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润俊朗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白皙略显苍白的脸颊有种病态的美,他的眉目温和,黝黑的眸子似有春水在流淌。他纤细漂亮的食指搭在轮子上,他的两侧分别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柳墨浅淡看了眼那两个黑衣男子,又看向轮椅上的白衣男子,了然地轻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真的是你。”
“恩,我们好久不见了。”轮椅上的白衣男子笑了笑,声音温柔而极具亲和力。
☆、第28章 口是心非的丫头!
“是很久不见了,快一年了罢!”柳墨浅淡笑附和,但笑意却不深,更像是一种敷衍。
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沉默了,他白皙的手指不由得握紧了一下轮子,然后又松开,似在挣扎犹豫什么。良久,他才问:“她好吗?”
“她好不好,你不是看到了么?”
一抹悲伤自白衣男子眼底闪过,那么浅,却那么伤。他嘴角的笑意已不复温和,而是多了几分凄楚:“是啊,跟你在一起,她有什么不快乐的?这是她一直期望的呢。”
“一年前说好要放手的,现在又开始在背后默默跟着她,这算怎么一回事?”
白衣男子闻声抬头看向柳墨浅,眸子一敛,然后散开,声音里却透着某种坚定:“她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如今又要拿回去,你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呢?你可以反悔,为何我却不可以呢?如果我说一年前我说过的话,我想反悔了,你会怎么对我呢?你我都知道,纵使我们都给不了她一生,但我能给她半生,而你却不能......”白衣男子惊觉自己话说过了,不由得止住了。又因说话太急切,白衣男子禁不住地连连咳嗽。
柳墨浅沉默了,长密似蒲扇的睫毛遮住了他那双灿若星眸的凤眼,所有的情绪都被藏得很好,很深。
良久,柳墨浅才抬眸,望着白衣男子,淡淡道:“我不曾动情于她,如若你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了。如今我留她还有用,不久我自会将她完好地送到你面前。只是到时我完璧归赵,你也得让她好好的。”
白衣男子掩嘴咳嗽一声:“当然,我不舍得她难过,一直都是这样。”
柳墨浅轻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对柔儿的感情的确不容我小觑,只是我若告诉你,如今这个有着柔儿相同相貌的女子并非是柔儿,你还会那般笃定地说下你方才的话么?”
白衣男子身子一顿,愣了下,随即眉头蹙了起来,温和的面容也染上了怒气,他正欲起身,可双腿无力,他最终又跌回了轮椅之中。“你这话什么意思?一年前,我放柔儿走,是想你能给她想要的快乐,而不是让你毁了她!你到底把柔儿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自坠入山崖后,就一直说自己叫‘藤芷烟’。”醒来后,性格没变,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可她失忆了,而且还强硬地改了名字。当时她在镜子前看到自己那张脸大叫时,一脸陌生的惊恐模样,他以为她在同他开玩笑,于是便也同她开玩笑,骗她说替她重塑了一张脸。但此后相处下来,他却明显觉得如今的丫头跟以前还是有些不同的,具体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罢了,她不愿忆起曾经,重头再来也好。”一年前,他见她不快乐,他忍着自己的不快乐而放她走。不过一年的光景,他就后悔了。柔儿以前说他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其实不然,他也很坏,他食言了,过了这么久,他终是找来了。
柳墨浅的视线落在白衣男子那双腿上,久久不移开,良久,他的声音沉沉道:“我说过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会跟你抢。迟早我会将她送回你身边,这期间就请你一直藏在暗中罢。”柳墨浅的手指自始至终都紧握着,他不知自己在强抓什么,又或者在强忍什么。
玄梓宸看着那抹快要消失在丛林的身影,开口叫住了他:“白歌,星沉教教主离曜这次下山旨在取你性命,你小心点。”
柳墨浅闻声偏头,看了看头顶的树枝覆盖下来的阴影,又淡淡道:“若是真死在他手里,这就是命。我这一生,万事都可不由命,但生死却终归得听天命,不是么?”星沉教所接下的任务都是由其教主坐下的亲信弟子去执行,极少,或者说不曾有人能动用教主本尊出山。这次离曜亲自出山要取他性命,真不知该说他面子大,还是说接下来将是一场何样的游戏?
翌日一早,藤芷烟走出房间,就听见一阵箫声,曲声幽幽,是她熟悉的调子。犹记得她初来这个国度的时候,就是伴着这首曲子醒来的。重温旧梦,恰似一江春水淌淌而过。
“丫头,你可还记得这首曲子?”在藤芷烟犹自回忆之际,柳墨浅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依旧是一袭红艳似血的衣袍,依旧是乌黑的发丝,依旧是妖魅地恍若狐仙的眉眼。此时他嘴角带笑时,他的那双常伴邪光的凤眼却出奇地澄澈,少了那份邪气。
藤芷烟笑了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当时被师父丢出竹屋的场景呢,所幸我的血不同于常人。”思及此,藤芷烟不由得感谢命运的眷顾。如若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一场永无止境、无尽轮回的劫数,她想不管历尽多少痛苦,她都会感激天赐此劫。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问:“师父,我记得当时你要我学七莲曲,是需要我助你完成一些事,是为了鸾家那本本草生经么?”
藤芷烟之所以会有如此猜想,只因他们离开葛浠县之前,她的七莲琴已被浣姝带回了梅莲山,由此可知,七莲琴的用处也旨在唤醒凤鸳罢了。那她现在是不是没理由继续呆在柳墨浅身边了?
柳墨浅瞅了她良久,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揉着她的头发:“丫头,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你太聪明。”
他宽袖拂过她的脸颊,犹如羽毛扫过,柔柔痒痒的,留给她的双颊一片绯红。袖口处还伴有淡淡的莲香,清雅的香气,是属于眼前这个男子的。
藤芷烟垂下头,不敢去直视他,问:“为.....为什么?”
“因为啊,聪明反被聪明误。”柳墨浅收回手,嘴角的笑容早已淡去。他沉默不笑的时候,俊脸略显严肃,让人不敢出声扰了他的思绪,所以藤芷烟也只是不作声地偷瞧他。
柳墨浅的目光一直望着水洗过的蓝天,良久,他语带调侃道:“瞧够了没有?”
藤芷烟愣了愣,这才发觉他这话是对她说的,她慌乱地撇开视线,急切而羞涩地否认道:“我.....我哪有瞧你?”
柳墨浅低下头,凤眼里藏满笑意,他执起玉箫轻敲她的头:“口是心非的丫头。”
☆、第29章 我是不是怀了狼崽?
许是昨晚遭受了毒物异虫的侵袭,柳墨浅不想在山上多呆,所以赶路很急。瑶山上多碎石,马车急速而过时,颠簸得特别厉害,早上吃的食物在她的胃里地震。不过半日,藤芷烟就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开花了,倒是乌七,变得异常安静。
想必是昨夜与饿狼亲吻的那一幕成了乌七此生最刻苦铭心的回忆,藤芷烟觉得愧疚。正想安慰她时,就见乌七抬起头,瞅着藤芷烟,双目含泪,楚楚可怜,但她说的话让藤芷烟觉得自己在乌七面前,简直就是高智商的天才。乌七问藤芷烟:“我这一路上就觉得想吐,你说我肚子里是不是怀了狼崽啊?”
藤芷烟当场就石化了,她多想告诉乌七,如果亲个嘴就能怀孕的话,那中国就不该搞计划生育,而是直接从根本抓起,将亲吻定成一条法规。但一想乌七这个比她老了上千岁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中国是什么,所以她只好语重心长地宽慰她:“没事,就你这样的,产不出狼崽的。”
藤芷烟的意思是乌七不会怀下狼宝宝,但乌七听错了她的意思。乌七惊叫地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直直地撞上了马车顶,“嘭”地一声,藤芷烟听了都替她疼。但乌七忘了疼,嘴里一个劲地嚷嚷道:“娘的!乌大爷我为只死狼怀孕、失去贞洁就算了,它死了,让我守寡也算了,但它娘的,怎么能让我怀着个死胎在肚子里呢!它娘的!它娘祖宗的啊!!!”
乌七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瞅着藤芷烟:“阿烟啊,我这一生就这么毁了,你可别重蹈我覆辙啊。以后摔倒的时候,得看地啊,别一不小心就守了活寡啊。”然后乌七掀开窗帘,用45°极度忧伤的角度瞅着那蔚蓝的天空,说:“师父啊,阿七对不起你,没能守住贞操。”
藤芷烟看着乌七脸上绝望的表情,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乌七的衣袖,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乌七就甩开她的手:“别打扰我悼念我死去的贞洁。”
“啊!我死去的贞洁啊。还有最爱的师父。若问我此生对歉疚谁,那就是我那无缘的师父!问世间失节为何物,直教人生也想死,死亦想超生......”
藤芷烟受不了一个怨女试图用泪水埋葬她那还没开花的爱恋,所以藤芷烟一把将乌七拽了过来,用手里的东西堵住了她的乌鸦嘴。
乌七讶然:“你喂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老鼠屎。”
乌七再次暴躁了起来,跳起来就指着藤芷烟的鼻子,就骂道:“你娘的,你居然给我吃老鼠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