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你的话我不太懂,我明明是傍晚时分回来的,妈妈可以为我作证,你为何要说是半夜三更?”
牡丹得意一笑,道:“你道我说的是今天么?我说的是那晚,那晚你受伤回来。你是什么人,竟然半夜里出去,哼,我看你绝没有出去干什么好事!”
牡丹越说越得意,说得越多倒反而让寒裳放下了心来。她,定然是那夜无意中看见她穿着夜行衣回屋中去,那时她胡乱包扎的伤口还兀自渗着血。但是,她定然是只看到了那么多,因为如果她知道得更多,就绝不会这样质问,而是直接揭露,给以她致命的一击了。
牡丹无疑是聪明的,以为在蓝御风的面前揭露出寒裳受伤的事,定然就会让蓝御风他们怀疑,从而查出她的身份。不过,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寒裳似有意似无意种下的因,现在竟然真的要结果了。
寒裳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便也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牡丹,看着她满怀欣喜地唱着她的独角戏。
牡丹往蓝御风的跟前靠了靠,接着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撒娇般道:“蓝大哥,这个夜娇娘有问题,你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她的身份!”
蓝御风不着痕迹的挣脱了牡丹的手,走到寒裳的跟前,低下头来审视她的眼睛。
寒裳知道此时辩解已经显得微不足道,所以她索性就不再辩解,只是静静地与蓝御风对视,看着他的眸色渐渐变得深沉,而后在眼底聚成一道异样的光芒。
“哪个晚上?是那天吗?”他看了她好一会,最后终于问出来这么一句话,没头没脑,却只有他们两人才会懂。
寒裳微垂了眼睑没有回答,旁边的牡丹却迫不及待地答道:“三天前的那晚!”
蓝御风的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寒裳,仿佛没有听到牡丹的回答,其实他只心底早已有了答案。他忽然间抓住了寒裳的左臂,将她已经放下来的袖子重新掀了开来,“御风!”叶朗清在身后发出一声轻呼,虽然寒裳的身份在这时变得有些诡异,可是看到叶朗清这样唐突寒裳,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愉快。
蓝御风充耳未闻,只将视线从寒裳的眼中转移到包着雪白纱布的胳膊上,定定地看着。
“御风,你这样怕是不大妥当!”叶朗清再也控制不住了,走上前来轻拍了一下蓝御风的肩。
蓝御风转过头去,忽然间微微一笑,对他道:“朗清,你可曾记得几日前,红叶镇的许家突然被劫的事?”
叶朗清微微一愕,明显很是意外,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只呆呆道:“貌似听说了几句,那又如何?”
蓝御风忽然间便松开了寒裳的胳膊,笑起来,口气轻松而惬意:“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许尚志被劫持的样子是多么的脓包!”他说着,拿眼淡淡地瞥了寒裳一眼。
寒裳只低垂着眼睑并无反应。她不说话,心中却很清楚,现在蓝御风已经先入为主地笃定了自己就是那个女侠。若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总比用支离人的身份与他相对来得愉快!
叶朗清不明就里,看看蓝御风又看看寒裳,然后转头看了看同样一头雾水却脸色不佳的牡丹,过了片刻才问道:“难道那**在那里?”
蓝御风微微笑着,“那晚你让我去船坊拿些东西,路过许家大宅时听见里面很是喧闹,便顺便进去看了看,结果——”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寒裳的眼睛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结果正好看到许尚志狼狈的模样,真正大快人心啊!”
叶朗清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意外。这么大的事,原本蓝御风该告诉他的,却没想那晚回来之后竟没有透露半句。说起来,那个许尚志向来霸道风流,欺男霸女,受点教训也是活该,看着他倒霉本是件畅快的事,缘何蓝御风竟一字也没有透露。直到第二日,他们从新船坊往红叶山庄走的时候,才听镇上的人议论纷纷,说是女侠光顾了许家,拿走了不少银两。
☆、第110章 一味的维护
“蓝大哥!”牡丹终于按捺不住了,尖利着声音嚷了起来,“现在不是说许家劫案的时候,现在我们在说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尖尖的手直指着寒裳,满脸的不耐和气愤。
蓝御风却转过身去看着她,悠悠回答:“我没觉得夜娇娘的身份有什么不对啊。”
牡丹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蓝御风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待回过神来更是气得满面通红,“可是,她明明伤了胳膊,还是在半夜里——”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蓝御风冷冷地打断了。“夜姑娘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她是回乡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胳膊,而且,回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不是半夜。”蓝御风的声音中带着不可争辩的权威,仿佛想要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牡丹愕然,叶朗清也有些愕然。这是什么情况?前一刻他还在问“是哪个晚上”,而下一刻却又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叶朗清只是满心惊异,却并未表露在脸上,而牡丹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了。她瞪大了眼睛,仿佛很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蓝御风,“蓝大哥,这么说你是一味地想要维护她了?”
蓝御风摇头,淡淡道:“我没有维护谁,只是说个事实罢了。夜姑娘有她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为何要管?”
牡丹没想到自己隐忍了许久终于找到很好的机会将寒裳的秘密公开,却换来了蓝御风的忽视,不由得怒上心头,气得直跺脚。但是,跺脚也无济于事,看着蓝御风冰冷的脸孔,她的心也沉到了冰点。这个男人她是了解的,他有这样的神情时,就说明已经不想再与你作更多的无谓纠缠。
“牡丹!”他果然开了口,声音中的冰寒让牡丹的身体凉了个透,“夜已深,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这不是关心,分明就是逐客,但牡丹却不敢不遵从。仿佛他天生就比她高上一等,理应对她做出命令。
牡丹狠狠地瞪了寒裳一眼,却看见她敛在眼底的嘲讽,不由地怒气更甚。她转头看了一眼蓝御风,只见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委屈神情,却是拿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寒裳,便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狠狠的一咬唇,使劲跺了跺脚,扭身走出门去,出了门只觉口中漫起丝丝的血腥味,这才发觉自己竟将唇都咬破了。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嫉妒通通涌上来,她狠狠地将口中的血咽下喉咙,恨恨地下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将夜娇娘带给她的耻辱,千百倍的讨回来!
看着牡丹出了门,蓝御风冷凝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动,转过脸来看着寒裳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寒裳心头一悸,轻叹口气幽幽道:“蓝少帮主真够绝情的,虽然牡丹跟我有些误会,却总是对你一往情深的,今**为了娇娘竟伤了她的心,娇娘心中多有不忍呢……”她说着说着还在眼中流露出惋惜的目光。
蓝御风不着痕迹地在嘴角漾起一丝笑来,转过身去看着叶朗清道:“夜已深,我也要走了,你是不是还要再听一曲才回?”
叶朗清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尴尬,他还未从之前莫名其妙的揭发中回过神来。他不知道牡丹说那些话目的为何是真是假,更不知蓝御风的反应是不是正常。他看着寒裳那双沉静得如一汪深潭的眼,一时之间竟有些混乱。
再没有了听曲的兴致,还留在这里干嘛?叶朗清忙应了一声,临出门前,深深看了寒裳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很浓厚的情谊,让人无法忽视,虽然难免夹杂了几丝探究,却终归让人温暖。
二人离开后,寒裳轻轻松了口气,突然间觉得两条腿不知何时竟已变得虚弱,不由地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
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她就这样从即将暴露的危险中忽然间变成了那个行侠仗义的女侠了吗?寒裳想着之前的一幕幕不觉有些后怕,牡丹若是多知道点什么,结局定然不会是现在这样……
寒裳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渐渐平复了心情,这才站起来往自己的屋中走去。
浮萍在屋中等着寒裳,见她回屋之后往床头上一倚,似乎完全没有走的意思,不禁有些诧异,“姑娘,现在已经不早了,难道你不回去?”
寒裳轻轻闭了眼睛,叹一口气,“今夜不能回去。”凭着她对蓝御风的了解,这件事定然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他必是要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的,所以,她不能离开。
浮萍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刚要开口问,却听寒裳淡淡道:“牡丹不能再留了。”
“什么!”浮萍一惊。
寒裳睁开眼来看着她,目光如炬,“牡丹已经对我起疑,如果你想让我们的部署前功尽弃,那就尽管留着她好了。”
“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浮萍嚅嚅着,虽然夜娇娘名声鹊起,但是她却不常接客,所以牡丹才算是她们知语坊的顶梁柱。而且,据她的观察,牡丹这个人漂亮有余脑子却不大好用,她难道有那个本事发现了她们的秘密?
似是看出了浮萍的犹豫,寒裳冷笑一声道:“漂亮的女人只要找定然能找到,你若是舍不得因为牡丹离开而失掉的客人,到最后很可能连知语坊也未必能保住!”她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忌惮牡丹的破坏力,而是不得不对蓝御风有所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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