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武之人一般分为九品,一至六品都称为武者,突破晋入七品即被奉为武尊,传闻九品之外尚有更高的层次,不过那样的人凤毛麟角,几乎都只是传说。
三品以上武者已经不弱,称得上是高手,民间有个别号叫“百人敌”,顾名思义那就是有对战百人不落下风的实力,至于夜如年这类无限接近七品武尊的人物,等闲应付数百人合击都不成问题。
身前这个男人看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以一敌五外加带上她这个累赘想安然脱身,可能吗?秦悠悠深表怀疑。
夜如年沉下脸色道:“阁下是相月国人?未请教高姓大名。”一边说一边向他身后的四名黑衣人摆了摆手,四人纵马将码头进出的道路封住,其中一人更向天发出一枚信号焰火。
严棣搭在秦悠悠肩膀上的手顿了一顿,秦悠悠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在打量她,心里很是莫名:别人问你名字你看我做什么?人家都招呼同伙来这里增援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没有啊?
她真的不认得我……严棣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恼怒。
“痛……”秦悠悠忽然觉得肩头上那只温暖的大掌变成了大铁钳,捏得她骨头都要碎了,忍不住失声低叫起来。
严棣怔了一下收回手替秦悠悠把被撞掀了一半的帷帽扶正,然后理所当然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前走去,仿佛完全无视夜如年的存在。
秦悠悠心惊胆战被他拖着往前走,不过片刻就走到了距离夜如年不足一丈的地方。
“挡我者,杀!”严棣语气平淡如故,仿佛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甚至脚步都没有半分停歇。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仔细听似乎是四五件重物同时落地,不过因为同时发生,听起来似乎只有沉重缓长的一声。
码头上忽然静得出奇,秦悠悠忍不住好奇稍稍掀起帷帽一角的黑布,结果见到无比血腥的一幕——夜如年左手边的两名黑衣骑士被人一刀腰斩,上半身滚落马下,下半身还在马鞍上稳稳坐着,鲜血喷涌内脏碎肉飞溅。马匹旁边不知何时各多了一名幽灵般的青衫男子,手握长刀,刀光如雪,雪刃上血痕斑斑。
不必扭头秦悠悠也知道另外两个黑衣骑士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夜如年狰狞的脸孔惨白扭曲着,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拖住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的男人,似乎连出手攻击的勇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秦悠悠很理解他的感受,换了她在他的位置上,只怕比他更怂十倍不止。
那四个不是普通人,都是修炼多年的强者,竟然连对手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被斩瓜切菜一样全数腰斩,下手对付他们的人境界比他们高了至少三品!
从衣服上看,秦悠悠认得出来这些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人的高手,正是刚才在船上站在她恩公身边的人。
她忽然觉得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掌变得如蛇蝎般可怕,她的恩公很强大而且一定大有来头,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是谁率先惊呼一声,人们从眼前的恐怖血案中回过神来,尖叫着四散奔逃,码头顿时乱作一团。
在江面上巡查的多丽国兵士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大声吆喝,却没有一个敢将船驶回码头来协助缉凶。
“回去跟你的主人说,她是我相月国的人,如果不服,尽管到子夜城来。”严棣就这样拖着秦悠悠大模大样扬长而去,夜如年直到他们走得远远才颤抖着抬手抹了一把冷汗。
附近驻守的官兵见煞星离开,连忙跑过来表忠心献殷勤,其中一人道:“夜大人,我们是不是要派人跟上去?”
夜如年死里逃生,见了他们的嘴脸更觉厌烦,摇头道:“不必了,跟上去也是送死,除非我们有七品以上武尊级别的高手坐镇……”
“武尊?!”吸气声此起彼伏,对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武尊跟神仙几乎是同义词。如果说三品以上的武者是百人敌,那真正的武尊就是千人敌,寿命据说最长的可以活到两三百岁,这样的人他们一辈子不见得有机会接触。
其中一名官兵结结巴巴道:“夜大人您、您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后生是、是武尊?!”那个年轻人气势很吓人,不过看上去顶多三十岁不到,这样就成了武尊?不会是夜如年怯战故意夸大对手的实力吧。
不止他这么想,旁边的官兵不少也是类似想法。
夜如年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气恨道:“如果他不是武尊,老子会这么怂包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杀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006 我真的很弱的
另一边,同样推测着严棣实力的还有秦悠悠。
严棣刚才并没有亲自动手,但经过夜如年身边时瞬间散发的气势十分可怕,以秦悠悠的见识看来,至少也是武尊级别。
可是这么年轻的武尊……秦悠悠的心理严重不平衡起来,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二十来岁就成了武尊吧?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略过严棣本身的表现不说,就今日他派去动手的那些手下,看上去也至少是五、六品的武者,能够让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听他驱使,要么他本身身份高得吓人,要么就是他的实力极其强大。
听他的口气是相月国人,而且言谈中似乎相月国就是他家的一般,那很有可能是相月国皇族中人,难怪视人命如草芥,说杀便杀。
秦悠悠不会同情追捕伤害她的人,不过对于出手血腥狠辣的严棣,同样心生戒惧疏远之意。
自己才在多丽国吃了大亏,别到相月国再倒霉一回,想到这里秦悠悠更加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对严棣吐露身份。
这家伙分明是个杀人王,她还是尽快找回自家两只灵兽,闪得越远越好。
秦悠悠一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直到前面的严棣停下脚步。
“你会不会骑马?”严棣忽然转身问道。
“啊?马……马?!”秦悠悠元神归位,听清楚严棣的问话,也看清楚面前多了一匹很高很壮的红马,声音顿时高了八个调。
她小时候曾经贪玩去骑别人送给师父的一匹小马,结果被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把脖子摔断,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伤势痊愈,从此再不肯靠近马这种恐怖的生物。
严棣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也懒得再征询她的意见,径自翻身上马然后一手把她拎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秦悠悠被吓得几乎要放声尖叫,她讨厌马,尤其害怕这种坐在马背上离地好几尺随时会被摔下去的可怕感觉。
“我、我、我不要骑马!”秦悠悠用力挣扎要回到平地上去。
严棣沉下脸色冷喝道:“闭嘴,不许动!”这个女人一点不明白她坐在男人的腿上乱扭乱动对男人的自制力是多大的挑战。
严棣不知不觉散发出的威严令人打心里害怕,秦悠悠被定在原地,理智稍稍回笼马上逼出几滴眼泪呜呜哭道:“我怕,我不要骑马……”
严棣皱了皱眉头不理她,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提缰,身下的红马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奔跑起来。
秦悠悠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装哭了,几乎四肢并用地揪紧了严棣,唯恐下一刻就会被抛到马下。
眼前这个哪里是什么恩公,分明是个恶棍!
秦悠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马的,她身体伤后本来就很虚弱,惊吓之下全身紧绷,在马上颠簸一阵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骨头仿佛散了架,好半天才费力地推被坐起。
远处依稀传来狗吠声与更夫敲打竹梆子的声音,大概是三更了。秦悠悠扶着床头想下床点灯找水喝,眼前忽然火光一闪,明亮了起来。
严棣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之中,秦悠悠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道:“恩公,这么晚了,你……”严棣仍穿着白天那身衣袍,秦悠悠靠着这点迅速肯定了他的身份。
三更半夜潜入女子的房间,他想干什么?!
严棣默然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道:“你就这么怕骑马?”
他原本以为她是装的,直到她在他怀里晕了才发现她是真的害怕,看到她张惨白的脸,他竟产生了一些类似后悔愧疚的情绪。
幸好她只是惊吓紧张过度,伤势也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我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我很怕很怕骑马。”秦悠悠老实道,希望恩公大人放她一条生路,别再强迫她骑什么见鬼的马。
“喝完茶吃些点心继续睡,你太弱了。”
公事公办甚至带着嫌弃的口吻,把秦悠悠对他深夜潜入女子房间的质疑打得粉碎。
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你说他半夜进入女子寝室欲行不轨……秦悠悠觉得自己想太多,说他半夜去杀人还像样些。
一口暖暖的茶喝下去感觉好多了,秦悠悠抬眼瞄了瞄发现灯下空无一人,严棣已经不知去向。
她还想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八塞镇有多远,还有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呢。
真是个怪人!莫非半夜特地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
梁令伺候严棣洗漱后退出房间,经过秦悠悠房门前不自觉停住脚步,深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