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悠偷偷打量严棣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完全找不到一丝顽皮好动、开朗爱笑的痕迹嘛。
严棣对于秦悠悠怀疑中带着隐约笑意的目光恍如不见,只是静静坐在太后身边,即使被皇帝从插嘴揭了童年时的糗事也依旧是那么一幅无知无觉的木头模样,没有半点尴尬羞恼。
太后正说得兴起,小太监来报:“淑嫔在太后宫外候见。”
秦悠悠根本没反应过来淑嫔是什么人,只想到皇帝娶了那么多老婆,自己很忙就罢了,连太后都跟着一起忙了,这三不五时有人找上门来,究竟是来请安的还是来骚扰蹂躏人的啊?
太后的目光扫过皇帝那边,这次连秦悠悠都能看出来她的不悦。
皇帝笑道:“既然来了,正好让她向弟妹赔个礼,也好让阿棣消消气。”
秦悠悠有些茫然地望向严棣,赔礼?淑嫔?她这下子总算想到来的是谁了,先前派了两个女官去圣平亲王府骚扰她的那个女人,原先是贵妃,结果被降成嫔的,难怪她没想起来。
她都搞不清楚贵妃和嫔之间差了几级,不过想来这种原本位高权重的,一下子从高处摔下来的感觉一定非常不好。
皇帝发话,太后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由着太监将淑嫔带入庆春宫。
秦悠悠不知道先前淑嫔还是淑贵妃时是什么样子,今日的淑嫔却是一身素雅端庄,神情沉静带了几分忧郁,风姿楚楚甚是动人,至少她对她的印象要比对先前那一大群莺莺燕燕要深得多。
皇帝看了这般模样的淑嫔,眼中也闪过一丝光彩。
淑嫔向上首四人行过礼后便静静站在一旁,并没有如秦悠悠所想凑上来发表情真意切的致歉感言。直到皇帝发话提起,她才上前向着秦悠悠深深一福:“露华御下不力,让两个不懂事的女官到圣平亲王府上失礼,冲撞了王妃,请王妃恕罪。”
“哦。”秦悠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淑嫔根本不是来向她道歉的,她接受与否也并不重要,只要身边这三个可以掌握他生死的严氏皇族高层原谅她那就够了。
皇帝摆了摆手道:“既然王妃不介意,你也可以安心了。”
两边的太监会意,过去扶起淑嫔将她送出庆春宫。太后深深看了一眼淑嫔的背影,心里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看来适当时候给她提个醒也好,如今她行事说话便聪明多了。”
皇帝凑趣道:“那是太后教得好。”他们都能看出来,今日淑嫔从衣着打扮到一言一行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处处恰如其分,可见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先前地位权势来得太快,才一时冲昏了头脑。
如果淑嫔今日也打扮得张扬华丽肯定会让人觉得她不知悔改傲慢难驯,可如果她打扮得太过寡淡朴素,又会让人觉得她心存幽怨,博取同情。
她由始至终态度不卑不亢,得体大方,反而让太后高看了她几眼,而那身别致的装扮,也成功勾起了皇帝的注意,可谓一举数得。
秦悠悠不懂这些门道,干脆老老实实装乖巧,有事没事反正少说少错。
太后对皇帝与严棣道:“本宫与悠悠说几句私话,你们两兄弟自己去说话,晚膳时回来就是了。”
秦悠悠心道:重点终于来了,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是威逼还是利诱?
严棣看了她一眼,似有安抚之意,不过最终还是听话地起身告退。太后为了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秦悠悠,而他也确实有些事必要跟他的皇兄“好好谈谈”。
太后把秦悠悠带到自己的寝殿,挑了许多漂亮的钗环珠宝给她,又将她当娃娃一样让女官宫女们替她装扮一番,直到她看着满意了才挥退寝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拉着秦悠悠的手,轻叹一声道:“本宫当年也有个小女儿,可惜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如果她还在,多半已经选了驸马出嫁。”
秦悠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本宫只剩这两个儿子,心里将你当亲生女儿一般看重。永乐他很喜欢你,他如何对你,你今日也看到了,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辜负他好吗?”
这要求有些太高了!秦悠悠心道:如果他将来辜负我怎么办?
可是在太后毫不放松的目光下,秦悠悠也只能默默点头,太后满意地笑了起来。
秦悠悠想到严棣那番只想娶她一个的宣言,再对比一下皇帝那一大群女人,不得不承认,妖怪恩公比那个笑面虎皇帝有觉悟多了,师父如果见到他应该也会初步满意吧?
☆、080 皇帝在妒忌
想到这个,秦悠悠心里一突,她竟然已经不再想赖婚的事,想真的留在严棣身边了?!甚至开始想,师父对他满意不满意之类的了。
大嘴醒来之后一定会责怪她吧,小灰可能会大哭大闹……
仔细想想,她愿意留在严棣身边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欠了他巨额聘礼,更不是因为被他那番只取她一个的言论所感动。
仅仅只是因为,她想留在他身边,她喜欢那种安心依赖他信任他的感觉。
太后让秦悠悠在偏殿里休息了一阵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分,皇帝与严棣也一起过来,两兄弟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帝虽然还是那副笑得让人想揍他一顿的轻佻模样,不过至少没有再故意对秦悠悠挑衅。
太后想到秦悠悠第一次进宫,怕她不习惯,早就命人问过她的饮食喜好,也有意将一切礼仪简化了一些,总体而言这一顿饭吃得还算不错,没有想象中的难熬。
晚膳之后,秦悠悠带了一大堆太后送她的珠宝首饰、胭脂花粉还有衣料补药等等满载而归。
这一趟皇宫之行虽然有点儿小小的风波,不过秦悠悠看得出来他后与严棣都在护着她,皇帝出于不明原因想膈应她也被他们两个挡了回去。
严棣这样她可以理解,但是太后爱屋及乌的程度就有些太夸张了,简直好像怕一不小心将她吓跑了一样,而且言谈之中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要她好好真心严棣,不要负心辜负了他。
虽然她之前一直有盘算骗婚赖婚,不过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莫非她长着一张很冷血无情的脸?一副冷心冷情模样的明明是妖怪恩公才对!
她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有趣,严棣一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拔下两支看上去就很沉的金钗,问道:“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想你的娘亲还有哥哥啊!”秦悠悠看着面前严棣那一身华丽的黑色亲王袍服,有些蠢蠢欲动想把脸凑过去蹭一蹭。
她现在脸上都是脂粉,不知道能不能在他的袍子上印上一个脸型粉印子?
严棣察觉她的意图,捏了捏她的鼻尖警告她不许捣蛋,一边问道:“想他们什么?”
他的娘亲与哥哥?很少人会这么指代当朝皇帝与太后。
“你母亲亲对我太好,我觉得她跟你一样有阴谋。”秦悠悠扁扁嘴巴直言道。
师父一直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与严棣相识不过几个月,之前还有旧怨,但是严棣对她却好得过份,甚至费尽心思要与她成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见色起意可以解释的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么优秀出色的美人,有人喜欢甚至爱上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严棣对她,似乎是从初见面起就已经决定要将她娶作妻子,这也太奇怪了。
她不是没想过严棣在算计她的机关术,但就她的感觉,严棣生性高傲,是不会为了得到一个机关师而拿自己的婚事做筹码的。
他如果想利用她的机关术,多的是别的方法控制她。
秦悠悠不止一次旁敲侧击,想搞清楚严棣的真实意图,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明白说出自己的怀疑了。
“嗯,你倒也没有笨到底。”严棣淡然赞了一句……如果这算是称赞。
秦悠悠气呼呼瞪着他,等他的下文,结果严棣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问道:“我哥哥又如何?”
“你哥哥一定是在妒忌,不是妒忌你就是妒忌我。”秦悠悠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他不肯说,自己也是毫无办法。
“哦?”严棣示意她继续发表高论。
“妒忌你遇到我这么漂亮厉害又有趣的女子,他却要应付后宫里头一大群想法复杂又没劲的女人。”秦悠悠趾高气扬地自吹自擂。
严棣定定看着她,他这副高深莫测又冷漠严肃的模样可以轻易吓哭小孩子,不过秦悠悠却一点儿不怕,反而扬起小脸得意洋洋任他看个过瘾。
严棣忽然很想问问齐天乐,究竟是怎样教养出这么自恋的徒弟的,不过一想到秦悠悠嘴巴里转述过的那些“师父名言”,他就恍然了,这根本就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好,他为什么要妒忌你?”他承认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小丫头离奇的思路。
“妒忌你对我好啊,觉得我抢走了他的兄弟……”秦悠悠说到这里迟疑片刻,换上一副神神秘秘又有一点儿八卦的表情道:“你确定你哥哥对你的感情只是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