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面若芙蓉,弯眉凤眼,韶秀灵动,眉宇之间有着一丝打小养尊处优、被视同明珠后自然而然生出的傲气——料想就是那位赵大娘子了,卓昭节一面随众人给真定郡王见礼,一面心想,这赵大娘子看来已经心遂所愿,虽然还没赐婚,但如此公然出双入对也差不多了,转念又想到自己与宁摇碧,心下一羞,忙敛了心神。
离真定郡王与赵大娘子略远些的地方还站了一名紫衣少年,眉目平凡,但神色温和,使人如坐春风,看他的样子是在陪着另一个绿衣少年,那绿衣少年周身贵气不彰,但书卷之气极重,卓昭节揣测他是不是那范得意——传说中以一篇《怒春赋》名动长安的士子,声势渐渐有叫板上科状元出身的翰林陈子瑞之势,这回真定郡王与延昌郡王花会相斗的主力。
见雍城侯果然不在这些人里,卓昭节松了口气,也自然起来,恰好真定郡王落座之后调侃起了她:“孤等今日不请自来,还望卓小七娘莫要着恼!”
卓昭节见雅间里所有的人都看向自己——因为这儿除了那岑老丈外都不是长辈,若是害羞低头到底显得小家子气,再说赵大娘子傍着真定郡王而坐,还不是神色坦然理所当然?因此强撑着不肯低头,微一扬首笑着道:“雅间可不是我定的,郡王的话我可不敢应。”
真定郡王笑着对身边的赵大娘子道:“本想取个巧,想着小娘子家到底好说话些,未料到底是把宁九吃得死死的人,居然不肯应……倒叫孤没台阶下了。”
他这话虽然是向着赵大娘子说的,但说话时声音并未放轻,雅间里的人都听见,俱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融洽许多,卓昭节暗赞这真定郡王的确有一套,说起来她还是第二次见这位郡王,上一回不过不远不近的路过看了一眼,连话都没说,但在真定郡王说来倒仿佛两人全不陌生一样,以他的身份,不由人不心生好感。
宁摇碧听了这话不以为耻,反而面有得色,道:“昭节自然是聪慧的。”显然是将真定郡王的话挑着听了。
时采风抚掌道:“郡王也不要觉得自己吃了这个亏,实际上我方才已经碰过一回钉子了,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七娘看着好说话,其实圆滑得紧。”
卓昭节微恼道:“你不要乱说话,我几时进什么门了?”
宁摇碧立刻瞪一眼时采风,警告道:“你再乱说话,仔细我丢你下去!”
“哈!”见时采风闻言悻悻的住了口,那随真定郡王过来的紫衣少年笑出了声,惊奇道,“时五这样怕宁九?难为治住时五的法子就是动手吗?”
时采风知道宁摇碧如今陷在热恋之中,丧心病狂得紧,为了讨好卓昭节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既然说是丢下去,那就绝对不是请下去——不过他忌惮宁摇碧的心狠手辣,却并不怕旁人,轻嗤道:“慕四郎,你大可以来与我动手试试!”
那紫衣少年慕家四郎君听了他这着恼的话也不动气,微笑着道:“我下不了手,万一当真把你打坏了,有人心疼,必要挠我……我何苦上这个当?”
“你……”时采风露出怒色,不想这时候却听长窗外几声响,是斜对不远处的窗户开了,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笑着道:“咦,十四姑,你也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雅间里除了卓昭节主仆外都皱了下眉,跟着另一处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道:“不错,三郎你也来了?我道你今日在西市。”
之前那男子笑道:“天香馆乃是去年夺魁之地,孤今年当然也要凑个热闹。”
那女子道:“我却是喜欢此处的茶水,三郎尝一尝,别处鲜见呢!”
男子道:“十四姑说好,定然是不错的。”
这么寒暄了两句,那男子先道:“孤不打扰十四姑了,一会十四姑若有喜欢的,容孤孝敬一回十四姑。”
那女子笑着道:“我就是来看个热闹,三郎还不知道我素来不大爱花么?”
那男子道:“那孤前日才从父亲处得了几杆金斑紫竹,十四姑若不嫌弃,孤回头送到秦王府上?”
那女子道:“咦,这样的异种……那可多谢三郎了。”
外头这一男一女对话时,原本楼下的窃窃私语都低了许多,宁摇碧定的这间雅间里更是气氛诡异,随真定郡王前来的人都看住了真定郡王——见这模样,卓昭节猜也能猜到,外头那与真定郡王一样以“孤”自称的男子,多半就是那位以母之爱、受父眷宠的延昌郡王了,那女子恐怕是秦王府的女眷。
却见真定郡王慢条斯理的喝着薄荷露,静静听着,待外头两人达成赠送紫竹,就要各自还座等待花会正式开始,这才低声吩咐侍立在窗前的侍者:“开窗。”
四名侍者一拥而上,动作极快,顷刻之间就打开一扇扇长窗、待要放下珠帘,真定郡王却微微摇头示意不必,窗一开,隔着空阔的中庭,立刻可以看见斜对的位置,同样的珠帘半挂半卷,一个锦袍男子撑着窗棂,面含微笑的与另一边窗前的一名绯衣少女招呼着。
这边窗开,那男子立刻注意到了,他目光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立刻扬声道:“四弟?你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巧啊!”
真定郡王在侍者开窗时已经起身离席,此刻淡笑着踏前几步,恰好与他一样站在了窗口,道:“是巧,十四姑也在?”
那之前与延昌郡王招呼的绯衣少女微笑着向这边招了招手,道:“不想你们兄弟都在这里,今儿这天香馆可是真的要热闹了。”
真定郡王和延昌郡王都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道:“年年花会,俱是热闹的。”
眼看真定郡王和延昌郡王,并那不知身份但显然已被卷进来的绯衣宗室女子各自凭窗,言笑晏晏的彼此试探着,卓昭节听了片刻,觉得无趣,就低声问宁摇碧:“这花会几时开始?”
“人到的差不多就开始了。”宁摇碧安慰道,“可是等得急了?我叫人去让鲁趋开始。”
“不是……”卓昭节狐疑的问,“这么大的盛事,难道没个仪式、时辰吗?”之前义康公主的春宴,也还有闭苑钟、开宴之乐,公主也是盛妆并全副仪仗入席的,照她的想法,这牡丹花会如此盛大……
宁摇碧觑出她的想法,笑着道:“你是说那些繁文缛节吗?从前倒是有的,但你也看到了,花会期间人委实太多了点,本来长安万人空巷就挤得紧了,从今日起,金吾不禁,四门昼夜开启,御林军亲自出动把守四方要道……满天下也不知道多少人拥来看牡丹,若是当真还要看个典礼,除了丹凤门前外这城里也拿不出旁的地方,但那里离皇宫太近……
“本朝初时的齐王之乱,就是在今上登基后头一次牡丹花会,使叛贼假充平民拥至丹凤门下,趁机夺宫,虽然叛乱到底平定,但最终那番礼仪也取消了……这几年就只约定日期,至于这花会几时开,各由各处,像馆外市中的摊上摆出花卉来那就算开始了,至于天香馆这样的地方,就是看看贵人到得差不多了,便就开始……嗯,看来不必派人下去催促了,鲁趋怕事情闹大,就要开始了。”
宁摇碧说到末了一句,卓昭节也听到了底下一阵锣鼓响。
第六十九章 胭脂楼倒晕檀心
锣鼓夺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真定郡王和延昌郡王也不想花会才开始就在众人跟前撕破脸,借着这机会都退回席上,均吩咐将珠帘放下,下头鲁趋的声音朗朗传来,大致说了一番套话,似乎还摆出了几盆去年夺魁的“霓虹焕彩”供众人瞻仰赞叹。
如此一番套话过了,花会便正式开始,只是叫卓昭节意外的是听鲁趋亲自介绍头一盆亮相的牡丹“胭脂楼倒晕檀心【注】”却特别说明乃是门下侍郎雷思远所有,她忙低声问宁摇碧:“怎么不是天香馆的牡丹?”
宁摇碧笑着道:“花会花会,自然是以花相会……天香馆自己栽种有名品,不过起初几日都是要让其他人家所种的牡丹露一露面的,不然一起过来看他们家的牡丹,又有什么热闹?”
卓昭节这才醒悟,忽然想到:“我大姑母那儿养着一株火炼金丹,未知今年她与大姑父是到什么地方?”
宁摇碧道:“你是说阮致吗?阮家在西市有间酒楼,规模平平,位置也不是最好,但胜在是阮家的,好像往年他们都在那里。”
虽然规模不大位置不是最好,但料想卓芳华与阮致感情深厚,这花会也不过应个景儿,自然是在自己家的酒楼里自在方便,不会和卓昭节这些小娘子一样好热闹,要挑选好位置的地方。
说话间鲁趋已经介绍完了那株“胭脂楼倒晕檀心”,着人送到楼上雅间让贵客们挨个过目品评。
闻说送上楼,延昌郡王的雅间立刻珠帘一掀,一个青衣内侍趾高气扬道:“郡王妃正想给府中的露珠粉添个伴,这花王妃要了,直接拿上来罢!”
这话一出,底下响起一片惋惜声,胭脂楼倒晕檀心虽然不是才出的新品,但雷家既然拿出这株在去年夺过魁首的天香馆里头一个露面,也是费了许多心思栽培出来的,众人连个眼福也没饱就被买走,自然有些遗憾。
相比楼下众人的遗憾,真定郡王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延昌郡王这么一手哪里是买花?这胭脂楼倒晕檀心是今年花会天香馆头一个亮相的,他人都没露面,根本不知道如何就要买下,无非就是为了占这个头,这比鲁趋命人抬花上楼时,让他选择先将花送到延昌郡王跟前、还是真定郡王跟前还要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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