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古怪的小子,上官璇也有些头痛,你说谁家的父母会把孩子养成这样,说他脆弱吧看说话又很强硬,说他不知道害怕吧明明又很没有安全感,还有他那小小年纪便已崩溃的身体,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异数。
严盛没有多想,取出几张银票,递给上官璇,道:“吕渊方才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诊金。”
上官璇没有接,只是好奇地问了句:“多少?”
严盛点了下,咂舌道:“六千两,我的天,这钱可真是好赚。”
上官璇给他逗笑了,道:“我用不上,回头你给凌大哥吧,估计着他正缺这东西。”
六千两,已是高过当年沈无疾给人治病的诊金了,黄河船帮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师承,不过是以此来表达对自己这连家大小姐医术的推崇。
想起当年求医南花坳的往事,上官璇不觉心生感慨,猛然间心中一动,记起在南花坳密道中还有一笔巨额的财富自己一直没有动,如今用上了“犬马堂”,凌紫藤这里到处都是需要钱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取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剥茧寻踪(六)正事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剥茧寻踪(七)夜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剥茧寻踪(七)夜行
凌紫藤住在后园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上官璇跟在严盛身后,一路穿过几个月亮门,远远见到那个杂草丛生似已荒废很久的院子,不禁有些难过。
曾经惊才绝艳名满天下的慕楚帮凌堂主,却要如此委屈地藏身于此。
此时凌紫藤已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青灰色的袍子,身姿修长挺拔如松,整个人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
上官璇便用赞赏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笑着叫了声:“凌大哥!”看到凌紫藤,她莫名觉得长久以来紧张的心绪蓦地放松下来。
凌紫藤的目光在上官璇脸上端详了好一阵,方才微笑道:“看着还好。”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来,向后面看看,道:“铁兄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路上遇到点儿事,进屋再说。”
三人进了屋,不知凌紫藤在这里住了多久,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幸好桌椅都有,凌紫藤请上官璇和严盛坐下,神情凝重:“怎么,路上不顺利?”
上官璇便将救了个古怪的少年,牵扯出官府中人的经过讲了讲,道:“这个张牧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凌大哥,你是不是和风堂主打个招呼,我怕铁大哥匆匆忙忙地使不动风堂主的手下。”
凌紫藤和严盛却都笑了,凌紫藤道:“你太小瞧铁兄了。这些日子铁兄和我们一道,远的不说,山西这周围风大哥的那帮亲信他都熟得很。”
上官璇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好奇:“不是说那姓万的过来了么,风堂主这边他没有碍事?”
凌紫藤的神情有些古怪,道:“万……他和风大哥处得很好,便是花大哥来也不过如此。”
凌紫藤也想不通,按说万唐龙明知自己与他不是一路,他同风静寒又素有过节,以往便是利用暗堂之便利时不时在帮主面前给大伙穿点儿小鞋,此次又是奉命来主持大局的,怎么可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像换了个人一样?难道如今自己都混成这样了,他还想着让自己做他的侄女婿?
事有反常即为妖,但这些话不能当着上官璇和严盛的面讲,凌紫藤便岔开了话题,问道:“连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上官璇便捡着要紧的说了说,重点放在连景宜身死当晚连家三子的行踪和连、风两家的旧怨上。讲完了她便一脸希冀地望着凌紫藤,希望凌紫藤能有所发现。
凌紫藤皱着眉一时没有作声,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负了双手站了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喃喃道:“已经一个多月了,仍然茫无头绪,连兄在天之灵看到真凶猖獗,想必难过得很。”
上官璇见不得他如此低落,正待劝解,却听他道:“上官,你知道么,这些日子我托人去了连兄亡妻许氏的外祖父家里,见到了她的母亲,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许氏成亲时他们家跟去了两个贴身婢女,一个便是连氏死的那晚在外间服侍的,因为睡得太死被连家杖责之后羞愧自尽了,另一个事后被送了回来,没过多久也染病不治。如此我们实不能再自欺欺人,说是凑巧了。”
上官璇一呆,随即意识到凌紫藤比她想得更加周密,显然她在连家查到的还远远不够,赶紧求教:“我这次回去,要做些什么?”
凌紫藤抚额道:“让我再想想。这段日子累坏了你,正好趁这机会好好地歇歇。”
严盛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起身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上官去吃个饭,吕渊那帮人便该来了。”
上官璇答应一声,站起身来。
凌紫藤送她出门,叮嘱道:“晚上早些回来,我约了‘犬马堂’的人见面。”
上官璇目光中透出兴味来,问道:“还是那位冷善么?”
凌紫藤这段时间又同这位装神弄鬼的老兄打了不少交道,笑了笑,道:“是他。前段时间你捎了信来,说要找当年沈神医身边的人,我便托他想想办法,顺便去临洮悄悄将齐家兄弟接来。估计着也差不多该到了。”
上官璇终于听到了点令人精神一振的消息,衷心地道:“那可太好了!”那个神秘的张牧若是救出来,正好请齐云海一辨真假。
孙炎虎的兄长不难医治,只是拖得时间太久,整个人已经从虎背熊腰的大汉缩水成了一个干瘪老头儿,要想重新站起来除了上官璇对症下药之外,还需他本人有极大的毅力以及长时间的调理。
据梁江溶讲,几年前这位孙舵主帮人出头,不慎言语间得罪了高人,被那位不知名的高手在胸腹间拍了一掌,当时只是咳了些血,谁知回到船上睡了一觉便站不起来了,渐渐地手臂活动也很困难,幸好那人无意取他性命,这些年不停地求医问药,好歹坚持着活了下来。
比起他这伤来,上官璇到更对那位截脉高手有兴趣一些。
针灸完上官璇收拾了器具,又教了服侍的人一套推拿手法,直起身向等在一旁的吕渊等人道:“他想恢复武功我没有能力做到,调理两三个月的时间,到是勉强可以像常人一样。”
众人大喜,千恩万谢,恨不得讲尽天下好话。
上官璇惦着晚上还有事,借机告辞:“吕帮主,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孙舵主这边需得按时喝药,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
黄河船帮的人众星捧月般将她送回了严府。
今夜是个上弦月,直到宵禁铁逍遥仍然未归,上官璇打发了连可去睡。
快到二更,她与凌紫藤身着黑衣,腰悬长剑,悄无声息离开了严府。
说起来凌紫藤可是有年月未见过上官璇施展武功了,这回一见她的身法不由有些讶异,忍不住道:“上官,你这身手……”
上官璇脚下一缓,侧目望过来,道:“怎么了?”
凌紫藤只觉月光里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竟望得他心神晃了晃,滞了一下方道:“我怎么觉得你的内力还要强过英男?我还记得上次见你出手,远远不是这样。你,该不会是练了什么……”
令内力突飞猛进的功法,似乎只有“饮鸩功”,上官璇恰恰又认得那赵海寻,凌紫藤怔了怔,心中一阵慌乱。
上官璇笑了,黑暗中传来她清脆柔和的声音:“没有啊,我没有练‘饮鸩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华山的时候不管怎么用功,内力总是停滞不前,好像身体里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着,这两年却像突然开了窍,没怎么练就这样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上次见我出手,还是在清河同薛大哥、我师兄他们一起的那回吧,那时我只会些套路,差劲得很。”
便从那次,她的名字开始不断地被人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虽然不怎么好听,他却甘之如饴。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小到大他的身边少有女子,只一个小师妹性子还像个男孩儿,他诸事聪颖敏锐,只对这男女之情迟钝得很,直到黄原镇戚夫子献计叫他到小师妹身上下工夫,他才惊觉,可那时,已经太迟了。
上官这个姑娘无疑是极固执的,便是在她最绝望最伤心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铁逍遥。
她的眼光不错,铁逍遥与她渊源又深,自己与她就做知己好友吧,最好连知都不要让她知道,省得尴尬。凌紫藤有些苦涩地想,或许从最开始,自己已经迟了。
他藉着黑暗,怅然地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轻声道:“清河那晚太乱了,我到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洛阳。你出手帮了一位老人家,我当时便在客栈里。”
上官璇早没了印象,听着他语气有异,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凌紫藤吁了口气,道:“我当时在想,我们并不是要造反,可慕楚帮的存在在官府眼中便是大忌,若那老人无辜惨死,都是加在我们身上的罪孽,老天爷早晚会跟我们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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