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装神弄鬼呢!”蓦地,同样去换了衣服的田允富从背后冒了出来。冷不丁的吓了他一跳。
“干嘛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眼神却心虚的躲了开来。
田允富乐了,“难得也有你小子脸红的时候,给我瞧瞧,这是怎么了?我方才明明没弄破你的衣服吧,这怎么就裂了?”
“要你管!”赵庚生凶巴巴的把一身臭汗的衣裳抢回来,重又塞进包袱里。
“又哄你那小师妹吧?”田允富啧啧摇头。“我说你小子也出息点,人家哄女孩子是给她买衣买花,你怎么净把脏衣服臭袜子给人?”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赵庚生把包袱把背上一甩,忍不住神情倨傲的显摆起来,“我家灵丫可不是程大小姐那样就知道花钱爱漂亮的。她可勤快呢,针线又好,她愿意给我补衣裳做针线,你能有这待遇么?哼!”
大大的嗤之以鼻,赵庚生扬长而去。剩下田允富摸摸鼻子,忽地也进屋把方才换下来的脏衣裳撕了道口子,想想再撕一道,他也寻块包袱皮包上,拎去找程大小姐了。
程雪岚随景元帝也住在云来寺。这些天田允富来得勤快,基本上的侍卫丫鬟都混熟了。人家知道这是新科武状元,还是很给面子的,知道他来找程雪岚,早早的就去通报了。
不妨今日景元帝正召了邓恒来说事,因天光不错。景元帝就想到花园里走走,一出来就见田允富去了旁边程雪岚的院子,不免有些诧异,“他们……很熟么?”
旁边太监出来回话,“状元公最近确实时常来寻程小姐。”
景元帝笑了,“原来如此,这二人看起来似乎倒也般配。恒儿,你说呢?”
邓恒的神情却是淡淡的,“阿恒只看到状元公的一厢情愿,如果外公确有此意,不如问问程小姐的意思。”
那是应该的,景元帝点了点头,却望着他笑道,“恒儿也不小了,该是说亲的时候了。可有中意的女子,要外公代为撮合的?”
邓恒摇了摇头,“阿恒至今一事无成,不想太早谈及婚姻之事,眼下九原之事刚刚有点眉目,阿恒想为外公在此尽尽心力,过几年再说吧。”
景元帝老怀宽慰的赞许道,“难为你有这样的孝心。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几年你必是要东奔西跑时的,若是娶个娇妻回来,未免冷落了人家。那就过两年再说,到时你自寻一个中意的姑娘,就是你爹不同意,外公也一定替你做主。”
邓恒谢过,显然不想在此事上深谈,又把话题转上正事,“九原眼下只有一个府衙一个军部,让他们双方谁来监管谁只怕都不够份量。阿恒觉得,是否得在此再新设一个衙门,专司督办之职?”
景元帝笑了,“那是必然的,只是这个人选有点不好挑。寡人最初曾属意过钱文仲,但他虽是钱国公那一脉,毕竟位卑官小了些,即便擢升上来,也难以服众。况且钱国公府上……”
景元帝摇了摇头,显然对枝繁叶茂的功勋世家有所顾忌。
邓恒一笑,“钱大人是个实干之臣,让他去干些实事可比让他坐在高位上监管他人要强得多。至于监管之人,外公何不从闲散的王公亲贵中选拔一个精明能干之人担当?他们既食亲王俸禄,又终日无所事事,能来此当差,定当尽力。”
景元帝却不以为然的道,“他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能吃得了这个苦?此事我回去再与皇上商议商议,看是让谁来好。”
邓恒听及此,便不再多言了,与景元帝又谈起别事。
田允富站在仙女儿般的程雪岚面前,斜睨着她腰带上挂着的精致荷包,脸上赔着笑,“……真不是有意难为程小姐,实在是赵庚生那小子出手太重,把衣裳撕成这样了,我粗手粗脚的哪里会补?还请小姐帮个忙,替我补补吧。”
程雪岚闻得衣裳上那股子汗臭叶,那细细的柳眉顿时就皱成一团了,翘着兰花指半掩着琼鼻,微有些恙怒,“田公子,你是有功名之人,自是知书识礼的,怎么却无故对我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我虽不是什么世家小姐,但是那给人洗补衣裳的使唤奴婢么?你若是自己不会补,大可以去寻街上的裁缝,为何偏要难为于我?这要是给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田允富见仙女儿动怒,急得额上的汗都快冒出来了,“我只是想着咱们既这么熟了,便想拿来请你帮个忙。你若是不便,让丫头们做也是一样的。”
程雪岚俏脸一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田公子请自重!小女子自问洁身自好,可不曾与什么男子相熟过,若是你觉得送我几件礼物就可以任欺凌于人的话,且在此稍候,我去将你的礼物取出还来就是!”
“不必不必!是我错了,还请姑娘勿怪!”田允富抱着衣裳,落荒而逃。终于知道,仙女儿和小师妹的差距,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弥补得过来的。
程雪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冷哼,看他平素殷勤小心便给了他几分笑脸,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想蹬鼻子上脸了,看来往后也不要与他来往的好。
程夫人的家训可说得明白,别人送来的礼物是可以收的,但若是让她做些失礼的勾当却是万万不可的。女孩儿家身份尊贵,只有别人捧着哄的,他们爱送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无需介怀,断没有自降身份去回礼的必要。
所以程雪岚是半点没有不安,心中只记挂着邓恒今儿可来了,正在陪景元帝说话,一会儿自己要怎么过去打个招呼呢?
正站在门口往那儿望着,就见他们已经从园子里逛回来了,看着那丰神俊朗,白衣翩翩的少年,程雪岚一颗心就象是放在日头底下的雪,瞬间就化了。
要是他肯来讨好自己,哪怕多说几句话,莫说给他洗衣裳,就是洗鞋袜,程雪岚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一时觑见邓恒想要离开了,程雪岚急忙追了出去,“邓公子!”
邓恒转过头来,客气而疏离的一笑,“程小姐,可是又想借车去买脂粉了?”
“不是。”程雪岚白净如玉的俏脸瞬间浮上一片嫣红,她已经用这个借口跟他攀了好几次话了,无论如何再不能用了。急中生智,她忽地有了借口,“只是看你方才陪太上皇说了不少话,想必口渴得紧,要不要到我屋里喝杯茶?是我早上亲手沏的菊花茶,夏天饮用,最是清心明目的。”
邓恒眉头略微一皱,却不知想起什么,随即笑道,“好啊。”
程雪岚欣喜若狂,急忙把他迎进屋子,亲手端了素白如雪的茶盅,给他捧上清香四溢的茶来。
邓恒伸手去接,但那食指却似有意无意的在程雪岚的玉手上划过,望着她微微一笑,“真是好茶,便是未饮,这香气也欲醉了。”
程雪岚一颗芳心狂跳不止,他……他这是在说我吗?此时,她只暗恨屋里的丫头碍眼!“你们,你们下去做那道点心,就是那个芙蓉糕,给邓公子尝尝。”
结结巴巴的把屋里的丫头们打发下去,程雪岚再转过身,看着邓恒的剪水双眸里的情意已经盈盈欲滴了。
第269章 隐怒
程雪岚的情况,要是邓恒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十足的瞎子。
可他不是。他不仅没瞎,眼神还好得很,所以把程雪岚的表情尽收眼底,却问,“方才看到田公子从此出去,他和你,关系不错?”
“不!”程雪岚急切之下,不顾礼节的冲到他的面前,“你相信我,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只是他……他一厢情愿而已。”
“是么?”邓恒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程雪岚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心上的人儿相信了,珠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泫然欲泣,“你要怎地才肯信我?你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邓恒看着她,笑容里隐藏着一丝残忍,“状元公年少才俊,连方才太上皇都说和程小姐很般配。而我,可比不上呢!”
“你何需妄自菲薄?”想也不想的话,程雪岚脱口而出,“公子的家世地位,就是他再考十个状元也及不上的!”
邓恒的眼神蓦地一冷,“是么?”
程雪岚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脑子是烧坏了了吗?怎么把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急忙又道,“况且,公子人物风流雅致,又岂是那种莽夫能及?”
邓恒轻笑,忽地长身而起,朗声道,“多谢程小姐的好茶,告辞。”
程雪岚正觉莫名其妙,却见太上皇身边的一位小太监已经站在门口了,“太上皇请程小姐过去说话。”
离开了云来寺,邓恒忽地放声大笑。
自己还当真是投了一个好胎啊,十个状元也及不上的家世。这就是那些女子对自己趋之若鹜的理由么?
可是她呢,为什么人人都趋之若鹜的自己,却偏偏打动不了她?
车夫就听自家少主狂笑一阵后,忽地又咬牙切齿的吩咐。“去仙客来!”
他这是怎么了?车夫心惊胆战的驾起了车。
仙客来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既没有好酒,也没有好菜。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里有个二楼,但居高临下,所能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好风景,而是几户民居。
依旧坐在窗边那个位置上,伙计就看着那位明显出身富贵的白衣公子根本就不吃堆放在面前的菜,只是一口一口将他们店里自酿的烈酒灌下,心中暗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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