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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太给力 (荀草)


  段瑞盺笑道:“那样的美人太稀疏平常了,也太容易得到。容易得到的东西,不要也罢。”
  季傅珣想了想:“我知道了,你们西衡的美人就跟我们北雍的骏马一样,越是野的马,越是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没错。”
  “可是,征服了之后,还是会有更多的神驹需要你去征服啊。美人有骏马那样忠心吗?她们会在你厌烦了之后继续呆在你的马厩里面吗?”
  段瑞盺愣了愣,转而笑道:“美人是人,不是马。”
  “畜生比人可靠多了。”小小的季傅珣说,“我是被我大皇兄送给你们西衡皇帝的,我离开北雍的时候,他送都没有来送我。我的小马却是一路跟在我身边。”
  “哦,你那匹马一定是神驹了,我怎么没见你骑过?”
  “它死了。我偷偷的跑回去找大皇兄,小马被人射死了。”
  段瑞盺摸着他的小脑袋:“我再给你找一匹?”
  “不了。”季傅珣摇头,“反正大皇兄不想我回去,我也不要马了。”
  段瑞盺垂眸:“我那年离开西衡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送我。我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也没想过要回来。”
  诺大的府邸,只有两个孤寂的人,伴随着不明不灭的烛火,一如在异国他乡之时,枯坐到天明。
  段瑞盺没说,在他五年前离开之前的那个雨夜,他也想过要逃离。离开西衡,离开囚禁他所有希翼的牢笼。
  他独自一人,狼狈不堪的爬行在山林里,遇到了一个与他一样,在暗夜里哭泣的女子。
  那夜,他许下了一个诺言,一个关于他葬身之地的诺言。


☆、给力十三回

  金秋十月,枫红蟹肥。
  江德弘要参加来年的乡试,大部分时日都是在骐山书院与众多参考人员一起读书。江德昭已经及笄,书院却是可去可不去了,除非有祭酒的讲学,这才约了好友几只前往,平日大多时候都是张罗着药膳佳肴,给弟弟妹妹们下厨做羹汤。
  穆承芳去江家找过江德昭几次,都没遇着人,又有些惧怕周家的权势,只好在书院的时候往江德茗的院子跑得多,一来二去的,倒是变成专门去蹭饭了。
  穆承林那日之后特意打听了江德昭三姐弟的过往,知晓江德弘已经在十岁考过了童生,十一岁当秀才,秋闱至关重要,这才回了盘阳城入了书院。他就费尽心思的找了这十来年秋闱的科考题目,整理成档,亲手送去给了江德弘。
  穆承林也是少年成名,对科考有着自己一套独特的理解,他有心卖弄,倒是给江德弘讲解了不少诀窍。
  “当今圣上延续了太上皇的改制,大刀阔斧的修正朝政弊端,启用新人,所以答题之时,切记不可固守陈规,锐意有新意的想法都很容易得到圣上的亲眼。”
  江德弘很是诧异:“一个秋闱而已,皇上不会太注重吧?”
  穆承林笑道:“这你就不知晓了。你仔细想想这些年皇上重用的大臣就明白了,里面十有五六并不是进士出生。其中有一部分是贡生,还有一两名只是小小的举人。他们有的直接去了翰林院,有的外放做了偏远地方的官吏,有的甚至去了兵部从最小的文职开始做起。进士并不是皇上选择人才的唯一方式。
  如果我没猜错,在太上皇之时,皇上就已经开始从举人中选拔自己需要的人。”
  江德弘想到了当今皇上登基的经过。很显然,当初太上皇选定当今圣上为太子,最重要的一条是圣上有一双识人的慧眼,也有宽大的胸襟容纳各方人士,将有志之士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士农工商。当今圣上并不只重视士,农、工也是重中之重。所以,一旦考题牵扯到农工商,你不可一味的贬低轻视。”
  江德弘琢磨里面未尽的话,突而笑道:“听说去年的考题,就问到了全国各地粮食的产量和市价。”
  “对,当初题目还是皇上钦定的。定题之前,西衡刚刚发生过水灾,各地受灾严重,粮价大涨。那时候,后宫缩减开支,皇上心血来潮要调看当月采买的价单。然后发现皇宫采买,一斤米要一两银,
  一头猪高达一百五十两之巨,就连最寻常的雪梨也要三两银子之多。皇上震怒,从后宫想到了前朝,微服私访之后这才敲定了题目。哪里知晓,小小的秋闱考卷经过层层递选,最终能够完整回答各地粮价的考生,只有不到五十人之多。”
  江德弘倒吸一口冷气:“其他考生连自己家乡的米价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活的?”
  穆承林诧异:“你知道?”
  “不说全国各地,至少有一半是知晓的。你可别忘了,我是游学多年,一路上虽然有舅舅照顾,可到底是长辈,平日里买米油盐都是我去跑腿,舅舅只负责掏银子,他不容许书童越俎代庖。舅舅说,要做官首先就要学会为民。不懂得民间疾苦,没有养过家的男人不算是男人,没有遭过灾的人又如何明白天灾面前人的渺小与无力,没有与百姓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官员又怎么会去惠泽一方!做官要从做民开始,做民也要从小民开始。”
  穆承林掩饰不住的震惊,半响才道:“真正是大智慧。”也怪不得周家能够长盛不衰,原来他们的子弟从小就开始严加教导。也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够维持住权势荣华。
  江德弘不以为意道:“其实,从我游学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想家。娘亲那时候身子就不大好了,总是病着,舍不得我。姐姐执意让舅舅带我走,说每年只准过年回家,学不成东西就不许回来。我问她要我学什么,她说有什么就学什么,我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所以,我懂的东西也颇杂乱,有一段时日我甚至想要当厨子,因为舅舅不会做饭,我们吃冷的白面馒头吃了很久。”
  “你舅舅不也是从小就游学么?”
  江德弘耸肩:“是啊,可是他不愿做,就说不会,等着我自己学会了给他做饭。”
  穆承林不与江德昭直接面碰面,他上一次被江德昭拒绝,就知道江德昭这人吃软不吃硬。用家族、用名声来压制江德昭,根本不可取。所以,穆承林想起了‘曲线救国’这一招,从她最重要的人开始着手,不得不说,效果显著。
  江德弘与穆承林的关系将近。江德弘就像是一块干的棉絮,不停的吸收着穆承林关于官场,关于朝廷,关于圣上,甚至于关于百姓的一切看法和独特认知,将它们吸收吞噬,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成为自己的东西。这些东西对江德弘科考有力,同样,对他以后入朝做官更是有力。
  穆承林是以进士的身份,请求皇帝将他外放到偏远小地,
  从师爷开始坐起的‘能臣’。
  穆承林有目的的接触江德弘,却发现江德弘是周家正在雕琢的一块璞玉,正逐渐褪去外在的顽石,随时会绽放出内里的夺目光彩。
  同时,他也对当年逼着弟弟远走的江德昭有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他实在想象不出,那时还不足十岁的江德昭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送走了嫡亲弟弟,然后安抚了病床上的母亲,并且牵着妹妹的手与居心叵测的姨娘针锋相对。
  她那样的女子,在那时的年月,看到三姐弟的命运到底是怎样的?她又为了他们三人的命运,付出了多少?
  江德昭看着弟弟喝了半杯冰片菊花枸杞茶之后,这才起身。弟弟读书做题很劳累了,最近都是江德昭帮他出去送客。
  客人,自然是穆承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一位对江德弘有力的笑脸人,哪怕知道穆承林别有用心,江德昭摆不出一张冷脸来。
  “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困扰?”
  江德昭跟在他的身后,对方提着的纱绢灯笼照耀下,她的目光明暗不定看不真切:“为什么这么问?”
  穆承林特意将灯笼坠在她的身前不远不近之处,笑道:“因为我居心叵测,利用了你弟弟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江德昭顿了顿,穆承林继续微笑:“很意外?”
  江德昭点头:“我的印象里,穆大人并不是很实诚的人。我们都知道你的目的,不过没有想过你会当面说出来。”
  “因为谎言对你没用。”穆承林凝视着她,嘴角的弧度居然透出一股子狡诈的味道,让他看起来有点轻佻,不似以往古板严肃。
  这样的穆承林很是陌生。不过,江德昭本来也对他不熟悉。
  江德昭斟酌了一会儿,轻声道:“穆大人,你应该明白,你做得再多,也没法改变我的决定。”
  这下,改成穆承林意外了:“你居然还在拒绝我?你不怕我现在就抽身而退,不再提点你弟弟了吗?要知道,有我这样一位前辈替他引路,他秋闱的成算就高了不止五成。哪怕他真的当场考砸了,只要我一句话,他也能顺利通过。”他盯视着她,“你就算要拒绝,也不该在这时候。你这不是帮你弟弟,而是在害他。得罪一名在朝官员,有百害无一利。”
  气氛倏地僵持了下来。
  领路的小侍童呆呆的看着两人,明明在屋内还谈笑风生,怎么出了屋子就针锋相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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