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多了,虽痛心,却也无可奈何。现在若不是为了倾国,这个家她是一步不想进的。
给花容见了礼,又转过身给花茂行礼。
花茂对她笑了笑,说了句,“好孩子,快起来。”完后掏了个红包给她。
李浅愣了愣,竟不知该如何去接。
“孩子,快舀着,这是压岁钱。”
看着大伯温柔带笑的脸,她忽然很想哭。
过年拜年时,长辈都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晚辈,据说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祟,因为“岁”与“祟”谐音,晚辈得到压岁钱就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岁。只是从小到大,她从没舀过压岁钱,以前母亲在世时,家里也不是很富裕,母亲怕她和弟弟舀钱乱花,从来没给过压岁钱,都是买两身新衣服,或者买一点爱吃的糖球。后来母亲去世后,更不知压岁钱是何物了。
花容见华茂掏个红包,先是错愕,便又大笑起来,“大哥你也真是的,他是大人了,又是三品大员,昨个儿还听说皇上赏了百金,宫里太妃、皇后打赏也丰厚,还缺你这点钱吗?”
华茂淡淡道:“再是大人了,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李浅强止住眼泪,接了过来,只觉那个红包烫得灼人。不算厚的红包,里面应该没多少钱,可包含的意思却叫人太感动了。大伯父,这是真的把她当侄子看啊。
又磕了个头,算是感谢这份深情,心里默念,早晚有一天她会报这“一包之恩”。
花容讨了个没趣,不过他脸皮向来厚实,也不在乎,兀自笑嘻嘻地。
李浅又去给王夫人见礼,王夫人哪肯受她的头,忙一手扶住,笑道:“好侄儿,大冷的天从外面来,可冻着了?瞧这小手冰的。”
李浅有内功,再冷几度也冻不着她,可人家难得对她表示亲热,是真情也罢,是假意也罢,有总比没有好吧。她也便含笑着跟她答话。
华茂还要出门拜年,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花容则叫了几个年轻人在隔壁斗纸牌。男女各玩各的,男去喝酒玩耍,女的大多围在一处闲聊。
王夫人则拉着李浅说话,她笑着从手上褪下一个白玉镯子递给她,道:“这是个好东西,上次见面也没给见面礼,这回算是补上了,若以后还能娶门亲事,便给了新媳妇吧。”
李浅含笑接过,又道了谢。这手镯确实是好东西,玉质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心道,给媳妇是不必了,没准以后她能自己用上。
付夫人一看那手镯,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是当年卫国公老夫人传下来的,她惦记了许久,可到头来也没得着,反倒是老夫人传给了小儿媳妇。
这东西从来都是传媳不传女的,老三家没儿子,把东西舀出来也说得过去,上次她就要过一回,想留着给自己儿子娶亲用。可王夫人没给她面子,这回反倒给了李浅,这不是打她脸吗?
她心里有气,却又不能明抢,阴阳怪气道:“李大人,你这一趟倒也值了,把花家的传家宝也得了去了。”
李浅心里知道王夫人给她镯子未必安了好心,无非是不想便宜了付夫人,若真想给她,私下里给就是,何必当着一大家子所有人的面给?
不过反正她也看付夫人不顺眼,也不介意被人当枪使,闻言笑道:“夫人这话真是好笑,我是花家长子,给我得了也没什么不对啊。”
付夫人大恼,“你也配。”
李浅灿然一笑,“要问配不配还得问夫人你,一个继室还想跟人家嫡妻争长短,也不出去舀镜子照照?
不过,你也不是一点比比不上人家,最起码在人渣和禽兽两方面你就做得无与伦比。看看啊,你这小脸瘦得,都没个猪样啦!就这一把瘦柴火,在把你丢到茅坑里,茅坑都能吐了,把你扔进黑洞里,黑洞也能自我爆炸了!大过年的,也没什么礼好送,就送你一副对联,上联: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下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横批:人之贱无敌 ,一巴掌把你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一口气说下来中间连停顿都没有,说完捧起杯茶润润喉,顺便悠哉地欣赏她暴跳的美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光头啊光头
宫里的太监泼妇骂街的比比皆是,论起骂功比女人都强,李浅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会不学点?平日她悠着劲儿呢,不愿跟她一般见识,这大过年的她没事找事,不骂死她岂不对不起她死去的娘?
付夫人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确实比一般人瘦些,可也没像李浅说得像根柴火。她骂,骂不过,打,打不过,没奈何只好哭天抹泪地去找花容告状。
远远地还能听到她高声吵闹,“不行,我不依,你把她赶出去,反正这个家有我就没她,有她就没我。”
接着是花容低低地劝着,他说什么,李浅听不清,但她也知道,是时候该叫这些人明白明白,她也不是好惹的了。
她走出门,直接到隔壁,还没进门就听到花容的声音,“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付夫人嘶声尖叫,“她是什么身份,她不过是皇上的弄臣,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和皇上是怎么回事?她也就是被玩弄的命,一辈子都被男人玩弄。”
李浅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走进去,当着花容,花家几个公子少爷的面冷声道:“付夫人既然提出来,那咱们今天就说说我是什么身份,我是花家正正经经的长子,嫡出长子,入了宗谱,拜过祖宗的。分家产我也是头一份。”说着转脸向付夫人,“你说赶我走?我一没吃花家的,二没穿花家的,三没住花家的。用得着你赶我走吗?别说你没这资格,就是有这资格,我也用不着你赶。”
花容见李浅真怒了,忙劝解道:“浅儿。你娘也是一时气恼,她的本心是不坏的,你别生气。一会儿我好好说说她。”
李浅冷笑,“我娘?我娘早化成尘土了,做我娘,她也配?”
付夫人平日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花容看着她的家世份上也让着她,她哪受过这样的气,看花容也不向着她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嚷着要家丁把李浅赶出去。
可府里下人谁敢管这事,都有多远跑多远,一忽儿全走干净,周围就只剩几个族少爷在那儿尴尬笑着。
花倾国在一边沉默不语,花实落则担忧的看着李浅。他是晚辈不好插嘴。又没有李浅后边有皇上撑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至于花繁多,则拉住自己母亲,低低地声音劝着什么。
一整天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李浅也不用别人赶,自己迈步出来。被冷风一激忽觉自己可笑,跟一个老女人对骂什么,想要整治人,有的是办法。看来这老女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被粗针扎屁股扎的还不够疼啊。
自己在朝中这样的地位,付夫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倾国,想必他在府里的日子也艰难吧。刚才一直没顾上和他说句话,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一句他好不好。心里微有些发酸,也不想再回去了。大踏步向府外走去。
花容却从后面赶了上来,叫她:“浅儿,慢行。”
李浅停了脚,问:“父亲有事?”
花容搓了搓手,谄笑道:“今天的事确实是你母亲不好,你回宫可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
她冷笑,“父亲追出来就是要说这些吗?”
花容一脸狐疑,似也不觉自己说这个有什么不对。
李浅忍不住暗叹一声,到底她还在期望什么?期望他会追上来安慰她?还是期望他会真的替她做主?真真可笑。
就算他们真的有所谓的父子之情,都这么些年了,遥隔千里的感情恐怕也该淡了吧。
原本早就看开了,可他突然要认回她,让她心里又存了点滴希望,但现在却觉得这只是再次撕开她的伤口,在上面又撒了层盐而已。
这样也好,这样便没有心思,以后也不用幻想所谓的慈父恩情了。
反正她心里那点希望就只有针鼻般大小,这会儿失去了,倒也没觉太痛苦。她没再理会花容,一边往府外走,一边想着怎么报今日之仇。
那个姓付的女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的。
回到皇宫,也没去见齐曦炎,便去紫衣卫所转了一圈,正看到两个执勤的紫衣卫。
她含笑着对他们招招手,两个紫衣卫一见她,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就想拔腿。
李浅哪容他们逃走,伸手把两个小子揪住,笑道:“你们跑什么?”
“首领,咱们想去……如厕。”真是的,每次一被首领叫,他们就紧张,一紧张就想尿尿。
“憋着吧。”李浅笑着拽住他们的脖领往前走,一手一个,“今晚你们帮我做件事。”
两个紫衣卫极不情愿,“首领吩咐吧。”
平常首领也不会找他们,但每次一找他们准没好事,记得上回叫他们帮太监们从名泉山运水,说是给皇上洗脚用,上上回说宫里的乐班子少几个人扮武士,就抓了十几个紫衣卫光着膀子,给戏子们当道具。还有上上上回,皇上说想吃打糕,她就叫了他们上御膳房充当抡木槌的,只打得肩膀都肿了才放回来。而打的糕也足够皇上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