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故渊总是耐心听他说完,却总没有表示,一而再的孔公晏知道是劝不动了,也就放弃了,此后再来便只是单纯的想见曾外孙。
景晏景昱聪慧,比其他同龄的孩子都要早学会爬,自多了这项绝技后,明白了这手不单止能抓东西,还能手脚并用让自己移动。每日一醒来便是两兄弟比赛从床头爬到床尾,看谁爬得更快。
而景昂便会把手里的鞠抛出,看着两个弟弟冲锋陷阵一般去追逐那鞠,在一旁呵呵的笑。景故渊好笑的把鞠从景晏景昱抢夺中拿走,伊寒江道,“又使坏了,你把两个弟弟当什么了。”
颜闯一脸的凝重进来,二话不说就是跪下,景故渊讶异过后急忙让他起身,颜闯却是不肯起来径直说道,“我从未开口求过王爷任何事,也不想给王爷增添麻烦,只是这一次实在是情非得已,求王爷救救颜安。”
说完是重重一个响头,颜闯是何等有气结的人,必要时宁可不要性命也不愿意没了尊严,这响头必定是事态严重。
景故渊道,“你们兄弟为了保我,多年来是任劳任怨,若是你们任何一个有了麻烦,我又怎么会推脱不帮。先起来,总要告诉我颜安是怎么了。”
颜闯交代道,“方才医馆的药童来报信,说大皇子的人到医馆大闹了一场,砸了医馆后把颜安给带走了。”
伊寒江奇怪道,“若不是颜安,怕景安也活不到现在。景驰拓就一个女儿,即便不能说如珠似宝,也没道理对颜安不利,这不是断送他女儿的活路么。”
景故渊问,“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么?”
颜闯摇头,就是不知道颜安是如何得罪了景驰拓,据那药童所说,来人是凶神恶煞见东西就砸,仿佛天大的仇怨。他怕景驰拓将人带走私底下不晓得会用什么私刑,“我知道王爷不想再与手足起冲突,但除了王爷,还有谁能为颜安出头。”
景故渊将人扶起,“颜安不单是你的弟弟,我也视他如亲手足。放心吧,我会把颜安带回来的。”
颜闯知他是要动身去景驰拓的府邸要人,“我和王爷同去。”
景故渊道,“不必了,此事并非是人越多越好,你留在府里等消息吧。”
伊寒江道,“那我和你去好了,好歹我现在也是你爹的救命恩人,景驰拓虽然不屑,而我也的确救过他的妻女,说起话来也有底气。何况他一直拿我这个异族妖女没有办法。”
景故渊知她说的有理,还是忍不住要嘱咐,“不到必要时不要……”
伊寒江接话,“不到必要不要动手嘛,我知道。”至于什么时候才必要,那就要看“情况”而言了。
驱车来到景驰拓的府邸,景故渊托了看门的小厮通报,那小厮折返回来却道景驰拓有要事今日不见客。分明是知他们的来意,有意避而不见。景故渊塞过一锭银子,让那小厮再去通传,那小厮怕惹祸,不肯接。
伊寒江便给了那人一脚,痛的他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这下大门是畅通无阻,再无人阻拦了,“这是必要的,谁知你大哥此刻是不是已经在用刑,迟一点你也不用救人了。”说完便是大摇大摆的进去。
府里的侍卫见他们硬闯,纷纷亮出了刀子,知来客身份尊贵,只想着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先将人困住,也免得景驰拓追究他们看守不利的罪责。
卷四完结第二十章 救人如救火(二)
景故渊自然也不是单独前来,颜闯将王府里由他亲自调教最为精秀优异的几个侍卫调派来保护景故渊安危,见对方亮出了兵器,他们索性也拔出刀子,两方人马对峙,只是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伊寒江道,“护好你们家王爷就好。”说完身影快如闪电,湛王府的侍卫是将主子围在中间,用自己的身子划出一个防护圈,只想着对方攻上来,也能以血肉之躯相护,实在没人看的清楚伊寒江是怎么出到这个圈子外的。
只隐约好似有长袖挥舞遮云蔽日,耳边是铃铛作响。就见横七竖八的,十几个壮健的侍卫已经是倒地。
伊寒江拍拍手,身心说不出的痛快。久不动武还真怕会忘记自己懂武,总要偶尔动动经骨,舒经活络。
湛王府的侍卫看得是目瞪口呆,伊寒江的狠辣是有耳闻,也知道这位王妃身怀武功,只想不到高强到这等地步。若是得罪只怕不出五招就被了结。
景故渊叹息,伊寒江插腰则理直气壮,“现在正是必要的时候,你没听过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么。”她朝某方向努了努下巴,“你瞧,人不就来了么。”
打斗声惊动了景驰拓,孔濂溪身形已显,臃肿中需要人扶持步子迟缓。景驰拓看到府中侍卫被打的无招架之力,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伊寒江竟是在他地头上挑衅,他动怒道,“景故渊。你仗着父皇的宠爱已经是为所欲为了么,你不是识礼之人么,这就是你的礼?”
景故渊拱手做赔罪的姿态,“并非我有意冒犯,实在是事出有因。不知颜安是哪里得罪了大哥。我在此代他向你请罪。”
景驰拓不吃他那一套,讽刺道,“你是代他向我请罪,还是来讨责问罪,而今我连处置一个平民百姓还要事先向你请示么。”
伊寒江插腰霸道道,“你要处置一千个蚁民都随你,只是颜安是颜闯的弟弟,与故渊的交情也不用我们多讲,这事我们自然是要管到底的。”
景驰拓剑眉一挑,反倒是冷笑出声。“所以若是我不打算放人,你是要血洗这里么。”
孔濂溪本就柔弱,怀着身孕更显清瘦。眉头轻蹙更觉楚楚,语速适中的劝道,“都是手足兄弟,何必闹得非要动刀动剑呢。我一妇道人家本来不该多言,只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王爷。颜大夫和你关系再好始终是个外人,大皇子才是与你血浓于水,为了一个外人值得么。”
伊寒江指桑骂槐,“你别说有的血浓于水还真比不得外人,至少那个外人不会在你背后尽搞些小动作。”
孔濂溪低头,双唇微抿委屈道。“即便你我堂姐妹之间误会真是难以冰释,大局为重,此时也该是以和为贵。事情若是闹大了,于大皇子于王爷都是无益的。”
伊寒江牵起嘴角,“那你就说错了,颜安赠医施药在皇都也是享有盛名,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包括大皇子。他遭了祸,我们来救人那是顺应民意。而你们则有恩将仇报之嫌了。”
“恩将仇报。”景驰拓重重的咬着那几个字。一股狠辣无形中就这样从眼睛里渗出来,红了眼,“他做了什么,我实在是难以启齿,我主意已定,他是非死不可的。”
景故渊让守护他的侍卫稍稍退开,无惧的向前几步,“颜安若是触犯了律法,大哥大可以将他交到官府法办,不必私下处置,颜安虽是平民百姓,但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景驰拓指着伊寒江道,“你拿律法压我?你身边就站了一个目无法纪的,这番话说出口你竟也能说出口。”
伊寒江舌灿莲花,“我来自荒蛮落后的南蛮自然难教化,可你们不是自诩知书识礼么,难道还要和我相提并论,不是自贬了身价了么。”
孔濂溪低声道,“不是大皇子想私下用刑,只是颜大夫的过错涉及天家名声,传扬出去惹人非议。”
伊寒江是执意要他们说个清楚明白,不知症结在哪,各说各话也不过是鸡同鸭讲,“说来说去,你也不说他是犯了什么事,我看该不会是他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你们才要寻个由头随意处决了他吧。”
一个小婢女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却是连缓一缓也不敢,跪下来便大声禀报,“大皇子,小姐她发了病,求您先将颜大夫放出来,让他先给小姐诊治吧。”
孔濂溪吃惊道,“怎么会这样呢,早上我还和大皇子去看过安儿,她精神不是挺好的么。也久没发病了,倒是巧合,颜大夫一出事,她也跟着出事。”
景驰拓一言不发,只是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变得极差。
孔濂溪不经意的轻声道,“安儿的病治来治去,只是治标不能治本,如此倒是姐姐和安儿离不开颜大夫了。”
景驰拓终于勃然大怒,“这皇都城里不止他一个大夫,即便都不济,宫中还有御医。”
那婢女是苏婉容陪嫁丫鬟,忠心得很,壮着胆子道,“大皇子不是不知小姐的病发作起来,生死就在一刻,若是往宫里请御医,一来一回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景故渊听到是颜安发病,知道那病情的凶险,“不如让寒江去看看吧。”
她是跟着他来要人的,却是变成来救人了,真是主次不分。只是想起景安,她爹即便再面目可憎,始终一笔债归一笔债,没有父债子还的道理。
且她救过那丫头好几回了,多救一回,全当施舍吧。
只不过她愿意救,景驰拓还不愿意让女儿给她救。
“我哪里还敢承你的情。外人都道你是贤王,本以为你安排了一个颜安来不过是要施恩于我,图个沽名钓誉。没想到你是要他来坏我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