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年……
不自觉地行至门口,她记起他说不能再去慧玉宫的话,她明白,也知道她去真的不合适,可是,她很担心。
手扶着门框,院子里,树影晃动,阳光金灿灿地闪耀一地。走动的宫人们,脸上皆是无可奈何的神情,再没了往日的欢笑。因为是华妃流产,各种的嫔妃也没有急着上门来慰问,这个时候,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
璇玑低低一叹,方要转身,听得里头一阵响动,随即瞧见华妃红着眼睛踉跄地冲出来。她站不稳,一下子倒在外头的桌上,扶住了桌沿,又欲往前。
璇玑忙上前扶住她:“娘娘……”
她不看她,脸上洋溢的,全是仇恨:“让人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见皇上!”
“娘娘……”
“闭嘴!谁也别拦着本宫!”此事既然与傅承徽有关,她一定不会放过她!就算是处死,她也要去亲眼看着!
鸾轿很快便准备好了,外头的宫人谁也不敢上前伺候,他们怕都是想起了那个受伤宫女的事。璇玑此刻倒是不惧,她一个人独自在里头待了那么久,也该想通了,有什么仇恨到底不会对着她撒。
跟着鸾轿边上,微微掀起的车帘若隐若现地勾出女子憔悴的轮廓,璇玑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开。远处,一簇玫色花团旁,岚儿端着药急急而过。璇玑一震,脚下的步子未停,只余下那抹眸光,追随着宫女离去的身影……
御书房内,熏香被撤下了,谁都瞧得出皇帝刻意隐忍的怒意。丞相站在一侧,良良久未曾说话。佟寅自外头入内,小声道:“皇上,苏妃娘娘还未醒呢。”皇帝的目光扫过太监的脸,却是不说话。
丞相略一沉吟,开口道:“傅家的事,皇上立马处理?”他顿了顿,又言,“据说,傅承徽并不认罪。”
皇帝嗤声道:“莫非丞相觉得此事还需再查?”
丞相忙答:“臣无此意。”自古后妃争宠的戏码演绎不绝,他不过一个外臣,自是不太好干涉。他只道,“只是鄢姜的送嫁队伍两日后抵京,臣以为不要让鄢姜公主觉得皇上的后宫不太平才好。”
薄奚珩冷笑着,起了身:“此事,还不劳丞相费心!”
丞相脸色一变,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宫闱血】04
六月的风都是燥热的,阳光猛烈地似是要将人的皮肤灼裂一般。璇玑略低下头,试图避免那烫人的阳光。
底下的石板,隐隐的有着水渍且干的痕迹,想来是宫人们用水桶泼过水。
华妃的脸色苍白如纸,炎热使得她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鸾轿内。眼底宛若死去的一潭水,再无半分涌动。只覆在膝上的十指攥紧了自己的衣衫,一呼一吸之间已见了沉重。
鸾轿在乾承宫外头的台阶前停下了,璇玑抬眸之时已经瞧见乾承宫外头走动的宫人。伸手,拂开了车帘,小心扶了华妃下轿。她的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依靠着璇玑才能抬步往前走去。
前面的宫女见了华妃,忙停住了步子,过来行礼。
华妃只道:“本宫要见皇上。”
宫女低着头:“娘娘,皇上此刻在御书房呢。不如,您先入内等候,等皇上回来……”宫女的话未及说完,华妃已果断地回身,刺目的日光照得她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她仍旧没有收住步子。
“娘娘……”璇玑小声唤着她。
她没有瞧她,只咬着唇道:“那本宫就去御书房面圣!”
璇玑吃了一惊:“娘娘,御书房可不是您能去的地方,您难道不怕……”
“怕?本宫还怕什么?本宫的孩子都没了,本宫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十指丹蔻深嵌入掌心中,她的声音不大,却是透不尽的仇恨,“璇玑你难道不明白本宫此刻的痛?那个贱人,本宫要她不得好死!”
复下眼睑,璇玑只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皇上会处理的。”
这一句,华妃似是没有听见,一手拂开璇玑的手,跨上鸾轿,沉沉一声:“去御书房。”便再无二话。
璇玑喟叹着,此时的华妃,怕是谁也拦不住了。
鸾轿在御书房前面停下时,恰逢佟寅退出来。他一转身,瞧见璇玑扶了华妃下来,心底一惊,慌忙甩这拂尘小跑着上前来,皱眉道:“哟,华妃娘娘,这里也不是您能来的地儿。皇上方才还念叨您,让您好生在祥屏宫里休息呢!”
她不看他,只冷冷开口:“进去通禀,说本宫要见皇上。”
佟寅面色一僵,忙赔笑着:“这可使不得,娘娘,您可别为难奴才啊。”
她既然敢来这里,就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如今可谓是什么都没有,大不了斗个鱼死网破!就是死,她也不能叫傅承徽安乐了!
抬步往前,御书房的门缓缓开了,丞相黑色的靴子露了出来。瞧见面前不远处的女子,他先是一怔,随即正了色,上前行了礼。不免回头看了一眼,他才道:“不知娘娘在此处作何?”
华妃的音色一冷:“皇上的家务事貌似还不比丞相来关吧?”
丞相的脸色一变,见她自自己身侧走过,他没有回头,一捋胡子竟是嗤笑出声。家务事……皇帝哪里还有真正的家务事可言呢?
佟寅跟着上前,也不知道要不要拦着。女子的手扶上面前朱色的大门,璇玑动了动唇,却见她的步子停住了。
自从知道了那个噩耗之后,一路上,华妃心底都愤怒得几乎要疯掉。可是此刻,当她的手颤抖地扶上这扇大门,一个激灵像是叫自己清醒了过来。
眸光略转,她才真的确定自己来了御书房。这个,令后宫嫔妃敬而远之的地方。她只在那一瞬间,仿佛彻底明白过来了。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呢?是要让后宫那一干人等坐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么?
这样想着,手颤抖得更甚了。半退了一步,眼底似有泪泛上来。心里真不甘心,凭什么她就得不到最好的?
“娘娘……”佟寅见她竟不进去了,有些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璇玑才想问她,见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俯身下去,沉沉地开口:“臣妾求见皇上!”她不进去,她可以让他出来。
“娘娘。”璇玑也跟着跪下了,稍稍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苍白的面容依旧给人一种风一吹便会倒下的感觉。面对这个女子,璇玑在心里说不出同情还是厌恶。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不过细微的“赤——”的一声,很快只剩下淡淡的一个印子。
佟寅只得入内禀报了,皇帝正端坐在御案前冥思着什么,听太监如此一说,不免皱了眉。原以为华妃应该好好地在祥屏宫修养的,竟不曾想她居然来了这里。
他心里是有怒的,方才丞相出去的时候必然也是瞧见了的。传出去倒是他这个皇帝不会管教嫔妃了!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奏折用力甩在桌面上。佟寅忙跟上前,替他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随着“吱呀”一声,华妃本能地抬眸,隔着朦胧的泪眼,她瞧见男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璇玑吸了口气,她瞧见他的眼底暗暗蕴藏着的一抹愠怒,很自然地垂于胸前的手略略转动着拇指上那枚通透的玉扳指。那声音,威严里透着寒:“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华妃哽咽地哭出声来,话语里是透不尽的虚弱:“臣妾知错!皇上若是想罚臣妾,臣妾毫无怨言。可是,臣妾的孩子死得太冤啊,臣妾一定要为孩子讨一个公告!”
“此事朕会做主。”他没有往前,甚至连面前的那道门槛都没有跨过去,目光直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华妃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臣妾想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傅承徽?”
“傅家满门抄斩。”他淡淡地开口,“今日就行刑。”
璇玑一惊,就算是定罪,也不该这么仓促啊。欲抬眸之时,又生生地忍住了,她如今不过一个小小宫女,这等大事只有听的份儿。
华妃的眼底亦明显闪过一丝震惊,她原还只想着傅承徽的,倒是忘记了谋害皇嗣,谋杀皇妃这种大事定会殃及整个傅家的。看来这一次,薄奚珩也和自己一样不打算轻饶傅承徽的。这样想着,心下到底有了些许的安慰。她随即又俯低了身子开口:“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可以亲自监刑!”傅承徽就算是死,也不能悄悄地死去。
璇玑到底是明白了,原来她来这里,要的就是皇帝的这个应承。
薄奚珩的眉头微皱,不觉看了她身侧的宫女一眼,幽声道:“身子不好就回祥屏宫待着去,此事还不比你来监刑。”
“皇上!”她仰起脸,那两道泪痕此刻愈发地明显起来,她哭得悲恸,“此刻请允了臣妾吧!就当臣妾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眉心的川纹更深了,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宫里面,还不曾有哪个人敢如直面顶撞他。苏妃就从来不会。只是这一次,他倒是并不觉得怎么动怒,他反而是从华妃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与自己相似的执拗。虽然,在华妃身上看到,他并不喜欢,可正如她说的,就当是给孩子做最后一件事。她是母亲,她自然有这个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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