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桭知道,这支卫队里的每个人,都是誓死效忠贺家的,他也知道,贺大人当初临终的时候,最牵挂的人就是女儿贺昭云,并一心希望能够将女儿与北平王府联姻,所以,将这支亲信卫队一分为二,一半继续留在京城保护他的儿子兵部侍郎贺大人,另一半则专门用来保护贺昭云。
殷子桭怀疑,这支亲信卫队既然誓死效忠贺昭云,那么,贺昭云让他们做什么,只要不违背贺家祖训,他们一定会克服艰难险阻去完成的。那么,假如,贺昭云让他们去对付叶紫灵呢?
想了想,殷子桭又问道:“阿全只是一个扫地的小厮,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诬陷他?你知不知道,他还未曾婚娶呢,一个未曾婚娶的青年男子,竟然背负着这样一种名声死去,你们于心何忍?如果这个人,是你们的兄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也会这样下得去狠手吗?”
小红泣不成声:“奴婢也知道对不起他,所以才买了香烛纸钱祭奠他…希望他来时托生个好人家,不再为奴为婢”
“混账!”殷子桭气得大骂,“那么阿全的这一世,就活该被你们给他硬套上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罪名然后再被活活打死吗?如果这事儿搁在你们自己身上,你们会不会因为诬陷和害死你们的人给你们烧了一点点纸钱就原谅?”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又问道,“你刚才说,你们之所以要打死阿全,是因为阿全敲诈勒索,屡次和你们要银子。那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他不敲诈别人,偏偏要敲诈你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
小红忽然间恢复了一丝清明,硬着头皮说:“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其实…我们也不算冤枉了他,他本来就是个无赖!”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殷子桭决定,再吓唬一下这个下丫头。这丫头,一看就是没什么胆色的,比迟大娘差远了,所以,他才先来审问她,而不是先审问迟大娘。
一个侍卫立刻抓住小红的手,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并拿出一根麻绳,打算先将她绑起来再说。其实这些侍卫都知道,世子不可能对贺家的下人用刑,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小红果然被吓坏了,一边哭一边拼命挣扎:“世子饶命啊!世子饶命啊…阿全之所以敲诈我们,是因为我们让他去监视世子有没有在寻找叶紫灵!他替我们做了事,所以总来找我们要银子,我们担心他胃口愈来愈大,也担心他将我们让他打听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就将他诱杀了。世子,奴婢说的全都是实话啊,请世子饶命,请世子饶命”
原来是这样。
殷子桭看着不停磕头求饶的小红,眼前又浮现出了贺昭云那张俏丽精致的脸,果然是她,果然是这个自己一直当做亲妹妹的女子,果然是她因妒生恨,为了出手对付叶紫灵,竟然搭进去了一个无辜的小厮的性命。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啊。只可恨她蒙蔽了父王和母亲的眼睛,还妄想做自己的妻子。这样的女人,谁敢娶?
“那么,贺家的家丁,将叶姑娘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殷子桭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小红说:“这个…奴婢也不大清楚,奴婢只知道,叶姑娘一定是离开宁州了。”
“除了将她赶出宁州,你们还对她做了别的什么没有?”殷子桭紧紧盯着小红的眼睛。他担心,既然贺昭云都能杀死一个无辜的小厮,那么,她绝不仅仅会满足于将叶紫灵赶出宁州,让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她。贺家的那些亲信家丁,个个都是高手,江湖上的很多事情,他们都懂得,江湖上的一些手段,他们也轻车熟路。叶紫灵落到了他们手里,难道只有被赶出宁州那样简单?
小红哭得脸都变形了,本来担心说出了全部之后,殷子桭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撕碎了她,可又一想,还是说出来好了,反正都说了那么多了,也不在乎这一点。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说:“我家小姐…让他们给…给叶姑娘下了毒。”
殷子桭痛楚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骂自己没有早一点识破贺昭云的险恶用心,如果自己早一点儿发觉,那么,事情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了。
“你们给叶姑娘下了什么毒?”殷子桭冷冷地看着小红。正如小红猜测的那样,他真的想撕碎眼前这个助纣为虐的恶奴,可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想要撕碎的,不仅仅是这个丫鬟,还有她背后的主子——贺昭云。
“有…有落颜花和锥心丸,还有…好像还有蚀骨散,好像还有哑药”小红自己都觉得很残忍,几乎说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殷子桭猛然冲上前,狠狠揪住了小红的衣服领子,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贺家对叶姑娘很大方啊,这么多名贵的毒药,全都用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奴婢…奴婢”小红将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反倒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尽管,她很清楚,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听小姐的。小姐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那么当着你家夫人和小姐的面,你还敢这么说吗?”殷子桭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证。
“奴婢…奴婢”小红心想,敢不敢当着贺昭云的面作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经出卖了她,殷子桭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已经背弃了主子,索性,不如就帮殷子桭作证,说不定,还能捡条命回来呢。
殷子桭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松开她的衣服,笑道:“小红,我知道,你不过是个丫鬟,主子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能有半点违抗。所以,这件事情,你最多只是算个帮凶,本世子向来恩怨分明,不会过分为难你。只要,你敢当着众人的面作证,将你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小红又开始磕头。
殷子桭吩咐道:“先将小红带下去吧,好生看管,不要让其他的人接触到她。”
然后,殷子梖又去了迟大娘那边。
走到庭院里一看,东方已经发白了,想必,这个时候,心急如焚的贺昭云已经去了母亲那里说情吧。说不定,母亲已经在派人寻找自己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打了个折扣
比殷子桭估计得更快,父王、母亲与贺昭云,已经出现在了这个破败的庭院的门口。
“桭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北平王皱着眉头问道。
“父王,母亲。”殷子桭平静地说,“儿子只是在审问两个胆大包天在王府里面焚烧纸钱香烛祭奠死人的奴婢。”
王妃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表情也有几分无奈:“桭儿,那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和你父王呢?”
贺昭云站在王妃身后,见了殷子桭,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殷子桭作为北平王世子,当然有义务也有权力制止下人在府中焚烧纸钱香烛的行为,而自己请来了王爷和王妃,显然是告状了。虽然她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殷子桭已经知道她对叶紫灵做过一些什么了,可她依旧一厢情愿地自我安慰,表哥不会将自己怎么样的,就算他想做什么,舅舅舅母也不会答应的,就算舅舅舅母不保护她,哥哥也会保护她的。哥哥是圣上身边的心腹大臣,不会连这么点子事情都办不到。再说了,那个叶紫灵有什么好的?就算是以前千好万好,可现在,就算是还有一口气,那也是口不能言、筋骨皆断的丑八怪了,即便是表哥找到她,也绝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怪物而责怪自己。贺昭云当然知道自己吩咐家丁给叶紫灵灌下去的那碗药的厉害,并且有十分的把握,只要表哥——哦不,只要任何一个人——看见叶紫灵,都会作呕的,或者会被吓跑,那样的怪物,谁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贺昭云暗暗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害怕,因为底牌,在自己手里。
殷子桭看了看依旧美丽风雅的贺昭云,又看了看自己的父王和母亲,缓缓开口道:“是巡逻的侍卫深夜来向儿子禀报此事,儿子看夜已深,恐怕惊扰了父王和母亲休息,所以才先行审问了。不过这一问,倒真的让儿子问出来了些什么。”
“你问出什么来了?”北平王夫妇奇道。
“表妹身边贴身伺候的奶妈迟大娘和丫鬟小红——”说到这里,殷子桭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贺昭云。
贺昭云顿觉冷汗直流,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让表哥看见叶紫灵就会有多远躲多远。
殷子桭接着说:“迟大娘和小红两个,竟然在祭奠前几天因为对小红图谋不轨而被贺家家丁当场打死的小厮阿全!”
王妃转头看着贺昭云:“云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丫鬟和奶娘,为什么要祭奠一个小厮?更何况,这个小厮还曾打算**小红?”
贺昭云在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舅妈,是我让她们这么做的。虽然阿全曾经试图非礼小红,也毕竟,最后也没将小红怎么样啊。反而是我带来的家丁太鲁莽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死了人,所以,我对那个小厮,一直都心怀不忍。于是吩咐奶娘和小红去买了些香烛纸钱,回来烧给那个小厮的。舅妈——”贺昭云轻轻撅起樱桃小口,又拉住王妃的一只袖子,慢慢地晃着,用撒娇的口吻说,“都是云儿做事不周,不关她们两个的事,您就不要责罚她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