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爱财更爱命,又相互监督着,谁也不敢少交,一时之下国库增加了几百万两的收入,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齐曦炎此行自然是安抚之意,一下子撤换掉这么多官员,容易出乱子,只能等科考之后,选出优秀人才,再优先考虑撤换江南了。
楚天歌参劾有功,被皇上下旨发还爵位,不日就要回京。庞文平剿云梦山,也屡立奇功,官升两级,赏银五千,也可谓红极一时。他们俩是唯二得到嘉奖的官员,其余的不是降级就是发配,京都里涉案的官员都人心惶惶,堵在雍王府门口力图送礼保命。
可齐曦炎不在,谁敢收他们的礼,他们又堵着不走,弄得府外气氛紧张,府里人不敢出门,连外出买菜的厨子都要绕道走。待得听到江南传来消息,说四省官员一个没杀,这些人才松了口气,逐渐退去。
法不责众,但对于领头的,却不能不严惩。齐曦炎回京后,立刻向皇上请旨,要求严惩敦王及大司徒一干要犯。
皇上的意思,罚个禁足也就算了。可齐曦炎也知打蛇不打七寸,必会反咬一口,他之所以先办江南,就是让他们先放松警惕,以为他不敢下手。然后再来个突然袭击,力求一次打死。
他是发了狠,但架不住皇上舐犊情深,最后几经争辩,只判了个押解入狱。齐曦铭和大司徒都被打入大牢,至于审判问斩之说却只字未提。
皇上已算手下留情,皇后知道此事却是不干了,冲进上书房,当着隆章帝和齐曦炎的面大骂前皇后端敬不知廉耻,生个儿子也是卑鄙小人。
隆章帝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把皇后架出去,勒令禁足半年,不奉召不得出寝宫半步。皇后虽失了圣宠,党羽却没有剪杀干净,终究是一块心病。
充盈了国库,平了盐税之弊,又为边疆准备了充足粮草,这次齐曦炎可是立了大功。敦王倒台,立储呼声最高的就是他了,但对于立储之事,隆章帝始终装聋作哑,让人心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
有人给齐曦炎出主意,让他联合朝臣请命,都被他一笑置之。皇上自有他的想法,若逼得太急,让人以为他为了夺位与兄弟为恶,百般谋害,反倒不美了。他暂时把这些事放在一边,专心做好科考之事。至此之后,一场惊天大案引起的风波,以一种无人流血的平稳结局落幕了。
※
因为江南大案牵涉太广,大燕朝第一期科考被迫向后延期一月。许多早已来京的寒门士子,因耽搁时间太长,花光了盘缠而流落街头。一时之下满街士子乞丐,成了燕朝第一滑稽景象。所幸持续时间不长,朝廷出面多方救济,才没出现一个士子饿死的惨事。而随着考试场所——贡院的建成,终于第一期科举考试开始了。
从开考第一天,齐曦炎就没回过王府,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付言明和沈致也忙到不行,早出晚归不说,到了考试那几天基本都歇在贡院了。
整个燕朝似乎只有李浅一个闲人,别人阅卷的阅卷,监考的监考,她却一点事也没有,每日在府里晃悠,或者在茶馆酒肆等人多的地方消磨时间。
她闲到极致,自然巴不得找点事做,所以当齐曦澜邀请她去府里做客时,她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了。
自齐曦澜封为启王之后,就出宫开了府,现在住在雍王府的东南方,与此相隔不过一条街的路程。李浅也没骑马坐轿,她一奴才整排场只会被喷口水,就靠两条腿步行着走到启王府。
齐曦澜素好热闹,他要请客自然是宾客满堂的,那么多人在,也不怕他难为自己。可真到了王府,看到空荡的大厅只有启王坐着一人时,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王爷,难道就请了奴才一人?”
齐曦澜笑得眉眼上弯,好像弯弯的月亮透着一抹诡异的光泽,“请你一人不好吗?咱们也算幼时玩伴,在一块喝喝酒聊聊天,有什么不好?”
“当然好了,浅求之不得。”李浅苦笑,虽嘴上说高兴,脸上却没半分高兴之色。她脑子不断运转着,齐曦澜找她到底干嘛?应该不是喝酒这么简单,那么是因为她在江州扮了如花,还是知道了在水仙楼是她打的他?
第六十二章 王府被扒衣
不管哪一点,今天都够她喝一壶的。唉!幸好蓝彩蝶没在,否则让这夫妻俩左右夹攻,可还有她的好吗?
正想某人,突然听到厅外一娇柔万千的嗓音,“奴家来迟了,还请王爷见谅。”
人没到,声音已到,而听到这声,李浅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蓝彩蝶进了厅,对着齐曦澜盈盈一拜,抿嘴娇声问:“王爷可是恼了?”
齐曦澜笑,“本王怎么会恼,若是等你,本王等一辈子都愿意。”
肉麻的话说的人高兴,听得人却起一身鸡皮疙瘩,两人腻糊了一会儿,齐曦澜才一指李浅,“去见过李公公吧,她可是雍王面前的红人。”
“诺。”蓝彩蝶轻笑一声,转身对李浅一拜,“见过李总管。”
李浅忙摆手,“不敢不敢,小的只是个奴才,可别折杀了小的。”
蓝彩蝶“噗嗤”一笑,顿时百媚横生。她盯着李浅许久,突然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呀,这不是如花姑娘吗?牡丹楼的魁首怎么成了太监了?”
李浅一咧嘴,心说,她早知道好不了,看吧,在这儿等着她呢。
知道两人在找茬,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假笑道:“娘娘眼神不好,奴才可不知什么如花不如花的,奴才只知道娘娘长得如花似玉,乃是京都第一美人。”
这马屁拍的,蓝彩蝶立刻笑成一朵鲜花。她虽然跟了齐曦澜,却是没名没分的,李浅纯粹高抬她,尤其这句娘娘,叫得人心里舒服极了。
不过,她可不会因为一句马屁就放过她,嫣然笑道:“李总管,您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百花会后如花就消失不见了?胡姨娘为了找她,可是哭断了肠了。”
李浅恨她多事,怒道:“人家大姑娘去了哪儿,爱跟谁私奔,关我屁事。”她这话说得粗俗之极,全无半点像个女人很。
蓝彩蝶涂了豆蔻的手指在她脸上点来点去,“呦,瞧这睫毛,瞧这鼻子,瞧这嘴唇,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说着回首向齐曦澜嫣然一笑,“王爷您说是不是?”
齐曦澜端着一杯酒,笑得好像见了兔子的狐狸,“本王也觉得是呢。”
蓝彩蝶一个媚眼抛过去,端的**,软软糯糥的嗓音更是叫人浮想联翩,“王爷,要不叫她脱了衣服,让咱们瞧瞧究竟是男是女啊?”
这主意太合齐曦澜的心意了,他一拍大腿,“好极。”
李浅气得在心里大骂,奸夫淫妇,都不是好鸟。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这俩人还真是绝配。
蓝彩蝶对着身后的侍女使了眼色,立刻好几个美貌丫鬟对着李浅围了过去,扯衣扥袖的似要把她当场扒个干净。
李浅自然不能叫她们脱了,被追的满厅乱窜,她也不敢伤人,瞅了个空冲出厅外,慌慌张张夺门而去。
如受惊了的兔子,狼狈逃窜,跑出院子还能听到一男一女得意的笑声。她心里大恨,暗暗发誓,要是以后再到这破王府来,就给他齐曦澜当孙子。
※
回到雍王府依然余怒未消,出去赴宴,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逼逃回来了,肚子这会儿还饿着呢。
跑到大厨房,叫他们弄了几个小菜,一边吃着一边抱怨他们做菜太难吃,直把几个大叔级的厨子说得快哭了,才觉心里痛快了许多。
吃饱喝足,厨子们一脸铁青地目送她离开。一出门正好碰上菊青,她见李浅愣愣地走来,忙拦住道:“上回你要的兜肚已经做好了,就在水榭的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李浅答应一声,看她抱着个包袱急匆匆地奔书房去了,心道,还说不给陈冲绣,这不巴巴的送过去了。
她对水榭非常熟悉,慢悠悠踱了进去。只见阁楼里铺着锦缎的桌上放着一件大红兜肚,她抖开看了看,上面的绣的老虎张着血盆大口,狰狞已极,再加上大红颜色,看着只能用“寒碜”两个字来形容了。
看来她审美观真的有问题,本想风骚一把,若由风骚改成惊悚,可就吓人了。
她咧了咧嘴,在桌上又翻起来。血红老虎旁还放着一个布包,里面三四件都是做工精巧的兜肚,有绣龙的,有绣鹰的,还有青竹绿草,件件都比她手里这件漂亮多了。
这才是人穿的嘛,她抓起一件黑色绣白色竹叶的揣在怀里,那血老虎则叠好了放进布包里。至于结果……,爱给谁就给谁,只要不给她就行。
第二天,菊青把布包拿给陈冲,说是给王爷的。陈冲接过来,憨厚地笑了笑,又跟她说了几句知冷知暖的话,才兴冲冲的捧着布包见齐曦炎去了。
正赶上齐曦炎这几天在贡院里吃得不好,老觉得肚子不舒服,再加上天气转凉,肚脐附近总是凉飕飕的。他正愁没东西遮挡,当即命陈冲挑一件给他穿上。
陈冲顺手拽出那件最扎眼的血老虎就给他系在肚上,两个大男人也没那么细心,谁有空去看这兜肚绣的好看难看,图案是啥样子,于是齐曦炎就穿着这件拉风的兜肚去了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