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若小姐,你穿上试试吧,玉唯也好看看与殇若小姐合不合身。”玉唯转过身来,朝着她微微一笑。
殇若手指轻转,将那玄青色锦布袍子抖了开来,师父身瘦,袍子搁在她的身上,好像是给她订做了一翻。只不过,这水袖的袖口,堪堪把殇若的手指盖了全。
她学着师父的模样掸了掸袖口,背过双手地瞧向玉唯。只见到玉唯的脸一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殇若小姐这般模样,与公子十足十的相似呢。走在大街上,只怕又会勾起无数小姐的心思了。”
是么?是否做这般的模样,是会逗得那无数的小姐尽折腰?怪不得师父经常将那袖口一掸,原来,师父是存的这般心思啊。
“玉唯,你说我这般出去还能被认出来么?”她转过头,光俊俏还不行,得让人不能将她辨认出来。
“如果啊,小姐把素发绾上去的话,就连玉唯都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出游呢。”素发绾上去?殇若抿嘴一笑,那日师父还将那淡白的迷情花绾在了她的素发上面,那样的一幕,还犹在昨日。
玉唯的手巧,三下两下就将她黑亮的素发绾在了纯白在头巾里面,殇若在铜镜里面瞧着,素发高绾,拢在了发巾里面,面色红润,额头饱满,那红唇轻抿着,透着一股子俊秀之气,呵,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却是她的模样呢。
“小姐原本长得就美,如此一装束,跟着公子一比都毫不逊色呢。”殇若瞧着玉唯将手边的木头梳子搁在了案头上。
不,她怎么能够跟她的师父相提并论呢,她的师父犹如谪仙,而她,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女罢了。
她的身上着的是师父的衣袍,每一寸布料都残存着师父的气息,她一想到,面上升起温热的气息出来。
开了房门,师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面,手上捏着的是一枚碧色的茶盏,那袅袅的水气,在寒日里,格外的明显。
“师父。”她盈盈出声。
师父抬起头来,手心一滞,面上爬上来一股子浅明的笑意,那笑意,满含了赞赏之意,吹在她的面上,只觉得是满面春风般。
“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师父开口将满面的赞叹渲泄出了红唇。柳摇花笑么?
“为师向来知道阿若的面貌绝色,没有想来,这男子的衫衣穿在你的身上,也带了一丝秀雅的味道。”师父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石桌子上面,再没有端起来,只是直直地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翻。
她与师父,现在,是越来越近了吧,近得,她再也看不到旁人,感觉不到旁物,闻听不到寒风之声。
“为师瞧着天色,也是该进宫了,如若晚了,只怕众人会将那眼线放在你我的身上,那便就真真是白费功夫了。”
也是,早去总比晚去要好,至少,众人不会单单地将她和师父注意了去,这样的话,她也好脱身而去。
师父率先踏出了府门,夏王宫,那高耸的殿堂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如今是她去参加自己的大婚之日。
若不是有若灵,这一次,她不知道该怎么样脱身,虽然她不愿意,但是,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只怕也只有血溅三步了。
“阿若,你一会尽不要出声,交给为师周旋,知道么?”眼看着就要到夏王宫的宫门口,师父转过头,朝着她交待,面上还带了一丝的凝重。
“师父,殇若谨记在心。”她重重地点了头,这一层厉害关系她还是能看到明晰的,如若被发现,不止是她,就连师父与白镜真人都会被治个欺骗之罪。
“走吧。”师父的身子绷得直紧,泛在她的眼瞳里,就是一抹的凝重。这一趟,可千成不要出现岔子才好啊。
殇若环顾了四周,有不少木头轿子停在了宫门口,穿了喜色宫衣的人们,正络绎不绝地朝着宫里头赶。
走在前面的宫家,身后跟了几名的随从,手上还拽了一些礼品盒子,碰到面之后,还热忱地打招呼。
礼品?殇若瞧了师父一眼,两手空空,只有两水袖子的清风打着转,这样去观礼,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呀?
“师父,咱们这样两袖清风地去参礼,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呀?”殇若扯了扯师父飞舞的袍子。
“你呀,你以为为师就是那么不懂世俗?礼品昨日就让玉唯备下了,现下只怕已经入了宫库了吧。”师父朝着她摇摇头。昨日就备下了?她怎么不知道。
是她昨日只将师父的话放在心头了吧,对于旁的事,一概没有注意了去。这世俗就被连她都懂,更何况是师父呢。
真真是白担心了一场。
☆、第二十七章 若灵有泪
夏王宫繁华似锦,到处张着红色的锦面,那锦面的色彩泛到人的面上,引出了内心深处的喜色光彩来。
红锦闪眼,却闪不进殇若的心口处,世上千万事,景致已物事人非,这样耀眼的色彩,殇若瞄了一眼师父的身影,红彩,只愿于师父共享。
眼波微闪,一抹玄色道袍身影在昭华殿门口闪现,下一刻就传过来白镜真人清明的声线来。
“即墨公子也到了?”白镜道长的身后是张了甲骨的‘喜’字,大红衫布,衬在玄色的道袍后,更有一种肃穆的喜意,如此不相配的色彩,在此刻看来,却异常的和睦共处。
“道长有礼了。”师父微微朝白镜真人点点头,缓步迈了进去,“今日夏王大婚,予漓也在邀请的行列里。”
白镜真人的嘴角向上轻扬,带上了星星的笑意,但那双眼的眼皮扫到殇若的身影之后,变成一柄柄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将殇若剐了去。
“即墨公子怎么把她也带来了。公子难道不知道,她进得宫来,会将那番功夫白费了去。”她?殇若慢慢地吞咽着白镜真人的此番言语,这刻意压低声音的举动,道长也是担忧她吧,可是她的执念一起,就连师父也是无可奈何。
“此番进宫,在下想来,有些事如果避无可避,那不如直接面对。”避无可避?什么事情会使得师父也觉得无法避免只能面对?
“世事无常啊。罢了罢了。贤妃娘娘在闺房在昭华宫旁边,名为纯华宫,你去看看她吧。”贤妃?是温婉贤良之意么?原来,她也适合那一枚‘贤’字。
殇若向白镜真人与师父抱了抱拳,迈着谦谦君子的步子朝纯华宫步去,昭华,纯华,如此的相近,就连宫阁都邻得如此近,唉,想她一介孤女,而她也配上了这一座繁华的纯华宫阁。
纯华宫比昭华宫稍矮上几尺,屋皮上铺着大红的锦布,昭显了华丽的光辉。殿门外立着一些道贺的官家小姐,和插满了金玉步摇的妇人。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玄青色的衣袍,不管怎样,她这身衣着踏进去,只怕会略显孟浪。
过于让人注视,是会给师父惹上麻烦来,殇若左右相看,殿墙房阁不算太高,唯今也只能翻墙进入纯华宫殿了。
曲喜殿是一踏殿门就能看到那一座木头屏风。而纯华宫,前殿是招呼宾客,而后房,才是闺房。也幸得纯华宫与曲喜殿不同,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翻进去。
她拐到一边的角落里,这一方进去,应该就是进了若灵的闺阁房前,若灵若则如今贵为贤妃,可也同她的性子一般,不喜人跟在一起,而今也该是到吉时,更不会有人在里面守着。
殇若打定主意,抽开随身佩戴的残锋剑,足尖轻点,由着残锋剑腾飞,纵身跃进了昭华宫的宫殿里面。
脚尖还未站稳,一道凛冽的声线自房门里传了出来,“什么人。”接着迎着殇若面现的,就是带着杀意的掌风。
殇若瞪圆眼瞳,身上的袍子随着她一起临空轻转,避开那掌力的来袭,她手指轻舞,剑随意动,掌心的剑尖直指向了地界。
她拂开衣摆,仰着望向朝她动手之人。
一身火红的嫁衣,那雪白的领子间绣着青鸾的缨络,象征着鸾凤和鸣之意,一双锦纱织就的印花红布鞋,那素发上面布着步摇流苏,浑身有着明媚的光彩,只是那在寒风中犹显惨白的面皮,染上了肃穆噬骨的戾气。
“若灵。”待她瞧清楚那与她同模样的面皮之后,将手心的残锋剑负于身后,轻轻唤出来一个名字。
“你是……殇若姑娘?”若灵愣愣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眸里带上了怀疑的色彩,扫到她的面皮之后,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出来。
殇若挑眉看向若灵,面上带有调笑的神彩,“若灵,这算是对殇若的剑术进行试探么。”若灵的这一掌,如果击在她的身上,只怕会使她气血渲出口去。
“殇若姑娘这一身的装束,若灵还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迷了路呢。”若灵顿了顿,眼风一转,带上了凝重之意,“外头人多口杂,姑娘且随我来。”
殇若点点头,这翻作为,是要求讲究的,她这一身男子的装束,与着贤妃站一块去,只怕传在有心人的耳里,又是另外一番的光景。
如若是好的也就罢了,如若将这事张扬出去,她被认出来事小,若灵的清白,不能就这么被诋毁了去。
殇若随着若灵的步子进了那闺房之内,红烛泪,喜盖头,色彩艳则艳矣,只不过,要嫁的人,不是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