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雪白长裙罩身,如墨长发只松松绾了一个髻垂于身后,素颜淡雅,黛眉如山,星眸如水,在摇曳灯光下,似莲花绽放,清灵、出尘。她手中正拿着一幅墨迹未干的画,静静地端详,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公主。”婉禄出声柔唤。
何雪冰闻声抬头,见是依莎太后主仆,忙放下画卷,俯身行礼:“雪冰拜见太后”。
“冰儿免礼”依莎太后紧走几步,拉起何雪冰。
何雪冰站起身,伸手轻轻扶着太后坐于上位,“太后这么晚了,为什么不让婉禄姑姑服侍您休息”语声温婉清新,让人如沐春风。
“人老了,没那么多觉”。
“天王好些了吗?”
“今天好多了,正在和延留讨论国事,我闲着无聊,出来走走。”
“冰儿,你刚才画了什么?”
“只画了几树梅花。”
“拿过来,让哀家看看。”
“是。”何雪冰取过画卷,递于依莎太后。
是一幅风后雪景图,雪白的天地里,几树梅花正在怒放,遒劲的枝干,与远处的高山遥相呼应。虽然狂风吹过,但枝头依然花团锦簇。大地山川全被茫茫白雪淹没,但那怒放的红梅,却傲立雪中,开的娇艳如阳,冰骨铮铮地傲对着凌厉寒风。
“姨母您要振作起来,您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您还有我和延弟”清婉的声音隔了几年依然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天寒地冻时她是她温暖的依靠,如今她竟然为了大宛也要狠心地把这一温暖毁掉了!依莎太后无力地放下画,眼中涌上了水雾,“冰儿时候不早了,哀家回宫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到太后哀伤的神情,何雪冰温和出语轻唤,“太后,冰儿虽不是男儿,但至少可为天王、太后分忧。”说着上前扶住欲起身的太后。
依莎太后抬头,望进那悠悠水眸中,温和淡然的眼神中蕴着坚定。雪冰,雪冰,玉雪为魂,冰为骨。这样的孩子是不该被毁了一生的。
“姨母,冰儿和皇上一样都是您永远的依靠。”看到依莎太后的神情更痛,何雪冰再次出声。
同样的话,同样的人,同样的具有说服力。“冰儿,这一去会毁了你一生的,百年之后,你让哀家如何面对辰妹。哀家已经欠何家太多,太多了。”温和的语音添了万千沉痛。
“太后,母亲他们不会怪您的!”何雪冰坐于榻上,头偎进刘太后怀中。
“五年了,转眼间五年了,哀家无能,保不了兄妹,保不了全族。一想到他们惨死刑场,哀家的心都在滴血。”
“太后”不想让依莎太后哀伤,何雪冰出声轻唤。
依莎太后展颜强笑:“好在是哀家救下了你,为何家留下了血脉,百年之后也算有颜再见妹妹一面,如今,哀家又要为了这大宛天下再毁你一生!”
“太后,父亲、母亲不会怪你的的,父亲从小离开汉朝来到我大宛生活,可是汉朝毕竟是他的故里,我能回到大汉看看大汉土地,也算是替父亲偿了多年的夙愿,父亲会开心的。何况延弟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作为他的亲人,我们理应为他铺平帝王之路,为天下苍生造福。”
依莎太后再不多言,只是搂紧了何雪冰轻轻地摇着,泪花自眼中无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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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与旧文有相似之处,喜欢的亲们不防拿来比比。
惊梦
更新时间:2013-7-9 11:35:22 本章字数:2112
“还我相公,还我相公……”一声声尖锐凄寒的叫声在暗夜里回荡,一名女子披头散发,一路追赶,一路喊叫,她的脸庞怎么也看不清,但那鲜红的嘴,张的大大的,似乎要将人吞下,何雪冰恐惧的踉跄奔逃,眼看那血红的嘴将抵后背,“不要……”她惊恐的尖叫,惊住了追赶之人,也惊醒了自己。鴀璨璩晓
她翻身坐起,冷汗湿透了睡衫。素手轻抚胸口,借以平抚急剧的心跳。静静地合上水眸,回想着刚才梦中的一幕,恐惧之余颇为好笑。
十五年来,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亲人离世、人生起伏、境遇转换,让她痛楚的明白生命的渺小和人生的无常,既已明了,所以从不执念,五年来一向心头少有波澜。这样的心境怎会做如此怪异荒诞的梦呢!轻轻摇着螓首,摇走了恐惧更摇走了荒诞。望向窗外,天已泛白,随手拿起罩衫,披于身上,走向桌前,铺开纸,轻研着墨,皱着细致的眉,握笔于手。这是她的习惯,每当噩梦惊醒或思亲难耐时,就会提笔缓解恐惧和哀痛。
“公主”。青玛挑帘进来“早晨风大,还是多穿一件衣衫吧”。
“没关系的,青玛,你去吧。”
“就知道你这样,也不瞅瞅自己什么身子!”青玛不由分说地取过一件稍厚的衫裙,为何雪冰披上。
何雪冰伸手拉进裙摆,回头淡笑道:“今天要去陪大王读书,你去准备准备吧!”
“好,我这就去。”
心思转回,提笔写下:心驻闺阁幽谷香,回首遥望花似漫。岸上桃花水中斜,学做望帝鹃鸟化。
大殿内,塞玛太傅正在讲《离骚》。五年前他接替了死去的何太傅。
难得他能重视汉朝文化,不像大宛的其他人排斥,可见这塞玛太傅见识必定不一般。
塞玛把一篇《离骚》讲的精妙绝伦,不似往日的平淡,尤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讲得出神入化,饱含激情,何雪冰忽然想起《魏风?国有桃》:“心之忧矣,我歌且谣。”“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心之忧之,聊以行国”国小而逼于秦,又以下才当国,危在旦夕,君相不知忧而士忧之。她深深体会到当年屈原面对浩瀚的汨罗江,独自清醒的索然,一腔热血无处倾泻的悲怆,以及为天下百姓安危不放弃的责任。
讲完了屈原本人,塞玛太傅接着又讲了楚王,讲到了帝王术,作为帝王最关键的是辨是非,察秋毫,平衡各方势力,做到人尽其用,才能社稷平稳。
一直静静倾听的延留缓缓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太傅,作一代明君如何才能平衡各方势力?”
“大王,以楚王来说,就不该独宠郑袖,后宫牵制着前朝,后宫平分秋色,皇权才能稳定。”
“假如一方势力已经坐大,可有解决的方法?”延留倾身向前,直视着塞玛太傅。
“楚王如若重用屈原,培植屈原势力可消去郑袖势力。”塞玛太傅一字一顿说得极其缓慢。
“孤,明白了,谢太傅。”延留声音真诚而郑重。
塞玛太傅躬身施礼,“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尽了本分。”
“太傅免礼,你无愧这一谢。今日已近正午,太傅留下来用膳吧!”说完起身走向何雪冰,温润晴朗的面上是满满的笑意“雪冰姐,累吗?”
“谢谢大王,雪冰不累,”何雪冰微笑着站起身,向延留行了一礼,又转头面向太傅轻施了一礼,“太傅讲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我们走吧,别让天王、太后等急了。”
“谢大王,公主”塞玛太傅长长一揖还了一礼,他的这个女弟子让他既惊又喜,虽是女子却见解独到见识不凡,虽有天王、太后宠爱大王敬爱却宠辱不惊、淡然处之,为人处世向来稳重,人前人后礼数周全。只是可惜,生在何家,命运多坚,现又长在王宫,天王身体堪忧,大王又年龄尚小,左右贤王大权在握,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清澈澄明之人,终难逃政治筹码的命运,但愿她能有好的归宿,不让明珠蒙尘。
崩逝
更新时间:2013-7-9 11:35:22 本章字数:2424
延留正在朝堂上听左贤王奏报,忽见天王身边的提公公满脸惊悲的跑来,血瞬间从延留的脸上褪去,不等提公公奏报,就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大步跑向后殿。鴀璨璩晓
蝉封的寝宫内,太医、太监、侍女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蝉封抓着依莎太后的手剧烈的咳嗽着,蜿蜒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
依莎太后的脸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似被人狠狠的捏住了喉咙,眼泪如瀑直流而下,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想要拍蝉封的背帮他顺气,手却抖的不成样子,怎么也做不到。
延留顿时感觉身子软的厉害,一手急忙扶住了殿门,踉踉跄跄的奔到蝉封的床前,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也在大口喘气,“父……王,儿……臣……来……了。”
蝉封看到延留,想笑但一口鲜血冲嘴而出,霎时床前红了一片。
鲜红的血耀的延留阵阵头眩,急着叫太医。
为首的两个太医抖抖的上前,伏地叩头不起。
延留的眼中飘起了雪雾,心如浸寒冰,“来人,给孤快去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找来,这两个给孤拉出去,斩!”
“大王饶命,大王……”两个太医头磕的震天响。
侍卫们涌上前拉起额前已经出血的太医欲走。
蝉封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延留,“延……儿,放了他们吧,让他们退下,父王有话要对你和你母后说。”
“父王,你坚持一下,我让他们去请最好的太医了!”说着扭头看向外面,却发现提公公双眼含泪的站在一旁根本没动,“提公公,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站在这里不动,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