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章帝听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把上书之人问斩,一时倒也绝了不少口舌。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虑,他虽宠爱长子和次子,奈何两个儿子不争气,一个祸闯得太大,一个脾气怪异,性格阴翳,实不堪当大任。
齐曦炎被立为太子,还真应了李浅那句“牛气冲天”的话。他真的牛了起来,大权在握的感觉爽到极点,连带李浅这个黄门也跟着牛气起来,走到哪儿都被人尊一声,“李大人”,也再没人敢背后议论她,还故意让她听到了。
不过经此一事,齐曦炎和皇后党的争斗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以皇后为首的党派几次陷害太子都没成功。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贵妃娘娘的身影,她里面挑拨挑刺,极尽灵活手段。她是六皇子的生母,要是两方同归于尽,能得渔翁之利的就是她了。
齐曦鹏一看势头不好,立刻向皇上请旨镇守边关。他手握重兵,隆章帝对他也颇有忌惮,在病中还不忘亲自下旨,令他一年内不得回京。
而启王齐曦澜永远是被遗忘的那个,朝廷里各部官员推举齐曦鹏的有之,甚至连七皇子都有人在背后扶持着想上位。却没一个站在他那儿为他说半句话。他一向是有名的浪荡王爷,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这会儿更是躲得远远的,约束属下不得招惹是非,把“暂避锋芒”的大义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这种波浪汹涌的气氛之下,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大地回春,到处是桃红柳绿、姹紫嫣红。
罢朝休养了一段时间,隆章帝的病稍有起色,一旦能随意行动了,便在床上躺不住了,心痒难耐地要去西陵山狩猎。
从来都是秋狩,秋天丰收的季节,猎物们吃得肥肥壮壮的,抓起来吃肉,肉也多。可是春天,饥饿了一冬的猎物都瘦的跟柴火棍似地,啃个骨头都嫌硌牙,也不知这猎狩个什么劲。
当然,这只是李浅的个人想法,而最终决定权也不在她身上。她只有听命的份。
齐曦炎也不愿皇上大张旗鼓的狩猎,几次劝说他不宜劳累,都被隆章帝驳斥了。只两人独处时,作为父亲的他才掏心窝子的说了实话,“这可能是朕最后一次狩猎,朕一生戎马生涯,就算临死也要在马上过过瘾。”
皇上都这这么说了,身为儿子的齐曦炎还能说什么,只能按他的要求布置好所需一切。这一次出游,带的最多的就是太医,还有药侍、医婢呼啦啦一大帮子,足有上百人之多。后宫女眷也跟了不少,除皇后、贵妃、四大嫔妃外,贵人、美人也有十几位。
按隆章帝的意思本不想带这么多人的,皇后进言说他身体虚弱,正需要照顾,姐妹多了,也好对皇上尽尽心意。皇上一想也是,便准了。
这是隆章帝自登基后第一次春狩,司礼官员准备的格外认真,启王也奉命为皇上护卫,带着御林军提前三天就去西陵山戒严了。太子齐曦炎更是无时无刻不随侍在皇上身边,端茶奉水很是殷勤。
当然,忙碌都是别人的,对于李浅来说狩猎就是一场郊游,她可以坐在山石上看看风景,采采鲜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幻想一下打完猎后烹制的美食。
沈致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本来轮不到他一个六品小官,不过因为跟付言明关系好,经由他向上司报备了一下,就来了。他知道李浅喜欢什么地方,一大早就约了她一起爬山。
李浅也很高兴,两人在山上看了一会儿风景,便坐在山石上说着很有“营养”的话。
她在地上画了一只兔子,问他:“你觉得咱们是该红烧,还是该烤着吃呢?”
沈致很认真地看了看兔子,又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还是烤着吃比较好。”
李浅颔首,“也对,烤着吃味道香,涂点酱料、蜂蜜,别有风味……。”
刚说到这儿,就听到头顶响起一阵大笑,扭脸一看,就见齐曦澜站在一边双手抱着肚子,笑得好像抽筋。
“太可乐了,你们这是画饼充饥吗?还红烧、炙烤,本王看,吃土还差不多。”
李浅瞪他一眼,“我们这叫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着怎么吃兔子?”
李浅被他说的脸色微红,她确实有些馋野味儿,只等有人抓着几只兔子好下锅。谁让这会儿没人捉到呢,她只能和沈致先幻想一下解馋了。
自从上次他纵容蓝彩蝶脱她衣服之后,再也没见过齐曦澜,不是因为没机会,而是凡有他出现五十米的地方,她一概都不涉足。这回狩猎也是能有多远躲他多远,没想却在这儿碰上了。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戎装,硬是把个浪荡哥儿衬出几分英武之气。脸上挂的笑容也灿烂如骄阳,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耀眼。让人不禁诧异,原来他除了靡荡之外 ,还有着清爽的一面。
可惜这会儿看见他,只会让她觉得头皮发紧,后怕无穷。
“王爷,您要没什么事,请容奴才退下。”她说着已站起来准备走。
齐曦澜哼一声,“本王有那么可怕吗?倒让你避之惟恐不及?”
李浅哪敢承认,忙道:“奴才不敢,实在是太子交代奴才做的事还没做完。”
她搬出齐曦炎实想压他一下,可齐曦澜却明显没当回事,冷笑一声道:“要走可以,把那天唱的四季歌,给本王再唱一遍。”
李浅知道他还在计较如花和她是不是同一人,心里有些烦闷,冷声道:“奴才不会唱,奴才从没听过什么四季歌,怎么唱得出来?”
“不会唱,那就跟本王在这里欣赏一下风景吧,咱们待到晚上再回去,至于烤兔子还是炖兔子,都不要想了。”
威胁啊,**裸的威胁。李浅也不知是被他不能吃饭的威胁吓到了,还是不想得罪他,梗了梗脖子,“唱就唱谁怕谁,只是小心王爷酸倒了牙吃不下饭去。”
第七十一章 惊涛骇浪
沈致担忧地看着她,被她用眼神安抚住,她清了清嗓子,真的放声唱了起来: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锈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个一旁。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道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奴愿做当年小孟姜。”
唱完,对着齐曦澜挑衅地扬了扬眉,谁说四季歌只有一首,她就能唱出好几首。
齐曦澜狐疑地看她,愣愣道:“不是这首。”
“可是王爷,奴才就会唱这首啊,春夏秋冬全都有,不是四季歌是什么?”
齐曦澜气结,要说这不是四季歌却句句切题,若说是,却与飘渺湖的完全不同。难道她真不是如花吗?
正寻思着,忽听有人轻击几下手掌,接着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这四季歌唱得好,依本侯看,比那什么如花如月的唱得好多了。‘大姑娘思春’甚得本侯心意啊。”
来的是楚天歌,身后不远还跟着付言明,李浅不由咧了咧嘴,心说,今天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不想见的全来了,跟约好了似地。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乱说。深施一礼,口称:“见过楚侯爷,付公子。”
“小浅浅,你还是叫我大少的好,听着舒服。”楚天歌居然弄了一把和付言明一样的扇子,摇来摇去的倒真有几分风流姿态。
“咱们有那么熟吗?”李浅小声嘟囔了一句,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道:“小的不敢。小的一向敬重侯爷,不敢逾越。”
楚天歌知道她不肯叫他大少,是摆明了不想认他,他心里有气,手中的扇子摇得越发风流不羁。
齐曦澜双眼在两人之间逡巡着,饶有兴趣地一笑。 “据本王所知。李浅从未去过江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浅一惊,心道,这启王可恶。是要套她的话吗?
楚天歌大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闻言笑道:“哎呀呀,要说起本侯和浅儿的渊源。那可真是罄竹难书,那一日,我们……。”他说着突然顿住。对着李浅抛了个媚眼,“浅儿,我害羞,你说吧。”
李浅狠狠瞪他一眼,瞧他副风骚样子哪有半分害羞,分明是故意说得暧昧好叫她难堪。可这事若解释不清,绝过不了齐曦澜这关的。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王爷容禀,说起和楚侯爷的相识。那还真是一场笑话,前些日子在仙乡楼去吃八宝鸭子,正巧碰到侯爷,她一见奴才立刻就扑了过来,非说奴才是如花,勾了他的心肝,要把奴才讨去。可后来发现奴才是个男的,就哭天抹泪了,非叫奴才变出个女人跟他。可奴才哪变得出来,好说歹说这才哄得侯爷回家。自那以后,侯爷每次见着奴才都是一副难以启齿、欲说还休,毕竟那时的样子太过难看了。”说到这儿,还一指沈致和付言明,“这事沈大人和付公子也看见了,不信你问他们。”
沈致不善撒谎,自然不敢答。倒是付言明神色一正,颇为正经道:“正是如此。”
楚天歌有些哭笑不得了,没影的事,被李浅编的绘声绘色,弄得好像真有其事似的。他本想逗逗她,却被她胡说一通,自己倒成了痴情怨男。胡说也还好,还有个当场作证的,自己真是跳到飘渺湖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