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七爷将信将疑,但自然是不敢不答应,因为飞天蝙蝠抱着尚未出鞘的长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他疑心,只要他敢说半个“不”字,那把长剑会不会从鞘中飞出来削掉自己的脑袋。
其是飞天蝙蝠不是在看他,对这种只会在良善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地头蛇,他才懒得去看一眼呢。他只是在紧张叶紫灵的安危,当然也不是担心这个地头蛇敢将叶紫灵怎么样,而是担心叶紫灵体内锥心丸的毒,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发作。
扈七爷畏惧地看了一眼飞天蝙蝠,对叶紫灵说:“可是,这些木料,锯得也太碎了吧,几乎成了碎木,还能做成镜台和巾架吗?若是粘起来的话,会不会不结实?”
叶紫灵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二尺来长的木料,说:“无妨,不过就是因材设计,改个样式罢了。”
然后,叶紫灵就和飞天蝙蝠住在了扈七爷的家中,指导窦怀德制作镜台和巾架。
实际上,叶紫灵早就发现,那些被窦怀德弄错了尺寸的木料——当然也可能是泄愤故意弄得那样碎小——已经没办法凑合着做成家具了,可她也不能和扈七爷实话实说,而是叫窦怀德重新下料,用新的木材做成镜台和巾架,然后这些碎小的木料,收起来,准备让他做些小摆件,拿到外面去出售,可以多赚一些铜子儿。
扈七爷要做的家具很多,所准备的木材当然是够数的,而且绰绰有余,因此,从这大批的木材中抽出来一点重新做镜台和那四个巾架,扈七爷不可能发现。至于那些小摆件,叶紫灵打算建议窦怀德最好拿到别处去卖,因为红木毕竟属于贵重的木材,很容易被扈七爷发现。
一边看着窦怀德做家具,叶紫灵一边说:“窦师傅,你在这里做家具,为什么要让你的家眷也住进来呢?你家也在县城里面,根本不需要这样啊。”
窦怀德放下锯子,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根本不需要住进来的,但是扈七爷说,这些家具,他要的很急,所以,最好是我住在他家中,这样,可以节省来回路上的时间。因为我家住在县城南面,而这里是县城最北面,每天来来回回的,也需要花费一个多时辰呢。当时我就说不用,我可以每天早来晚走,保证尽快把家具赶制出来。况且,我还有妻子儿女需要照顾,不能自己住在这里,丢下她们不管的。可扈七爷说,这好办,反正他家空屋子很多,就让她们也暂时也住过来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分心,可以专心给他赶制家具。我明知道他们对我妻子不怀好意,于是极力推辞,可扈七爷,我哪儿敢惹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心想只要我们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可是,扈七爷手下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妻子,趁着我赶制家具,就去欺负她,好在我女儿机灵,又胆子大,那些混蛋才没有得手。唉——也怪我自己,当初财迷心窍,想着扈七爷给的价钱好,就接了这个活儿,本来我妻子是不答应的。等做完这个镜台和这四个巾架,我就不干了,订金也退给他。”
“那”叶紫灵试探着问道,“扈七爷可是白水县一霸啊,你就这样撂了挑子,他能放过你吗?”
“我想好了,做完这镜台和巾架,我就离开县城,回乡下老家去,和妻子一起种地,不愁养不活一家人。再说,我女儿也大了,很懂事,可以帮家里做好多活计呢。”
叶紫灵笑道:“你女儿的确很机灵。”
晚上,窦怀德收了工,坚持要回家去,明天早早赶过来,扈七爷本不乐意,可一看飞天蝙蝠抱着长剑冷冷地看着他,就不敢吭声了,只能咬着牙答应。
扈七爷吃过晚饭,坐在院子里乘凉,越想这事儿越是气闷。自己堂堂的扈七爷,在白水县横行霸道了十几年了,现在却这样窝囊,连一个小木匠都制不住,以后出门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去对抗那个冷冰冰的杀手,自然,也无法去对抗那个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感觉到那个女子究竟有多厉害,可是,能让那个杀手如此呵护的人,恐怕是高手中的高手,自己这点儿普通的功夫,瞧不出来个所以然也不稀奇。
可是,畏惧归畏惧,在黑道上混了十几年的扈七爷并不打算就这样吞下这口窝囊气。
“小三子,”扈七爷仰躺在藤椅上,问道,“那院子里,都安静了吗?”
小三子回答道:“七爷,都安静了。说来也奇怪,那两个人,说是兄妹,可小的我怎么看都不像。这会儿,他们在一间屋子里面待着,房门紧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小的觉得,有些古怪。这会儿天还没黑呢,还不到掌灯时分,他们兄妹两个就把门闭得紧紧的。”
扈七爷说:“唉——怎么会惹上这么两个瘟神呢?今儿出门没看皇历,惹了**烦了。他们是不是兄妹,我管不着,我只想让他们赶紧滚蛋!”
小三子凑上前两步,低声道:“这还不容易?明天晚上,弄一桌酒菜,请他们吃饭,酒和菜里面下些毒,把他们弄翻,塞到马车里,随便往哪里一扔,就完事了。”
“那他们万一找回来怎么办?那不得要了我的命啊?”扈七爷一听立刻摇头,“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要不”小三子苦着脸道,“就这么对付着算了,反正,等窦木匠做好了那个镜台和四个巾架,窦木匠一走,他们也会走的。”
“可我就只能这么窝囊了吗?”扈七爷长叹一声,“我什么时候给别人低过头啊?他们想怎么样,我就得乖乖听他们摆布?这…这我以后还怎么在县城里混啊?”
小三子沉吟半晌,又走上前两步,凑在扈七爷耳朵边上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些毒药,毒死他们算了。反正他们是从外乡来的,在这白水县无亲无故,又是行走江湖的,死了也没人知道。”
扈七爷眼睛一亮:“这主意行!”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那两个人都是江湖上混过的,会不会察觉咱们给他们下毒了啊?”
小三子说:“那就要看,七爷您舍不舍得把压箱底儿的好东西拿出来了。”
扈七爷眉毛一跳:“你是说,我藏了八年的‘夺魂草’?”
小三子依旧压低着声音道:“七爷,那么好的东西,您放着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现在不用,您打算等到什么时候用啊?那夺魂草的粉末无色无味,化入酒水汤羹之中无迹可寻,那两个人根本察觉不到。况且,中了夺魂草毒的人,身上什么也查验不出来,所以啊,就算是万一被官府发现,也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七爷,您不会是舍不得您的压箱底儿的好东西吧?其实,那夺魂草的粉末,只需要一点点,就足够那两个人用了。”
扈七爷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闭目思索。小三子也不打扰他,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其实,小三子和几个打手比扈七爷更加希望飞天蝙蝠和叶紫灵快快消失。因为,他们都看上了窦怀德妻子的姿色,都想将那个美貌的妇人弄到自己的床上。窦怀德的妻子虽然已近三十,可长相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个颇有风韵的**。今天在那家小客栈,本来都要得手了,顺便还可以将窦怀德的女儿卖到ji院去,弄一笔银子,可是,却被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给破坏了。这叫小三子和那几个对窦怀德的妻子垂涎已久的打手十分气恼。扈七爷对窦怀德的妻子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面子,若是给人家知道了自己居然被两个外乡人弄得如此狼狈,那他以后出门,就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
所以,这主仆几个,都希望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外乡人赶紧消失。尤其是小三子,对窦怀德的妻子那是都惦记了好长时间了,可就是没机会下手。现在好容易逮着这么一个好机会,却被人阻挠,自然怀恨在心,加上他跟着扈七爷横行霸道惯了,所以一门心思撺掇着扈七爷将那两个外乡人弄走,甚至弄死也行。要不然,等窦怀德做完了那几样家具,带着妻儿,在那两个外乡人的保护下远走高飞,他们上哪里再去找窦怀德那个美貌的妻子?
扈七爷明白小三子的想法,乜斜着眼笑道:“你小子,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啊!不过,咱们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吧?那两个人,看样子不好惹。”
小三子不以为然地说:“七爷,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了?就算他们是神仙,只要吃下去夺魂草,那也只能由着咱们摆布了。七爷,您不会是心肠软了吧?”
扈七爷一瞪眼:“我心肠软?我什么时候心肠软过?你小子,是笑话我胆子小吗?好吧,夺魂草的粉末我给你,你去安排好,我只要不吞这口窝囊气就行,至于那木匠的娘子,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不管。”
“这才是咱白水县的七爷呢!”小三子一看扈七爷答应,喜不自胜,仿佛已经抱着窦怀德的妻子随意玩弄了,兴高采烈地答应道,“七爷,您就瞧我的吧!”
第三百三十章 爆发
殷子桭跟着沈伯来到那几个下人被罚跪的地方,一看,果然刚才修剪浇灌花木的下人们都在大太阳底下直挺挺地跪着,一个个汗流满面,却都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