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悔听得心惊,穆王、瑞王,赵王是南国三位外姓王爷,三人一直不和,没谁都想夺得天下,三人的矛盾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早就无法可解。最近传言赵王和穆王走得近,瑞王脾气暴躁已刁难赵王多次,他没有和他撕破脸,而瑞王又扬言,一定不会让野心勃勃之人登上王位,又暗指赵王是野种,不配担当大任,此事发生在十一月末,那几日赵王心情显然不佳,身世是赵王一大痛处,他最恨别人提起。
如今接着寿宴,他想除了瑞王,并不奇怪,且除去瑞王后,他的兵权就落在他的手中,云不悔心想,京中传出柳眉和穆王私情的时候赵王就开始布局收拾瑞王和穆王了,拉拢穆王也不过是掩人耳目,他最终的目的是要除掉他们,彻底掌控三王四十万兵马。
柳眉是最好的导火索,云不悔心想,瑞王和穆王的死亡大有蹊跷,可如今谁管呢,反正他们死了,死无对证,各位权贵又看见他们打架,他们一死,兵马都落在赵王手中,他如今最起码就拥有四十万人马,相当于四郡所有的兵马。
假意拉拢,共同对敌,挑拨离间,制造混乱,借刀杀人……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从半年前到如今,步步为营,他耐心地等着最完美的落幕。
最终一切如他所愿,赵王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云不悔骤然蹙眉,“那几位世子又是怎么回事?”
北堂镇南冷笑地看向程慕白,他说道,“今天赵王大寿把宣王从牢里带出来,因为宣王有一位旧友相见他一面,他帮助赵王的条件就是要见宣王一面,赵王同意了,把他带到王府。赵王本想一箭四雕,把世子和两位少爷也一网打尽,世子爷也不负王爷所望,真的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出了穆王和瑞王的意外,所以世子一不做二不休制造混乱,营救宣王之际,把三位世子趁乱杀死,嫁祸赵王,程家两位少爷和北郡世子、宣王没有一人逃出王府。”
云不悔震惊地看向程慕白,她似乎没想到,程慕白如此狠毒。
程慕白说,“只有三位世子死了,四郡才会起兵。”
云不悔何尝不知道,赵王让四郡世子上京为人质,并不曾想要他们的命,只是要他们牵制四郡,本来四郡郡王就不愿意起兵,如今世子一死,仇恨同起,四郡一起联合起来,同仇敌忾。
赵王有张良计,程慕白也有过墙梯。
赵王如愿拿到三王所有兵马,程慕白也如愿让四郡同仇敌忾,一同对敌。
斗智斗勇,各胜一筹。
程慕白看向北堂镇南,“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北堂镇南说,“世子爷,倘若赵王和我之间没有一条人命,恐怕我早为他效忠,如今我袖手旁观,不管你们谁夺了天下,我要么仍是一人之下的丞相,要么辞官归田,没有更坏的选择,我又何必选择站在哪一边。”
林宛儿紧张地看向北堂镇南,却没有劝他。
云不悔心想,男人们之间的斗智斗勇和她们女人在小院里的手段真的天差地别,这是王见王的死局,个个心狠手辣,无毒不丈夫。
赵王面冷心冷性残暴,其实,程慕白也一样。
十二月下旬,四郡起兵,分四路往京城进攻,程慕白亲自去了北郡,领北郡十五万兵马,直取宁州要塞,南国西北的最大一道防线,宁州十三城,赵王亲自训兵,固防的要塞。
宁州有赵家军十二万,在北郡没有挥兵北上时,赵王已偷偷利用云瑶航运送去六万人马,如今宁州有十八万兵马驻守,北郡军队骁勇善战,半个月攻克四座城池,到第五座主城池的时候,两军对峙十八天,久攻不下。从第五座城池开始才是宁州十三城的重中之重。
正月快过去了,战事就激烈地展开了。
云不悔没有回凤城,她仍然在京城,赵王也没有去宁州,似乎他觉得程慕白并不值得他亲自领兵出征,他手下的几名将领就能把程慕白打退。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云不悔听赵王说他撑不住多久,可他最后撑住了,虽不见起色,却也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局势吃紧,赵王也没有弑君登基,他依然监国,控制南国所有的一切。
云不悔没法走,宣王,程佑天和程穆东都在牢房里。
她求了赵王一个月,赵王说,“陪我看一场梅花,我就让你见他们。”
“好!”云不悔爽快答应。
正月梅花还没谢,王府的梅花开得十分漂亮,云不悔第一次走进王府,这里种满了梅花,一眼望不到边,花雨纷纷,妖娆绽放。王府的管家乐呵呵地告诉不悔,这里每一棵梅树都是赵王亲自种下的。
她不得不承认,赵王府的梅花比家,比宣王府都开得绚烂。
不管外面打得多如火如荼,京城繁华依旧。
“好看吗?”赵王问,心情很好。
云不悔点头,“很美,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梅花林。”
赵王说,“你想必恨极了我,瞧你,笑得很勉强。”
云不悔苦笑,“我不恨你,只是对这个局势感到伤感和无奈,我希望为你们做一些什么,可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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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和程佑天、程穆东关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只是憔悴一些,并没有太多的狼狈,狱卒是接了命令的,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并没有严刑拷打,只是把他们关在天牢。
他们很意外会在这里看见云不悔,程佑天和程穆东从程慕白那里听过云不悔和赵王的一些事情,可没有多说什么,云不悔似乎也不想谈及这件事,他们也不想宣王知道。有家人看望,总是给他们一个想念,程佑天很挂念家中的妻子,嫣然再没多久要生产了,他人却在牢房中,无法待在她身边,云不悔告诉程佑天,家中来信,嫣然一切安好,她把王妃的信件交给他们看,这是他们最安慰的事情。
“慕白呢?”程佑天问。
云不悔低着头,把最近京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宣王一拳揍在墙壁上,怒气冲冲,嘴巴里直骂着赵王狼心狗肺,竟然夺恩人江山云云……云不悔对眼下的情势也是心焦,可听宣王骂赵王,她心中微微是有些心酸的,站在赵王的立场,他并没有什么错,他狼子野心,那是因为皇帝无能。
“战事如何?顺利吗?”宣王急问,云不悔说,“打了几场胜仗,可攻下宁州的几率不大,宁州兵强马壮,都是赵王的亲兵,领兵的是赵王手下最得力的两位将军,他们都是少年英雄,身经百战,小白无实战经验,北郡兵马再骁勇善战对上赵家军也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宁州十三城就卡在第五座城池,攻不下来,两军休整对峙,恐怕是要打持久战。”
程佑天说,“持久战,北郡必输无疑。”
云不悔叹息,“是啊,我们都知道,可没有速战速决的办法,慕白在北郡哪怕以世子的名义召集天下勇士,可这几年……你们也知道民怨多,能去的是少之又少,再说赵家军收复失地后,赵王总是安抚百姓,他的手下的兵马从未出现过扰民之象,宁州旱灾,水灾都是赵家军第一时间帮忙救灾,赵王在宁州的势力坚不可摧,百姓都往前线送吃的,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战并不乐观。”
“你怎么净为他说话。”宣王怒,他毕竟是皇室的嫡亲血脉,是皇帝唯一的弟弟,他比程慕白,程佑天更护着程家的江山,更视力赵王为敌。
程佑天要为云不悔解释,云不悔说,“父王,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事实,得民心得天下,我只是诚实地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你们,真要说假话哄你们开心,抱着微薄的希望最后破灭,岂不是更残忍。”
宣王愠怒说,“早知道当初就把他杀了,早知道就杀了他,免留后患。”
他说得混乱,又含恨,程穆东问,“父王,这是怎么回事?”
宣王说,“赵王出生寒微,母亲是一名青女,老赵王当初已有王妃,王妃是安乐公主,也就是你们姑姑,骄傲,善妒,老赵王对她很是忌讳,不敢娶妾,后来老赵王帮这名女子赎身,安置皇上新赐的别院去,那座庭院连着木棉苑,皇上和公主都很喜欢,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老赵王把人藏在别院的消息,大发雷霆。我当时劝她不要把事情弄僵了,老赵王是真心喜欢那依依,她那性子听不住人劝,跑去别院大闹一通,把依依还打伤了,此事还惊动了皇上。本来就是一桩小事,可公主闹过后,老赵王对她越发冷淡,她索性回皇宫住。半年后,依依怀孕了,老赵王很开心……可依依……实在任性,竟然找人糟蹋依依,幸好那孩子没事,从那以后公主和老赵王彻底撕破脸。皇上还为此事罚公主闭门半年,知道孩子平安出生……”
“那孩子就是赵王?”
“是的,赵王出生后,公主很不甘心,求我为她除去这颗眼中钉,我不肯他就跪着求我,她从小被我和皇上宠坏了,我又硬不起心肠,所以我去了别院。”宣王说,回忆起往事,宣王有一点彷徨,“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对婴儿下手,且差一点就杀了那个孩子,可皇上突然来了别院,所以赵王逃过这一劫,第二天依依自尽,公主以为依依死了,赵王就会回心转意,可他始终没再和公主复合,一直和赵王住在别院,几年后公主也郁郁而终,因为此事,我后悔很多年。依依是个奇女子,也是个好女人,如果不是发现我对孩子起了杀心,她就不会自尽,她是为了保护赵王才自尽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