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寒江反问,“难道不知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么?”
景乔笑道,“就凭你这句话也不知道能气死宫中多少妃嫔,为了保持窈窕的身段,肉稍稍肥了些都不敢碰。”说完自己也把眼前那盘侉炖羊肉挪开了些。
景承勤见景乔大鱼大肉吃得腻了,便让侍女换上清淡的菜色上来,景乔睨去一眼,笑意风情万种。“算是你识相,不是只记得你嫂子,还顾着五姐我。”
景驰拓刚才与景乔几句不合,不像景乔火气上来了就口没遮拦没什么不敢说的,脾气去得快几句又能和人继续谈笑,他就静静一个人喝酒,一语不发。
离他坐得最近的景蝉敬劝道,“大哥少喝点吧。”
景驰拓抬头,眯着眼久久视线才凝聚在景纵邢的脸上,面色赤红好像醉得厉害。“心情不畅总要喝酒来抒发,连你也要管我么。”
景乔语气不善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三哥劝什么,就让他喝,喝醉了,府里这么多下人,找几个抬他回去就得了。只要他不怕难看。”
景纵邢道,“你就少说几句吧。”
景驰拓撒起了酒疯,猛的拍着桌子大声道,“酒呢,这酒冷了,给我去拿热酒来。我不要这么小的杯子,给我换个碗。”
景蝉敬伸手取过景驰拓手里的交杯,“大哥真是醉的不轻了。还是让人来扶着下去先休息一会吧。”景驰拓察觉手中的酒杯被拿走,手一甩挣脱景蝉敬伸来要搀扶他的手,喝道,“我没醉,我没醉。”
一手捞走景蝉敬桌上的热汤。似当成了酒走到景乔跟前,景乔只当他大酒疯懒得看他。景驰拓道,“你怪责我不为四弟求情,难道心里不清楚父皇决定的事从不因为旁人动摇半分么,我不是故渊,即便我去求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景乔不语。
景驰拓摇摇晃晃像是已经站不稳了,景承勤赶紧过来扶他,手里的热汤晃了晃冒着热气,“大哥,先回去坐吧,五姐没怪你,她明白了。”
景驰拓打了个酒咳,转头却是焦距落不到景承勤那,“她没怪我?她若是没怪我刚才就不会一句句都针对我,他以为我存心是见死不救要把身边的手足一一都铲除。她根本不明白四弟流放我心中也不好受。”
伊寒江好笑的看着,只见景乔抬头冷冷睇他一眼,“是么,那我倒是错怪大哥了。”表情是压根不信。
景承勤让下人去取醒酒茶来边哄道,“大哥不是要喝酒么,我让人取酒了,你先回座上吧。”
景驰拓摇头晃脑的瞅了手里的热汤一眼,“酒?我手里的不就是酒么。”他对着景乔举了举,好在天家人摆酒宴酒菜重质不重量,总爱一个大碟装一点菜肴,或是一个大碗盛一小碗汤水,摆气派充场面以至景驰拓这样大的动作,汤倒是没洒出来。“你方才喝了六弟敬的酒,现在我给你敬酒,你又愿意喝么?”
景乔道,“以汤做酒,你要是真醉了就下去睡吧。这样失礼,也不怕丢了你大皇子的颜面么。”
景纵邢插嘴道,“你就顺大哥的意吧,怕是你不喝他不罢休。”
景乔嘴里念着麻烦,举起酒杯快快的喝了一口,却也不过是为了应付。
景驰拓笑了声,身子转了一个方向又是步子虚浮似漫步云端一般的朝着景故渊走过来,“故渊,我承认父皇自小疼你胜过我们其他兄弟姐妹,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你是我弟弟,血浓于水,我对你没有半分的不满和敌视,你信么?”
伊寒江几不可闻的哼笑了声,她双眼所看怎么感觉与景驰拓酒后真言不相符。
景故渊轻声道,“我信。”也不过与景乔一样想遂了他的意,让他快快下去休息。
景驰拓笑道,“我就知道兄弟姐妹中就你最宽容最是明白我,你从前也在我母后宫中住过几个月,朝夕相对,我还执着你的手教过你怎么写字,你又记得么?”
景故渊点头,“大哥对我的教导历历在目。”
景驰拓满足的点头,“好,你记得就好。那你该明白我刚才说的话无意冒犯你,只是思虑不周一时失言,我原想着在座的都是兄弟姐妹,即便我真是说错了一句半句,你们也绝不会和我计较的。”又道,“我刚才和五妹敬酒,现在再与你对饮,刚才的话你就忘了吧。”
卷二结缘第五十四章 未雨绸缪(一)
伊寒江见景驰拓将手里的碗慢慢递了过来,像是要与景故渊撞杯,真是醉得不轻了,然而一想记起他在青楼那会酩酊大醉却还是步子平稳,心一惊立马想把景故渊往自己这边拉。
景驰拓打了酒咳手里的碗不稳从手中脱落,滚热的汤溢出还是躲闪不及的溅到景故渊的手和腿上,疼得他脸色唰的成了灰白,握紧了扶手十分的克制才没有站起身来。
众人见到景驰拓酒醉闯了祸,立马将他拉开。景乔着急的过来关切,景故渊忍着痛勉强的笑了笑,安抚道,“天冷衣裳穿得厚些,没关系的。”
景乔是个急性子,见他手腕处已经是红了一大片,嚷道“你脸色这样不好,怎么可能没关系。让承勤腾出一间房先上药再说。”
伊寒江牢牢定住景故渊的轮椅,果断道,“不必劳烦了,我要带他回王府,他的伤我自会照料。”朝外头大喊一声,颜闯是护卫自然不会离开太远,只是进来看到场面混乱,他倒是也惊到。
伊寒江当机立断,“送他回府吧。”
颜闯废话不多,弯腰把景故渊抱起,景乔看着伊寒江轻斥她的处理方式居然不分轻重缓急,“你这是和我们见外么,宁可故渊忍着疼痛回府也不愿让他留下处理伤势?”
伊寒江有意的看了景驰拓一眼,他茫茫然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我确实是信不过有些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发酒疯,借着酒醉不清醒大了胆子什么缺德的事都敢干,无心之失,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理由?”
景乔一怔,眼里不再有锐利化柔道,“你也回去照顾他吧。宫中的伤药是最好的,一会我让人连同故渊的轮椅给送过去。”
颜闯将景故渊小心放到马车里头,伊寒江声音带急,“马车驶得快些。”景故渊盯着她小腹看了一会,嘴皮子动了动似要说话,大事小事都要听她的,她补充了一句,“不用顾及我,我这孕妇的身子可比这个痛的面色苍白都要强忍的伤者强。”
颜闯果然是凡事以景故渊为重,马车能驶多快他便驶多快。没一会就回到了王府,他跳下辕座去拍门,等小厮来应门后便绕回马车处把景故渊抱进去。
蕊儿正打扫房间。见到他们疾步进来有些吓到,伊寒江一手拨开水晶帘子,叮叮咚咚急促的碰击声让她心烦,只把随手抓中的一根晶莹剔透用水晶打磨得浑圆一颗颗大小一样的珠子串连成串拔了下来,“去拿干净的白布来。”
蕊儿见她这般模样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就出了门外。
景故渊痛得笑容失了自然,即使是垫在柔软的被褥上,还是觉得痛楚没减轻,好似在手和腿上点了火,烧着一样,“颜闯。你先出去吧,这里有寒江在就行了。”
颜闯自责不已,“是属下保护不周。才让王爷受罪了。”
景故渊安抚道,“不关你的事,不过是意外,谁人也料不到。”
伊寒江急躁道,“他让你先出去你就出去。你站在这还让不让我给他上药了。”
颜闯脸色难看,出外将门掩好。
景故渊柔声道。“别动怒,你怀着身孕呢。”
伊寒江一脸怒容,心里有气难消,他与她坐得这样近,还是让他出事了,“刚才走时就该另外拿一碗热汤泼到你大哥的身上,给他醒酒。”
景故渊说话的调子时高时低的,只随着身上蔓延来的疼痛在波动,“你若是那样,就由理直气壮变成理亏了。大哥是皇后的亲儿,你伤了他,皇后一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就没有安生的日子了。你从来有仇必报的这不像你的性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忍住。”
她可没那么大度,发了狠话道,“别说的我好像这样算了,我的性子没有变,依旧是有仇必报,让我抓中机会,你看我不落井下石。”
她先把景故渊外头两件衣裳和裤子脱了,只剩下中衣,“好在天冷给你多加了衣裳,应该没严重到生水泡,我把衣服剪开,你若是觉得痛就喊。”直接从梳妆台那拿了剪刀慢慢把右臂的袖子给剪开,“你大哥还真是狠。”
景故渊痛的咬牙,却还是不肯喊上一声,只抓着床边,手握得死死的紧,“他醉了。”
伊寒江冷笑,“他在青楼里也醉过一次,对于醉酒我看他是驾轻就熟了,拿着那碗热汤,说了一堆的话,不倒在你三哥的身上,不泼在你五姐的身上,偏偏却是洒在你身上了。”讥讽道,“真是巧合啊,连你五姐都有所怀疑,你信么?”
景故渊沉默眉头锁着不愿松开,也不晓得是因为疼,还是这一回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她道,“看来你也是怀疑他是装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