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月姐又想到一个可能,那脸儿便白了:“是不是墨易又出事了?”
“没,李家大姐,你别急,墨易同我大伯六弟一起随着钦差回来了,都在祠堂等着呢,一点事儿也没有。”郑铁柱连忙解释道。
“墨易回来了……”这太惊喜了,李月姐心中满满的高兴,不过,郑大伯不是说还要让她同阿爷阿奶一起上京递述状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李月姐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如何,墨易回来了就行了。
想着,李月姐连围在腰上的围裙都没下,激动的在上面擦了一下手,就朝门外冲,细条的腰身,显得格外有韵致。
月娇儿也是能事婆,推着有些愣的郑铁柱一起出了门,紧追李月姐的脚步。
李月姐几乎是狂奔着到了祠堂,没想到了祠堂门口,就被一些侍卫给拦住了。
“我是李月姐。”李月姐连忙表明身份。
“等着,我进去通报。”为首的侍卫看了李月姐一眼,转身进了祠堂,李月姐在外面侯着,心跟猫抓似的。
不一会儿,那侍卫就出来,一摊手:“进去吧。”
李月姐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进了祠堂,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郑典整个人趴在一条长登上,在那里哇哇叫,这又整的是哪一出啊。
而墨易此刻就站在郑大伯的身后,让李月姐有些意外的是,那杨东城和于子期也跟郑大伯站在一起,他们也没事了?
李月姐突然有一种感觉,京里的事情怕是另有变故。
此刻两人看了李月姐一眼,倒是满脸愧疚,毕竟墨易跟着他们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于是俱暗暗的朝李月姐拱了拱手。
而祠堂正中的八仙桌两边坐着两个气宇轩昂男子,左边一个年约三十出头,下巴透着一股暗青,神情有些冷峻,右边的约二十多岁,穿着鸭青长衫,没穿官服,不过看一边镇老,镇总甲,还有郑家大伯的样子,这两个是钦差无疑了。
这时右边的那个年轻人看到李月姐进来,也不等她见礼,就一脸笑嘻嘻的朝她摆了摆手:“一边侯着,一会儿有话问你。”
“是。”李月姐福了一礼应声,然后走到郑大伯的边上站定,一边站在郑大伯身后的墨易往边上小心的移了一步,唤了声:“大姐。”
墨易这一声大姐,让李月姐眼眶就红了,这些日子的担心,终归是放下了,仔细的看了看墨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萎靡外,其他都好,又拉了他的手,扯起衣袖看了看,阿爹阿娘保佑,墨易身上不见一丝伤痕,知道这小子没吃苦头,这脸上才现了微笑,揉了一下墨易的头发:“出来了,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墨易重重点点头。
李月姐这才真正的放心了。
不过,李月姐看着趴在长条凳上的郑典,又悄眼看了坐着的那两位,便底声的问郑大伯:“郑大伯,典小子怎么了?”
郑大伯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示意李月姐继续看着。
“呵呵,不简单哪,在厕所里题词,然后找人扇动,引起民愤,将衙门推入尴尬境地,如今你们成功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举子闹贡,干小小跑腿何事,呜呼,冤!说的多好啊,如今我朱老七亲自来给这个小小跑腿平冤,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衙门,朝堂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了不起。”这时,着鸭青长衫的青年好整似暇的走下来,却是神色莫名的道。
一听他自报朱老七,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朱是国姓,还是钦差,又是这股派头,听说当今皇上有子一十九位,这位不会是某个皇子吧,李月姐觉得腿肚儿有些打抖了,心也提了起来。
“郑大,郑典,能人啊,不简单,可你们这般置衙门的威仪于何地?”那位朱老七一说完,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草民知罪。”那郑大伯立刻站了出来,跪下请罪,而一边被人按在板凳上的郑典却是在哇哇叫,只是他叫的乱七八糟的,都不知在说啥。
而此刻,李月姐明白了,敢情钦差是在追究她们在茅厕里题句的事情,这事是她李月姐想出来的,为的又是墨易的事情,又岂能让郑大伯郑典代受,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想着,李月姐便上前一步跪在郑大伯边上,挺着背脊道:“大人,这事儿是民女策划的,也是民女主使的,郑家大伯和典小子只是看着民女孤苦,又念着同乡之情谊,一片好心帮民女的,他们所行这事,俱是受民女指使,实于他们本心无关,一切民女一人挡担,还望大人明查。”
“呗呗呗,我堂堂男儿,岂是你一个妇人能指挥的动的,没的落了我的脸面。”一边正趴着的郑典听李月姐这么说,便急的跳将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跳脚,他倒不是真的要替李月姐顶事,因为其中利害关系他根本不懂,他只知道,那字本来就是他写的,是他想干的事情,他可不是谁能指使的。二来呢,他觉得这件事是大事,因此觉得自己是个干大事的人了,很有成就感啊,正得意着呢,哪里允许李月姐把事儿揽去,那他不成了跟屁虫,小蝼蝼了,那太没面子了,所以这气急败坏的是真的,一张圆脸都急的通红了。
不过,这看在那两个钦差的眼里就不一样了啊,这小子义气啊!!
郑大仍是不啃一声的跪着,一声死人脸,人人见了心底都要冒寒意。
而李月姐也没出声,反倒是墨易小子也跟着跪在两人边上:“大老爷,他们都是为了小子,一切都是小子的不是,一切都是小子的错。”
墨易性子木讷,没什么嘴皮子,说来说去就是‘小子不是’‘小子错的。’
听的那朱老七咧着嘴直笑。
“行了,老七,别吓糊他们了。”这时,边上那三十来岁的男子道。
“得,听你的,二哥。”那朱老七嘿嘿笑道,才又转过脸冲着李月姐等人道:“行了,别争来争去的,你们真当爷们是糊涂虫啊,事儿一发,爷们就清楚了,那陈狱头可把知道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李姑娘还塞了他十两银子吧?”说到最后那朱老七拖着长音。
“是,大人明察秋毫。”李月姐道,那陈狱头虽然不清楚后面的事情,但之前由郑大伯出面,自己花了银子求他在牢中照顾二弟,由此自然能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所扮的角色,自己是主犯,郑大伯和郑典只能算从犯。
“不过啊,你们这下可不得了啊,救了整个江淮士林,江淮的士人欠了你好大一个人情哪。”那个朱老七继续道。
李月姐是真的一头雾水,郑大也不清楚,他也只是一大早被几位爷传唤了出来,跟着到了柳洼的。
“不明白吧?于子期杨东城,你跟他们说说。”那朱老七冲着站在一边的于子期和杨东城道。然后回位置坐好,继续喝茶。
于是两人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自那日晚上,李月姐让典小子留下题句后,第二天,郑大伯就借上着茅厕的机会把那句题词传了出来,那个坊住的多是京师衙门的衙差和书吏,还有各处衙门的师爷,而李月姐不知道的是,这其中许多的师爷都是出自江淮一系,前段时间,几个江淮官员为了于杨两位举子说话,受人攻坚为结党,其中礼部尚书申大人又首当其冲,这事儿在朝中掀起的风浪可比什么举子闹贡重的多了,一但被套上结党的罪名,那弄不好整个江淮系的官员会倒掉一大片,到时真如那陈狱头所说的血流成河了。
江淮士人此刻正是人人自危之时,其中一个师爷正是申大人的门人,他看到了这句话,立刻就感觉这里面有解决之道,于是就托人去京师衙门打听,果然,那日衙差去抓人,糊里糊涂的就多抓了几个,但因为事关重大,抓进来了谁又敢放。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你由上而下,由复杂往简单处求证,便会觉得每一步都有着阴谋诡计,每一步都步步惊心,可若换个角度,由下往上,由简单往复杂处求证,往往会觉得一切只不过是巧合,复杂的不再复杂,毕竟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人心总是向往阳光的。
而这个整个事件也是这样,一开始,因为两举子闹贡,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因为投书的对象出了问题,贿举的事情被三皇子党当了枪使,跟太子的人斗了起来,于是整个事情从最开始,就是从皇子们的争斗去看的,这自然把简单的事情看复杂了,而一步复杂就步步复杂,最后整个事件牵涉到了整个江淮士林,整个江淮士林面临灭顶之灾。
可现在,因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举子闹贡,干小小跑腿何事,呜呼,冤!’这句话,让师爷看到了另外一个侧面,对于墨易来说,两个举子闹贡,真不干他的事情,可他却受了无妄之灾,由此往上求证,对于于杨两位举子来说,你太子和三皇子的争斗,那也不干这两人的事啊,他们的上书只是针对此次科举,并且贿举之事确实属实,因此,两个举子这受的也是无妄之灾啊,那么,江淮一系的官员为他们说话,只是为了公正,正大光明,是每个官员的必备品质,出来说公道话,又怎么能说是结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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