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颜的,你还真敢下手!他心里叫疼,捂着脸颊,不等他说什么,迎面便打来自己的衣裳,蒙住了他的视线。就听妻子下达命令:“麻溜自个穿了!”
郁枫气哼哼的抓下头上的中衣,一边穿一边瞪她:“哼,等老黄头发现我有乱服药的迹象,我就把你供出去,休了你,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耳朵要生茧子了,他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话?她漫不经心的点头:“嗯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我了。”
他道:“对!把你赶回娘家去!”
她此时挑眼,双目含情的睇他,嘴角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不要我,我要你,行不行?”
他一怔,瞬间有些恍惚,失神片刻,猛地脸上一红,哼道:“那也不行!”
她抿嘴偷笑,蹭过来抱住他,逗他:“呦,快点让娘子看看,是不是脸红了?”他心烦气躁,推她:“烦人!一边去!”她笑的更欢了:“啧啧,看不出咱们郁枫脸皮还挺薄的么,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奇怪,昨晚上可看不出你脸皮薄来。”
颜采筝,你这个女泼皮。他将嘴巴闭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出声,果然说了两句,采筝以为他生气了,不逗笑了,反过来哄他。
顾不得吃饭,稍微收拾一下,两人便赶着去见太太。一进上房的屋门,就瞧出气氛和往日不同了,门口站的都是各院的大丫头,其中还有几个是伺候老太太的。
老太太坐在榻上,见了郁枫,未等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连连唤他:“我的心头肉,快来,快来——”等郁枫坐过去,不停的打量他,确定他没缺鼻子少眼,人还在正常喘息呼吸,才止住眼泪。
叶显德道:“娘,他没事,倒是您,身体要紧。”老太太不领情,绷起脸训斥他:“人没死,就没事吗?!亏你还是当爹的。”
严夫人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赞同老太太的话,然后抬头对采筝道:“郁枫,昨晚还好吧。”
好得很,险些没折腾死她。她轻声道:“……和往日一样。”
郁枫也皱眉道:“我挺好的,你们……”想说‘小题大做’,猛然想起昨晚上妻子的警觉,改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又要让我看大夫,好烦哪。”
叶显德一挑眉:“看吧,他自己都说没事了。”
老太太便道:“难道非要他自己说有事才能看大夫吗?”叶显德赶紧起身道:“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里嬷嬷进来说:“大夫们来了。”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边,老太太也没空怪儿子了,算是救了叶显德。
老太太命人放下珠帘,让儿媳和孙媳妇都进来陪着自己坐着,静等大夫们进来给孙子把脉。
采筝揪着帕子,呆呆的望着珠帘后来回都走动的人影。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她想好了,太太和老爷真要责怪她的话,她就把严大人供出来,让他们去找严阁老算账。
过了一会,郁枫笑嘻嘻的把头探进珠帘后:“看好了,我没事。”
采筝这才身上一松,险些连帕子都拿不住:“真的,那便好。”扶着丈夫走回老太太身边,让他坐下,笑道:“大夫,怎么说?”
郁枫抓了抓嘴角,迟疑的想了想,然后道:“……不记得了,我听不懂。”
这时,叶显德亦走进来,面无表情的道:“黄太医说他好着呢,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郁枫无聊的摆弄他腰上挂着的玉牌,不时瞥瞥妻子,朝她咧嘴笑。
难怪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大夫都没治好,原来太医院真是一帮废物。还院判呢,不过尔尔。
郁枫正得意着,就听妻子道:“太医院的大夫瞧了这么多年,也没起色,要不要找外面的大夫看一看?或许他们有别的办法。”他眉头皱起,心道,多嘴。
不等他抗议,他父亲叶显德先道:“御医都治不好,何况民间的游医?你们之前靠这帮乌合之众治病,在这府里别妄想看到他们的影子。”
被讽刺了出身,采筝心中不愤,可又没办法,把这口恶气咽下去了。严夫人也道:“民间的大夫也靠不住,治不好倒是其次,就怕把人治坏了。”
想起郁枫昏迷的情形,采筝心有余悸,不敢再声张什么了,安慰自己道,不求他康复了,保持原样,别再糟糕就好了。
算了,不再提给他治病的事了。
经过昨晚上的事,老太太看郁枫更加宝贝了,看完大夫后,老太太一整天都让郁枫陪在她身边。严夫人和采筝亦是如此,一整天没做别的,全围着叶郁枫在转。
他毕竟昏迷过一次,采筝怕他有闪失,晚上不敢睡实,偶尔会靠近他,察看他的状况。提心吊胆了两天,见他的确没再发病的端倪,才稍微放心了点,正巧元宵节,里里外外要她张罗,她无暇顾及他太多,但也派了人跟着他。
这日,采筝训斥了一个手脚不麻利的婆子,心情正恶劣。却从碧荷那听到一个更令她吃惊的消息。
少爷不见了。
“你们长眼睛是喘气用的吗?”采筝指着眼前站的三个小丫头,咬牙切齿的骂道:“养你们不如养几条狗,主人丢了,狗还知道汪汪两声!”
其中一个小丫头,委屈的抹泪:“少爷说要玩捉迷藏,奴婢们眼瞅着他进了寻芳园,可等奴婢们进去,就找不到少爷人了。”
“所以说你们蠢呐!”采筝对身旁的鸣绯道:“给我一人赏她们几个嘴巴,狠着点。”
鸣绯很愿意做这件事,挨个丫头打了两耳光,回头对采筝道:“少奶奶,还打吗?”
采筝一抬手,示意鸣绯够了,道:“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你们爷?!”吓的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套了出去。
眼看离晚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会赴宴的时候,再找不到郁枫,老太太和太太一定会朝她要人,她交代不出清他的去处,两位长辈非得活剥了她不可。
也没心思张罗晚宴的事了,采筝系了斗篷,戴了观音帽,顶着寒风去院子里找他,尤其是他走失的寻芳园,更是一寸不落的仔细勘察。
天黑下来了,他活不见人死不见人。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找遍了,还是没有他的影子。采筝深深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不是碧荷扶着她,她靠自己的气力恐怕没法支撑着步伐走回屋内了。她一进门,鸣绯就兴冲冲的走出来,撩开帘子道:“少奶奶,爷刚才回来了。”
采筝登时来了精神,小步跑进里屋,见丈夫趴在床上,和往常并无两样。
“郁枫,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她站在床前大声道,见他不动,去推他:“你去哪了?我什么都没干,找了你一下午!”
“……”
她坐下,一边晃他一边猜测道:“去赌钱了?还是郁坪把你逮去了?你好歹起来看我一眼啊!别人为你操心劳肺的,你能不能长点人心?”
他这才撑坐起来,不耐烦的道:“我累了,想躺会,别烦我。”他溜出去找以前的书童桢儿了,没想到,到了地方,一打听,人早就死了。
更令他难受的是,桢儿的邻居跟他说,之前也有个男子来打听桢儿的事,通过邻居的描述,郁枫在脑海里勾勒了一张面孔——燕北飞。
他在她外公家见过的市井痞子。
他为什么会打听桢儿的事?想必是颜采筝吩咐的吧,那么颜采筝对自己的事了解多少?
她值得信赖么?
“我烦你?”采筝像往常一样点着他的脑门,教训道:“到底是谁烦?你一声不响的到底去哪了?你累?我还累呢!整天为你操心,落不得一点好,别人埋怨我就算了,你也埋怨我,我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你的地方!”
太聒噪了。桢儿死了,他有许多事要想。她这么跟自己一嚷嚷,他脑袋乱哄哄的,没办法思考。他跳下床,就要走。采筝展开胳膊揽住他:“你又要去哪儿?”
“……解手。”
“我陪你去。”
他又不能长臂膀飞了,哪有这么跟着他的,他不满的瞅她,忽然间有了主意,噘嘴朝她坏笑道:“采筝,我不去解手了,我想要你……”说着,便动手动脚起来。
她正一肚子气,甩开他的手:“要什么要?!快去解手,回来换衣裳去老太太那!没你开不了席,你不知道吗?!至于其他的,咱们再算账!”
见她让自己走,他立刻借坡下驴,理了理衣衫,丢下一句:“我去了。”挑挑眉毛,就向门口走去。她不放心的道:“你快点回来,就一刻钟!”
郁枫不想解手,径直向院子的二门走去,到了巷子里,在穿堂那里来回踱步,思考着以后的对策。
忽然觉得鼻子里一暖,他忙掏出帕子来拭,借着灯笼的光瞧了瞧。见帕子上没有血迹,稍微松了口气。
“阿……阿嚏!”看来是着凉了。
“爷?”身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关切的问他:“爷,您怎么了?”
这把声音太熟悉了,他好奇的回眸,见红彤彤的灯笼下,映着飞舞的碎雪,站着一位紫袍美人。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她梳起了发髻。
“鸣……鸣翠?”
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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