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忍不住笑,慢条斯理地道:“大爷门前上演猛张飞,二爷您就来个四天王,”郭有铮跳起来:“你,我,”汪氏抬起手,往下压一压,还是笑容可掬:“坐着,这里可就你和我,外面人听着您对侄媳妇发火,可不好听。”
“你说,我听。”郭有铮想想也是,他又坐下来。汪氏不紧不慢:“跟我的也有几个丫头,我没有让她们进来为什么,就是盼着大爷二爷来到,咱们好坐下来说话。”
郭有铮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汪氏,这样的开场白,下面会是什么?汪氏很从容:“我也是生意人家出来的,知道到一处,有一处的旧例。不过这例是旧例,人是新人。”她含笑看着二爷郭有铮:“您得给我几天日子弄明白不是。”
她接着说下去:“好比您二爷来到,送的这东西好与不好,我全收了,以后母亲公子问,我推说二爷说的,母亲公子想来也给二爷面子。不过二爷您想想,我问的这几句话不能少,而且我才说过我是新管事的人,公子给不给我这个体面,我还不知道。”
四天王又要跳:“你这是搪塞,拿跷!”汪氏笑眯眯:“今天冷,跳几下暖和,不过您暖和完了,得帮我一个忙,您帮完了,您这事也就成了。”
“你说!”郭有铮还是愿意听,汪氏轻描淡写地道:“我姐妹有三个呢,曹氏妹妹回娘家不在,周氏妹妹也是生意人家出来的,虽然不大,以后也不会闲着。大爷二爷这旧例要方便地一直下去,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去对公子说,您就说怎么艰难,再寻个空儿周氏妹妹那里说几句好话,您要知道,天天陪着公子的人,可是她。”
郭有铮被说得低下头在想,汪氏装模作样叹一口气:“唉,知道的人以为我在管,其实这家里家外的都得露个脸儿去,不然我虽然答应了,公子面前的话,我不能随时为您说几句。二爷您肯这样一办,我也省心,以后不管这里换谁,您都省心不用再跑。对了,公子面前您还是要去的,他病了,你是叔叔难道不去?亲戚三年不走,就不是亲戚。多去几回,总是好的。”
“我是要去,我肯定会去,我不是最近忙,你也知道过年了谁不忙,得,我肯定要去的,就按你说的办,我自己跑一趟,这事儿就齐活了。”郭有铮被汪氏说动,觉得汪氏的话在情在理。
汪氏心中冷笑,面上和气春风:“我这样想就这样说,要是说得不对,您自己再斟酌一个好法子出来,不过嘛,”
“你说,”郭有铮只会对汪氏说你说,汪氏踌躇着才说出来:“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是不在乎二爷您四天王似的进来,不过您要见周氏妹妹和曹氏妹妹,先看看她们的人,我们平时全是和和气气,您见我一样去见她们,只怕妹妹们要恼,最好和气一些,话说软一些,”
郭有铮听来听去全是有理,全不是坏话,他从来时的四天王架势,变成连连点头:“说得不错。”
汪氏挑起眉梢:“多说好话,这样有她们帮您说话,我也说几句有旧例,以后又和从前一样过明路。不过嘛,”她又踌躇上了。
郭有铮急了:“你说!”汪氏笑着道:“周氏妹妹只伴着公子在房里,轻易不出来。要想单独和她说话,一早一晚用饭的时候,早上去最好。她心眼子好,只要话说得和气,她或许还肯单独帮您说几句好的,那不是更省事,不过最好让她不要单独说话,免得公子以为先说好的。这单独为您说话,也得有个分寸,怕她不会。对了,公子才给她一个人打了上好的红木梯子摘花玩,三奶奶就见到过,公子多疼她,我们都比不上……”
汪氏絮絮叨叨地不肯住口,郭有铮不耐烦了:“好好,我一早去找她,就按你说的办。”汪氏又急了:“我是这样说说,是我的小见识,该怎么样,还是您自己的主意,不然,再找大爷商议商议去,”
郭有铮好不容易才从汪氏面前走开,他一出去,先找自己的哥哥郭有铭。猛张飞大爷郭有铭正在等他消息,见到兄弟就关切过来:“可成了?”
“把我辛苦的,和她说到现在,亏得我好说一通,才有一个好主意,”四天王二爷和猛张飞大爷头碰头,郭有铮第一句话:“朴哥三个老婆,他最喜欢哪一个?”
“这还用说,当然是管家的那一个。”郭有铭自己说过,自己反驳:“不对,也许是陪他的那一个。”
要走后门的,都会打听一下上司,最喜欢哪一个,这是人之常情,办事要找得力的,说得上话的那个。
郭家十一房里兄弟此时,先商讨这些:“是周士元的女儿在陪他。”
“陪他是个水磨功夫,别人也做不来。”
商议过,郭有铭不用郭有铮说,他一拍大腿:“和周家的女儿去说说,怎么着,你我也是叔叔,这旧例不能破,让她在朴哥面前多说好话。”
“大哥,兄弟的主意全被你占了先,还有一半你占不了先,那汪氏少夫人先不肯,是我把叔叔二字抬出来压了她,她不得不松口,不过她新管家,不知道旧例,又不敢随便当家,我一拍胸脯,没问题,我这叔叔去和侄子说去。”郭有铮自吹自擂到现在,歇一口气,就指使长兄:
“明天你去求周家的女儿,她从早到晚陪朴哥,只有早饭是自己房中用,那就明天一早你去,你去求过,我去见朴哥,”
兄弟两个人握手:“好计策,可以当诸葛亮。”正说着,外面有人说话:“大爷二爷在家?”郭三奶奶马氏过来,她这几天也是见天的大家见面,为的只有一件事:“朴哥的三个老婆,有两个出来管铺子,早几年我就对大嫂说,用自己家里的人最好,不用大爷二爷这样的血亲,媳妇再好总是外人。”
郭有铮只问她:“三奶奶,朴哥给周家女儿打的什么梯子是怎么回事?”马氏冷笑的猛张飞和四天王都身上寒:“怎么笑成这样!”
“城外又冻死几个,没吃没穿的讨饭的,这样天只能冻死。周家的女儿,什么东西!在周家没当成小姐,到朴哥房里活脱脱贵夫人。知道那红木梯子什么样吗?这么大,足有十几层,上面雕着花,我没细看,只怕还镶着什么。”
郭有铭和郭有铮兄弟眼珠子瞪得要出来,满脑子全是银子。多少银子才能打一个这东西?马氏看出他们的心思,这就一锤子定音:“依我看,光木材,也得一百两银子。”
马氏瞅着郭有铭,郭有铭瞅着郭有铮,郭有铮坚定信念,给了大哥一个眼神,明天一定要去找周氏,让她帮着说好话。
上百两的银子打玩的东西都行,给亲戚们就不行!
要找凤鸾,必要早上。汪氏晚上回来,可以从容来见郭朴说话。她先去见的郭夫人,把今天的事情说过,郭夫人带笑道:“有旧例,得放的可以放过去,要过年了,也算我们亲戚一场。”
汪氏胸有成竹,说出一番话来:“这旧例是母亲的恩典,不过我想,要帮亲戚们,得多扶一把才行。我见过十一房的铺子,可惜了那地方,不算热闹也不算太坏。大爷二爷玩得多,白丢下几间铺面。
母亲,何不从我这里,破着被他们骂不懂事,我顶他们一回,母亲从中说话,咱们派几个管事的帮他们做铺面,多赚银子多好。反正铺子里的管事家里的闲人不少。”
说过汪氏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瞎想的,要是不对,请母亲只管说。”郭夫人仔细想一下,露出笑容:“你说得也是,我们想着他们是郭家的亲戚要照顾,就没有想到多扶一把。那铺面在他们手里,也的确可惜了。”
不过,郭夫人道:“你是晚辈,说他们不合适,既然他们的货你没有收,他们肯定要来找我,等他们找我,我再来不迟。”
汪氏赶快道:“这样子,怕母亲要受委屈。”又小心地道:“那是公子名下的铺子,要再和公子说一声呢,”汪氏露出赧然:“我不懂的地方也多,母亲不在家,我只请教公子。”
郭夫人被她提醒:“对了,他们也会去找朴哥,”当下带着汪氏过来,正好来看郭朴。汪氏这一次毫不客气,这是私密话,她笑容满面喊凤鸾:“我们要说话,妹妹请出去。”
又把凤鸾气了一回,不得不出去。这里对郭朴说过,郭朴是年青人的性子,对于旧例早就不满,他满意地看着汪氏:“你肯这样想,是你尽心。”
他也对郭夫人道:“我无事也为亲戚们想一想,十一房里两个叔叔成天不做正经的,茺了铺子后再到亲戚处衬钱用。让他们做事,他们又说自己有铺子喊不来。这样正好,照顾他们是冲着姓郭,既然是郭家人,不能让他们把郭家的铺子荒废了。”
汪氏害羞地垂下头,那模样儿,也是一样的动人可以怜爱。郭朴对汪氏多了几分好感,他对凤鸾算是公正,能想到凤鸾损失的有铺子上的分红,他对汪氏此时也尽可能公正:“你初来,不能让你得罪亲戚们,他们来找我说,我来顶他们,这旧例,从我手里就抹去不提!”
郭夫人关切地道:“到底是亲戚,祖父不介意养养他们,你也不要太尖酸!”郭朴道:“我知道。”
凤鸾在外面冥思苦想,汪氏又要说什么?真是羡慕她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有时候凤鸾不太憎恶汪氏,就是羡慕她主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