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梅微微一怔,不想这个一向怯懦的少女竟有勇气这样与她对视,心中羞恼更甚。她将身旁正要帮着盛粥的丫鬟猛地推开,手指指向寒裳,怒声道:“我要你帮我盛粥!”
寒裳抑制住心中上涌的怒气,脸上作出甜美的笑容,款款上前,盛了一碗滚烫的粥,“姐姐请用!”明明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含着几丝阴冷。
叶红梅有些发懵,原本以为寒裳会生气反抗,她便正好狠狠教训她一顿。不想她竟这样柔顺,这倒是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寒裳将粥轻轻端起,丝丝的烫透过碗壁灼到她的指尖,有种刺痛。她朝叶红梅倾过身去,看上去是要亲自将那碗粥送到叶红梅的跟前,叶红梅甚至已经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接了。寒裳却突然间一倾手,将那碗滚烫的粥尽数翻洒到了叶红梅身上。
叶红梅不可遏制的发出一声尖叫,跳起身来。待丫鬟们手忙脚乱来帮她清理时,她颤抖着指尖狠狠地指着寒裳的脸,怒吼道:“你这个贱人是故意的!”
寒裳心头一阵畅快,正要不理睬她转身就走,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一个稳重的脚步声渐行而来。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刹那间变得苍白,氤氲的水汽蒸腾在双眸中,嘴唇也颤抖起来。“哎呀,姐姐,实在对不住!”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拿出怀中的帕子帮她擦拭。
被烫到的腰间被她这么一碰更是疼痛难挡,叶红梅怒气更甚,再管不得其他,一脚踹在寒裳的腰上,狠狠道:“你给我滚开!”
寒裳猛地被踹,跌倒在地,脸色煞白,泪珠便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吴月桂见女儿被烫,也是心头火起,不禁随在叶红梅之后,在跌倒在地的寒裳肩头上补上一脚,口中狠狠骂道:“你个小贱人,滚远些!”她的母亲当年夺去了夫君对自己的爱,现在这个庶女竟还烫伤自己的女儿,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她,不禁将满腔的怨气都集中在了那一脚上,踢得又狠又毒。
寒裳只觉那一脚狠狠地踢中自己,不亚于一个武士坚硬的拳头。幸好她暗中运气护住了心肺,不然踢出内伤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吴月桂一边帮女儿擦拭,一边狠狠地用眼神剜了寒裳几眼,正要再度开骂的时候,却忽然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霄云,他怒目圆瞪,神情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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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父亲的爆发
“我不在,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柳儿的吗?好歹,她还是我叶霄云的女儿!”叶霄云字字铿锵,怒气勃发。他知道夫人向来不喜这个庶女,但为了家庭的和睦处处忍让,竟让小女儿暗中受了不少委屈。本就心中带着愧意,今日见到这样的情景,哪里还能再按捺得住心头之火?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寒裳萎顿在地上,心中却发出一丝冷笑,自己算计得正好呢!这样想着,眼中的泪便更加止不住,整个身体都因为委屈而颤抖起来。
叶霄云见寒裳这般可怜的模样,心中狠狠一疼,快步上前将寒裳扶起来,眼中冰冷的目光却如一把利剑插进了吴月桂的心中。‘“庄主!她故意将红梅烫了!”吴月桂心中没来由一慌,连忙解释。
谁知叶霄云却冷笑一声道:“柳儿最是善良,我从来只看到她挨烫,倒从没见过她烫人!”昨日叶红梅烫叶红柳的一幕还在脑海里盘旋,今日想来倒很可能是叶红梅故意的,有了这个念头,叶霄云看着叶红梅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犀利。
寒裳忙拉父亲的袖子解释:“这件事怪柳儿不好,若不是柳儿一时失手,又怎么会烫着姐姐?我自小在渔村长大,粗皮粗肉的,自然不怕烫,但姐姐的皮肤雪白娇嫩,哪里能经得起一点点伤害?”
本是劝慰,但是这样一比,却越发让人觉得她委屈可怜。叶霄云听了更是怒上心来,往日里吴月桂对这个小女儿的苛责一一涌上心头。于是,他决定再也不让女儿委曲求全!
叶霄云将寒裳揽到自己身侧,冷冷地撇了吴月桂一眼道:“经得起,如何经不起?柳儿经得起的事,红梅自然也可以。那点烫伤算得了什么,回去上上药也就没事了!”说着转过眼来看着寒裳,声音变得轻柔,“这里的早餐没什么味道,走,跟着爹爹去红叶镇最好的酒楼吃去!”说完也不待寒裳答话,揽着她便往外走去。
这是叶霄云第一次带着寒裳出去,寒裳一面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一面在心中生起几分的受宠若惊。自己今日的算计倒是有了出乎意料的收获,只希望这个收获能够更大一些。
收获果然比预想中要大些,当叶霄云带着寒裳进了红叶镇最大的酒楼耀红楼时,她看见叶朗清、蓝御风、云长翎和船坊曾经见过的那个管事都在里面坐着,似乎正在等他们。
看见叶霄云身后的寒裳,蓝御风显然有些意外,眉头微微一扬,随即笑起来。“原来是柳儿来啦!”他微笑着打招呼,口气中透着的亲密让人感觉似乎他们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寒裳抬眸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在清晨的阳光下神采奕奕,心没来由地猛跳了两下。她微微一笑,大方地朝着三人行了个礼,问了声好。
叶霄云转头看着寒裳,略带了些歉意,“柳儿,一会吃完早饭我就让管事送你回去,爹爹和大哥有事要办。”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带女儿来,只是走到半路想起有串钥匙没拿,便回头去拿,谁知却正好看到小女儿被踹,一时气愤才将她带了来。
寒裳知趣地笑道:“爹爹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回去都可以,你们只管忙你们的事就好。”她隐约觉得今日叶霄云会和云长翎他们有重要的事,但是却也不好打探得太过明显。
小二送上香喷喷流着油的蟹黄包来,透着香气,让人食欲大动。
叶霄云往寒裳的碗中夹了一个包子,笑道:“这里的蟹黄包出名的好吃,你快尝尝。”
寒裳心头暖暖,温顺地点头,低下头去轻轻一咬,包子里的蟹黄便流进口中,香盈满口。
其他人都低下头去吃包子,正在这时,一个船坊的伙计匆匆而来,在管事的耳边说了两句话,管事的脸色附耳在伙计的耳边说了点什么,伙计便匆匆退去。
叶霄云问:“刘奔,出什么事了?”
管事刘奔脸色肃然答道:“庄主,船坊里的伙计打起来了!”
“怎的会打起来!”
“是……”管事刘奔看了一眼寒裳,似有犹豫。
“你只管说就好,这里又没有外人。”叶宵云沉声道。
刘奔这才放下心来回答:“是因为招人去新船坊的事。都说新船坊工钱高,大家争前恐后,便有好事之人在其中挑拨,于是几个年轻力壮的便殴斗起来,我已经嘱咐伙计将那几个人结算了工钱辞退了。”
新船坊!寒裳低头吃着蟹黄包,似乎并未在意父亲他们说的事,手上的动作却微微一顿。果然开了新船坊!
不难推测,新船坊是用来造什么的,只是就算叶宵云他们想尽量做得低调,却也始终无法做到隐秘,因为既开船坊就要招船工,而受朝廷所托制造战船,要求极高,必然是要招些有经验的好船工去的。这样一来,红叶山庄开新船坊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嗯,这样做甚对!我们要招的都是素质好的船工,所以像这种为了点蝇头小利便大打出手的人,是绝不可留在我们红叶山庄的船坊中做工的。”叶宵云向来注重船工的品性,对于刘奔的处理甚是满意。
蓝御风却道:“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尽量低调的好,船工都要招可靠的,而且船坊的地址也要尽量保密。支离人最近活动频繁,他们最擅长搞阴的那一套,我怕他们捣乱。”
听他提及支离人,寒裳的心中“突”的一跳,夹在筷子上的蟹黄包便掉进了小碟中。不知为何,她特别怕听他提及那三个字,不仅仅是因为他咬牙切齿的恨意,更多的还有她心中的心虚。
在叶家父子的面前,她尚还可装得无辜可怜,可是在蓝御风的面前,越是伪装便越是让她心中难受,每每与他那深邃的眸子对视,那种唯恐失去的感觉,便让她的心莫名的惶然。
吃完早饭,叶宵云让刘奔送寒裳回红叶山庄。寒裳知道他们定然是要去新船坊,虽然心中很想知道在哪里,却又不敢过多的流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091 别样的端木
回去的路上,刘奔始终跟在寒裳的身后几步之外,沉默有礼。寒裳转身对她温柔一笑道:“刘管事不必劳烦了,爹爹那里肯定需要你,我自己回去就好。”
刘奔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摇头道:“庄主让小人送小姐,小人就一定要将小姐安全送回红叶山庄才行。”虽然他也知道,本来庄主是有更重要的事让他去办的。
寒裳微微一笑并不再推辞,转身加快了步子。她自然知道刘奔定不会半途不顾她而折回去,所以刚才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她停步的地方,正好是知语坊的门前,余光中,她仿佛看见浮萍涂满脂粉的脸孔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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