒水慢慢倒入酒壶里,又将酒壶里的酒水再注入到荷叶杯中,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马球场突地传来一阵暴风疾雨一般的鼓鸣,吓得他手一抖,那酒水便洒出来浸湿了他身上的素纱袍子。“晦气!”张仪正嫌恶地将酒杯扔开,一旁伺立的小童赶紧上前来替他擦拭袍子。有人在外轻轻叩了叩门,张仪正带着几分烦躁道:“进来!”
一名青衣小厮低头束手快步进来,跪倒在他面前。张仪正淡淡地瞥了一旁伺立的小童一眼,小童叉手弯腰,悄无声息地倒退出去,又将门给仔细掩上了。
张仪正淡淡地道:“如何了?”
青衣小厮低声道:“三爷,赵家人已是全走了,并不曾惊动任何人。”言罢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一只荷包。
张仪正待要伸手去接,青衣小厮面上带了几分惊恐并哀求:“三爷乃是万金之躯……”
张仪正也就没再坚持,就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打开,还未看清里面那只黑色的琉璃瓶子,一股大蒜臭味便扑面而来,熏得他猛地皱眉侧了侧头,收了手坐回去,带了几分不信道:“就这东西?有用么?”
那小厮道:“屡试不爽。”
“小爷就等着看你表忠心。”张仪正摸摸下巴,一脸的坏笑,“事情可别闹大了,不然可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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