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以后无事少发脾气,就是疼我了。”凤鸾突然清醒,抓住这个机会噘起嘴:“你再打人,我就不贤惠。”
郭朴笑逐颜开:“这个当口儿你提条件?这机会你抓得好。”他按着凤鸾手伸进衣内,凤鸾吸了一口凉气,郭朴抓了一个满怀,居高临下笑的得意:“我也抓住了。”
几丝扭捏,几丝娇羞,几丝不敢抬眼见人的神色,在凤鸾面上出现,郭朴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扶凤鸾起来,自己坐一旁笑。
缠绵悱恻中停下,凤鸾虽然知道这是对的,又不无恋恋。娇滴滴依着郭朴:“你还没有好利索,要多休息?”
郭朴对她但笑不语,看上去颇有几分高深莫测。凤鸾犹媚眼如丝状,郭朴受不了,起身整整衣服,摆出一本正经:“我睡去,你慢慢收拾。”
“在我房里睡?”凤鸾原本是想说回自己房里睡更好,话到嘴边就变味儿。走开两步的郭朴对她一笑:“好,你看着我,我才睡得着。”
他大步出去,凤鸾喜滋滋儿。为郭朴再找人,她到现在为止,是不觉得难过。这些人,还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作怪。
汪氏新走,凤鸾已经把她忘了,还会想到可怜她没了东西。出来有长平帮着理东西,因要收拾这两间房,把东西登记在册,凤鸾并没有让人分开金银首饰和摆设珍衣物,只是单独造册,收进库房。
夜上三更的时候,凤鸾才收拾完。累得腰酸背疼回去,见郭朴在自己床上沉沉睡着。凤鸾悄地儿一笑,兰枝服侍她也是悄声笑过,打发凤鸾睡下,一夜无话。
一早郭朴照就去自己院中习武,大汗淋漓回来寻凤鸾,见她在曹氏房里盘点东西,虽然有长平帮她,还有四个管事帮着,也累出一身热汗。
郭朴过来一看就明白,曹氏的东西也是单独造一本册子,不言而喻凤鸾又有好心肠。郭朴这一会儿注意上来,见人不注意捏捏凤鸾面颊;“你要挑一个自己用,还不把它们都分开入册。”
“我倒用这个?”凤鸾气呼呼,原本就一肚子气,抗议道:“你早上再耍剑弄刀,迟早有一天我扔河里去。”
郭朴悠然自得:“不得了,很当家了,好吧,我巴结巴结你,今天还陪你管家,陪你一天,你别动我东西,要知道我最不喜欢人动我喜欢的东西。”
“可祖父不喜欢,父亲不喜欢,母亲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凤鸾一气说下去,忽然眸子微滞,道:“朴哥别动,”踮起脚尖也捏捏郭朴一边面颊,手中有肉质感,心满意足:“你胖了些。”
随即尖叫一声跳开,腰上被郭朴摸了一把,凤鸾白眼儿他,低声嘀咕:“大白天的,不是非礼勿动!”
郭朴哈哈大笑:“你胖了,凤鸾。”凤鸾睁圆杏眼:“没有!”郭朴往后退两步,坏坏的从头到脚打量凤鸾:“你动我东西,我就把你喂成猪。”近前温热气息来到凤鸾耳朵旁:“哎,以后抱着小猪睡觉,那才叫一个美。”
凤鸾跺脚不依,郭朴已经退到门外,见这距离合适笑嘻嘻道:“这样子我也不打你,你也不打我。来吧,吃饭了,当家少夫人,看把你忙的,自己丈夫都不要。”
“不是一直记挂你。”凤鸾回话过丢下手中东西出来,行走时才见到房中房外还有人,她紫涨着面庞去吃早饭,直到早饭后才慢慢恢复。
早饭后郭朴言出必行,凤鸾在管事儿,他坐在旁边看书。看书凤鸾倒不反对,她自己听到不少道理,只反对郭朴习武,担心他又要回去当将军。
院中有西风起,卷来不少菊花瓣儿。纸上沙沙声作响,不是凤鸾的,就是郭朴的。兰枝和桂枝心中称道,坐在外面听使唤,不时笑嘻嘻对看一眼。
虽然人来人往回话不停,丫头们还是觉得静谧安宁。
长平快步而来,离老远桂枝对他瞪瞪眼,长平咧咧嘴,双手高举一个贴子目不斜视过来,桂枝知道有要紧的客,就不和他罗嗦。
贴子到郭朴面前,郭朴埋首书中正酣畅淋漓,随手接过不看先问:“谁啊?”这省里能让长平这样举贴子的可不太多。
长平哈腰努力地笑,郭朴眼珠子扫过来,人差点儿跳进来。凤鸾随意看他,见到这样,不由得关注。
郭朴站直了,胸脯起伏深深吸一口气,打开贴子扫一眼,问道:“人呢?”长平回话:“现在门外,说是京里快马赶来,奉卢大人之命,特地来看探视公子。”
一瞬间,郭朴的牙咬得格格作响。牙齿咬出来的声音动静不大,却细碎传播,凤鸾急忙过来:“是哪一个,不喜欢打发走就是,何必生气?”
郭朴面色马上放下来缓和,甚至露出三分笑容:“啊,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哪里是生气,我是喜欢的紧。”
凤鸾不相信:“你这是喜欢?”郭朴笑容满面对她:“是喜欢。”转过脸儿对长平道:“廊下花开得好,我久要和少夫人出去看花烹茶不得闲儿,你去收拾,让临安去陪他,不要简慢。”
临安应一声是,出来往大门上来。见门上有一个人站着,台阶下有一个人牵两匹马。他跟随郭朴日久,认识来的是虞临栖的贴身小厮庆余。
庆余见他来,露出笑容。主人们尚未见面,小厮们先热络热络。“临安兄弟,”“庆余哥哥。”两个人抱在一处像久别重逢的知己,把大门上人看得一愣一愣。
“随我来,公子好起来,这天气凉爽,说菊花开得好,正和少夫人饮茶。”临安热情洋溢带路,庆余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回身交待跟来的人:“照顾好马,出门做客要懂规矩。”临安拍他肩头:“说这些做什么,还能没人招待?”
庆余第一次来郭家,等候的时候宁远将军府大门看了又看,进来见一条甬道全是四方青石,夸道:“这个路结实。”
“我们家里这路不仅可以跑马,还为车辆平衡。”临安毫不避讳商人家庭,朝廷上下无人不知道郭将军出身于商贾。他反而介绍:“看这些房子,又高又大,当初盖的时候全为堆放货物。”
三两点秀树,有一带池水,上面飘着或紫或黄的菊花瓣儿,顺流曳曳而去。庆余嘴里答应,心里却道,这外省的富户,倒比京里的大人住得舒服。可见这人有钱享受,倒不必一定当官。
随临安走过垂花门,知道进了二门庆余更为谨慎,脚下稳稳当当,手把衣服整好,和临安打听:“少夫人在,我必要拜见拜见才是道理。”
“这个包在我身上,”临安满口答应:“哥哥你来了,哪能不让你见个真佛面就走。”庆余闷声不响,他怎么知道自己来的原因之一,要看郭将军夫人。
主人们的事情,庆余远不如临安清楚。临安陪侍郭朴,虞大人不来看他知道。而庆余对于虞临栖中间有没有信来,就不太了解。
打一个哈哈混过去这些话,见一座青砖小院,缠着红色的爬墙虎藤蔓出现在眼前。临安举手让客:“哥哥请。”
带庆余在院门下站着,临安去回话,庆余张着眼睛往里看。他是见过郭朴在军中昏迷不醒,军医一盆血水一盆血水往帐篷外泼的情形。当时快马请来各处有名军医,出来都摇头束手。
这一年不见,郭将军如何?伤筋动骨的事情,就是好也上不得马拉不得弓吧。
郭家这房子奇怪,一般有正房,一般有厢房,只是两般厢房不一样长。一边厢房屋脊掩在槐树榆树,竟然长而又长。
外省这是个什么房子格局,庆余看不明白。临安步子轻快重新过来:“公子说日日思念,让快请呢。”
上了石子路,见碎石平整间有几粒花色石头煞是好看。转过合抱粗的老槐树,见一带长廊乌瓦红栏,十几盆上好的菊花摆在一处,几株兰花在另一处,衬着廊下穿红着绿的几个人。
她们簇拥着的,是一对年青夫妻在烹茶。
郭朴将军一年多未见,庆余一眼还是认得出来。只看他一眼,就明白一年多郭朴将军吃过多少苦头。
他以前直鼻黑眸英俊过人,现在眼窝深陷,显得鼻子过挺,嘴唇过薄,两边面颊瘦得看不到肉,只有一个骨架子在。
这样子,比他去年已经好了许多,去年样子庆余没有看到,他只看今天,心里嘘唏不止。
一件石青色夹衣,空空当当在郭将军身上。以前他宽肩乍背,有一个好腰身。现在他全身上下,只看到一个宽肩膀,给人不胜衣衫之感。
就这样,他笔直坐着,眸子里笑意不少。不管别处如何憔悴,这笑意让人觉得精神。
他对面垂首坐一个女子,大红罗衣碧绿罗裙,走近可以见到花朵繁杂,有如飞动。她有一头乌鸦鸦好秀发,可见上面珠玉其间,宝石闪光。这应该就是少夫人。
庆余满面陪笑台阶下叩头:“小的庆余见过将军,我家公子听说将军伤势好,往日情分先在信中,又怕笔墨不及,让小的起五更快马来看,将军好了,我家公子从此可以喜欢。”
郭朴眸子里厉色闪过,心头火气直冒。他随之笑容加深:“我太喜欢,原以为一病不起难见故人,不想天不亡我,有你们念着,我还是起来了。”
束腰鼓腿彭牙小桌子上水开了,在红泥小火炉上冒出热气。郭朴不用别人,熟练地取水泡茶,倾出茶汁来,给对面垂头女子一杯,柔声道:“好了,尝尝我的手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