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知,夜娇娘是知语坊里最红却最神秘的姑娘,同时也是脾气最为古怪的姑娘。达官贵人想要见她的不计其数,但是却鲜少能见到她。她自视甚高,只卖艺不卖身,为此得罪了不少官场中人,但是她却丝毫不在乎。
普通的公子想要见她一面都难,更别提一亲芳泽了,但是今晚这个公子竟然可以不征求她的同意,一把揽住她的肩头!
丫鬟们抽气的同时无不在想,那个公子以后怕是要倒霉了。蓝海帮的帮主蓝御风,红叶山庄的少庄主叶朗清,这些杰出的才俊都是夜娇娘的座上宾,夜娇娘要是发怒,怕是那位公子明日就得为自己的轻狂行为付出代价!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夜娇娘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笑眯眯地坦然接受了那位公子的亲昵行为,甚至还很高兴的样子!难道说,夜娇娘竟然看上了那位公子?
门外的丫鬟们无不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屋内的彭筝看到此景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将寒裳搂得紧了。
寒裳嗔她一眼,轻轻将她推了开来,对着门外的丫鬟说:“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们。”
丫鬟们心存疑虑却不敢不走,片刻间便都散了去。
寒裳将屋门轻轻关起,一转身看见彭筝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正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由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名震沿海三郡的名妓夜娇娘竟然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公子给搂住了!”
彭筝闻言大咧咧走过来,再度将她削瘦的肩头揽住,故作男子豪放模样地说:“那是当然了,美人在怀不胜荣幸!”
寒裳轻笑一声,纤纤玉手往她胸前抚去。
彭筝连忙一把将她推开,惊道:“你可别乱来啊,我可没有不良嗜好,所以还是当你是闺蜜的好!”
“闺蜜……”寒裳喃喃重复一句,这个奇怪的词汇从她的嘴里说出竟是那么自然。
彭筝微微一怔,随即挠头道:“哎呀,我都忘了,你不懂这个词……”她轻咳一声,又挠了挠头,好像在想最为恰当的词汇,最后无奈地摇头解释,“闺蜜吧,就是闺中好友的意思,也就是说呢,我和你是好朋友!”
寒裳不再纠结于她奇怪的词汇,淡淡一笑坐下来看着她。她的眉目在烛火下神采飞扬,娟秀之中带着几分灵动俏皮,说不出的生动鲜活,似乎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寒裳看着看着就有些羡慕起来,论年纪来说,她和她大概相仿,可是为何她就能如此的快乐纯真,而相较之下她就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
如果可能,她真想和她一样,恣意地笑,恣意地跳,恣意地去做女侠……
寒裳想着,心中不由涌上几丝的酸楚,看着彭筝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发直。
彭筝感觉到她的异样,心知她定然是在感怀自己不得不跻身青楼的身世,便跳过去将她轻轻搂住,柔声安慰道:“回头我去找妈妈,帮你赎身如何?”
寒裳心头一暖,吼中发涩,口中却问道:“你可知要赎身需要多少钱?”
彭筝把手一挥豪爽道:“不管多少钱,我给就是!”
“你何来那么多钱?一个女儿家的……”寒裳看着她缓缓摇头,眼中露出调皮的嗔意,心中却有一个别的东西一掠而过,于是她问:“你不是说回家就再也出不来了吗?怎么又能来找我?”
☆、第165章 闺蜜的往事
寒裳其实知道她是因何而来,本该听她娓娓道来然后给以安慰,却在看见她如紫葡萄般灵动的眼睛后,忍不住要逗她一把。
她总是这么乐观,仿佛一切的烦恼只会在她的脑中存留不过一刻,所以她便也禁不住追随着她乐观起来。
但是她的话不管怎样也是戳住了彭筝的痛处,她本来咧着傻笑的嘴在听到的寒裳提问的那一刻微微一僵,随即,目光黯淡下来。
“我成亲了……”她轻咬着嘴唇看了寒裳一瞬,轻声说道。
“真的吗?跟谁?”寒裳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虽从端木宣口中得知她便是云长翎的妻子,却绝不可表露出来。
彭筝听她如此一问,嘴角挂上一抹奇异而满足的笑容:“我总算是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却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就离开了!”彭筝深吸口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自然是要追随着他来的,而且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他会接受我!”
寒裳心头微微一酸,不由抚上她的肩头柔声安慰,“我相信你这样美好的女孩,他一定会喜欢的!”
彭筝转头看着她,大眼睛中光芒璀璨,她重重的点头自信地一笑:“一定会的,我能文能武,聪明能干,他为什么会不喜欢?现在只差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寒裳立刻追问,如果她能够帮上忙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这是对于一个朋友的真诚,也是心中对于利用她身份的一点小小的歉疚。
听寒裳问,彭筝不说话了,她低垂着头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寒裳幽幽说:“其实我和云长翎一早就认识,那时我是个男子,而他也只是把我当成兄弟。我从来不知原来爹娘让我嫁的人是他,而他也曾经跟我提过,对于母亲给自己做主的亲事很不满意……”
“所以,你就一直不敢用女子的身份对着他,默默地跟着他一路从京城到了这里,然后你们各自被长辈叫回去强迫着成了亲。但是,他却一直很抗拒这门亲事,所以成亲当晚连盖头都没掀就借口海防有事急匆匆地离开了,于是你就尾随着他又回到了这里。是不是?”寒裳忍不住接着她的话茬说了下去,说完就看见彭筝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哎呀!”彭筝一惊一炸地惊呼道,“怎的这些事你都知道,似乎亲眼见了一般?”
寒裳暖暖地笑起来:“我就是亲眼见到了……”
彭筝知道她逗自己,伸手打了一下她的胳膊,娇嗔起来:“真讨厌!你快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又该怎么做?”
“你该怎么做?”寒裳歪过头来看着她,目光之中透着几丝戏谑,“你只需要将他约出来,将自己的身份向他表露了就好!如果你实在不知怎么约他,我倒是可以帮忙至少让你们两个人见一面。”
彭筝不说话了,大眼睛忽闪忽闪,脸颊上却浮起一抹晕红,这样的晕红在烛火下配着她秀美俏丽的容颜,竟是说不出的可爱诱人,直看得寒裳不由地轻叹一声。
“你叹什么气?”彭筝似嗔非嗔地问。
“我只是不懂,这样漂亮的少女,云长翎怎么会认为是个男子,就算你身着男装,我不也是一眼就辨出你是女子?而他和你总算是相处过,怎么会看不出来?”寒裳微笑着说出自己的感慨,心中不由地有些期盼,期盼当云长翎看见彭筝这样娇羞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彭筝闻言眉目又是一黯,轻声回答:“只因那时,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身上……”
竟还有这样的事!寒裳听了她的话不由有些意外,她不能想象还有什么女子能比彭筝更与云长翎相配了!
似是看出了寒裳的想法,彭筝自嘲一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可能你会认为我很好,但是云长翎可未必这样看。不过——”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既然我已经嫁给了他,这辈子就一定要将他的心赢回来!”
她说这话时,眼中焕发出灼灼的光彩,越发自信动人,让寒裳看得都有些发呆,过了片刻才点头赞和:“正是,你这样优秀的女子,他是迟早会将心放到你身上的!”
彭筝俏皮一笑,挽住她的胳膊,很是亲热的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嘻皮笑脸,“所以,这几日,你可愿意收留我?”
寒裳挑起眉头来回答:“收留不收留的,我说了可不算,得用银子说话,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钱,我相信妈妈大概不会拒绝。”
彭筝的脸上顿时有些羞赧,她低垂下眼睑嚅嚅道:“这次来的太匆忙,没有带多少银两,怕是……”
寒裳看着她笑,心中虽已有了主意,却还是要先逗逗她,看看她着急的样子,“没有银两那怕是不行。”
彭筝果然露出祈求的眼神看着她,别样的楚楚可怜。
寒裳“噗哧”一声笑出来,“看你可怜的样子,那我就难得做回好人,帮了你吧!”
彭筝立刻蹦起来,与寒裳抱在一起。她的怀抱温暖无比,一如蓝御风的温暖,所以寒裳无比的眷恋,抱得甚至都不愿意分开。
这一晚,叶朗清没有来,却来了一个可以当作“闺蜜”的人。这一晚,寒裳虽然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惊扰,却又觉得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暖可亲。
浮萍最终没有敌过寒裳的软磨硬泡同意将彭筝留下来住一晚,并且一再声明只能是一晚。一则是为他们自己的行动考虑,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无法与彭筝相处,因为彭筝似乎天生就对“老鸨”这个职业充满敌意,在哪里看见浮萍也忍不住一顿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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