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杰皱眉道:“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多话。”
叶紫灵无辜地摊开双手:“人长了嘴就是要说话的,难不成你的嘴巴只用来吃饭喝水?再说了,那天在清泉坡你都没嫌我话多,为什么偏偏今天就不一样了?”
林世杰气得直摇头:“叶紫灵啊叶紫灵,跟你说句老实话,如果你肯温顺一些,你的样子一定比现在更加讨人喜欢。”
“我需要讨谁的喜欢啊?”叶紫灵不以为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满足地喝了一大口,“反正喜欢我的人,我也不需要刻意去讨好;不喜欢我的人,讨好了只会令人家更加讨厌。咦——”放下茶杯,诧异地看着林世杰,“大少爷该不会是说,只要我刻意讨好你,你就会喜欢上我了吧?”
第三十一章 丢车保帅
叶紫灵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世杰,知道林世杰一定会说:做梦去吧!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才不会喜欢!
于是在脑海里迅速构思好了反驳的话语,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嗓子,准备和林世杰展开新一轮的论战。与此同时,叶紫灵有些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好像对这种论战有点儿上瘾,竟然十分希望在这样的论战中获得一些乐趣,尤其是看着林世杰被自己反驳得哑口无言咬牙切齿暗暗捏紧拳头的情景,她就会无比的畅快。
我是不是有点儿变态呀。
正在作自我检讨,忽然听见林世杰有些结巴地说:“我…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怎么不是想象中的冷嘲热讽?
叶紫灵只好停止了对近期不平和心态的自我检讨,万分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林世杰的脸破天荒地得微微有些发红。
这可奇怪了。林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在叶紫灵面前如此腼腆过?难道是那句话杀伤力太强了,吓得人家脸都红了?
林世杰也觉得自己今天状态不对,怎么能突然改变与叶紫灵针锋相对的习惯呢?恶狠狠地酝酿了一下情绪,飞快地组织了一下措辞,准备开口教训叶紫灵。
“大少爷在吗?”一个声音在门外高声叫道。
林世杰只好暂时忘记叶紫灵。走到门外一看,原来是自己派了去跟踪二弟世伟的小厮金福。
叶紫灵也跟了出来,一看是金福,赶忙问道:“金福,这几天你有什么发现没?”
金福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大少爷和叶姨娘的话,这几天我形影不离地跟着二少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可能啊!”叶紫灵嘀咕了一句,又问,“那么二少爷这几天都和什么人接触?”
“二少爷这几天,除了在东记打理生意,就是回家。不过,因为南记的事情,东记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所以,和二少爷打交道的人并不多。”
“有没有清泉坡的人和二少爷在一起?”叶紫灵总觉得金福有些不大对劲儿,回答问题虽然流畅,可好像是在念台词儿似的,太顺溜了。
“清泉坡的人?没有没有。”金福十分肯定地说,“我这几天根本就没有看见过清泉坡的人。”
叶紫灵还想问什么,林世杰摆了摆手:“好吧金福,这几天你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休息,有事的话我再吩咐你。”
金福施了一礼,走了。
看着他走出院门,叶紫灵有些不满地问道:“大少爷,我不是和你说要找可靠的人去跟踪二少爷吗?怎么这个金福,好像木头一样。”
林世杰诧异道:“怎么可能?金福跟了我好几年了,对我一向忠心耿耿,做事业是极稳妥的,虽然不至于八面玲珑,可素来谨慎,你怎么会说他好像木头一样?”
叶紫灵总是觉得那个金福有问题,但只是直觉,却没有什么根据,本想和林世杰细细探讨一番,可又一想,没凭没据的,怎么说呀。只好暂时装在心里,再作打算。
…
顺心酒楼三楼的雅间里,义奎面对着一桌子好酒好菜,却显得心事重重,好半天,都没有动筷子。
林世伟举起酒杯笑道:“义奎大哥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昨天和嫂夫人吵架了?”
义奎重重地叹了口气:“二少爷不会不知道吧,后天,齐大人就要开堂审理清泉坡的命案了。”
“这很正常啊,有了案子,知府大人当然要审理。”林世伟自顾饮尽了杯中的酒,“呵呵,真是好酒呀。义奎大哥,你也来一保”
“我现在哪里有心思喝酒?”义奎苦笑着拿起手边的筷子,却不去夹菜,只是无意识地将筷子在手指尖转来转去,“三叔公急得都要火烧眉毛了!”
“那是他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活该着急。”林世伟笑吟吟地夹起一块酒酿鹌鹑,放在义奎面前的碟子里面,“义奎大哥,尝尝这酒酿鹌鹑,这可是顺心酒楼的招牌菜。”
义奎急了:“二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当初要不是为了帮你打垮庆盛昌南记,三叔公怎么会”
“那是他自己想做族长想疯了,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如今事发,怨得了谁?”林世伟前一刻还笑容满面,可这一瞬间,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的脸庞却布满了阴鸷,“再说了,他已经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作为族长的亲弟弟,已经是清泉坡的富贵闲人,却放着好好的福不享,非要穷折腾。这下子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只好认命吧。”
义奎的脸涨得通红:“二少爷不会这么健忘吧,当初若不是你出了这个主意,还许了三叔公那么多好处,三叔公怎么会拿自己族人的性命开玩笑?怎么会出此下策?正阳才十八岁,石头才十九岁,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而且他俩都是独子。,若是有个兄弟,还好说,可是现在,这不是让人家两家绝了后了吗?”
“那是你三叔公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林世伟脸上的阴鸷瞬间又消失无踪,代之以自得的悠闲,“义奎大哥,事已至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叔公已经没有什么好下场了,你再跟着他,能有什么结果?不如索性专心替我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义奎冷笑道:“我相信二少爷不会亏待我。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也像三叔公一样陷入困境,是不是二少爷一样会落井下石?”
林世伟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显得很高兴:“知我者,义奎大哥也。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又不是什么圣贤,所以,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情。难道,你和三叔公就不是这样吗?”
义奎哑口无言。
林世伟将手臂伸出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义奎大哥,我知道你是三叔公看着长大的,你不忍心眼见他蒙难,我能理解。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吗?你没有,我也没有。即便我们两个后天一起主动走上公堂,和齐大人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预谋,你想想,会有什么结果?难道齐大人会因为你我二人策划了这件事情而放过你的三叔公吗?”
义奎依旧哑口无言。
林世伟说:“这就对了。你也知道,齐大人素来执法公正,我们两个主动认罪,不过是让大牢里面多两个犯人罢了。除此之外,你、我、三叔公,乃至整个清泉坡,得不到任何好处。倒不如,这个案子让三叔公一力承担下来,大家落个清净。”
义奎仰起头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林世伟:“二少爷,你别忘了,所有这一切,都是你一手谋划的。是你想的办法,出的主意,而且如果一旦事成,就连正阳和石头两个后生,也是你挑选的,因为你说,他们两个都是寡妇的独子,出了事情,会让曾广成更加难以逃脱。而且,这件事儿,得到最大好处的,也是你。如今,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三叔公对我义奎有恩,我不能看着他蒙冤而不管,后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公堂,向齐大人说明一切!不管三叔公是杀是剐,我都陪着他!我不做那种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小人!”
“哈哈哈——哈哈哈——”林世伟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容易,他才止住了笑声,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义愤填膺的义奎,“义奎大哥啊义奎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是向你的三叔公表忠心吗?可惜他又不在这里,看不见,也听不见。是要挟我吗?那好啊,你尽管去上公堂,尽管去给任何一个人说明这一切。可是,你有证据吗?你拿什么证明这次的命案是我一手谋划的?你拿什么证明我认识你?你拿什么证明你的三叔公是清白的?要不是他想做族长想得发疯,我怎么可能把他算计进去?哈哈哈——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这事儿有风险,可你和三叔公拍着胸脯向我保证,绝不后悔。怎么,现在出了事,就出尔反尔了?忘掉你们当初,一个想赚银子想得发疯,一个想当族长想得发疯,都巴不得我给你们出个好主意呢。”
义奎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世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就对了。做大事么,就要输得起,狠下心,该舍得的,就要当机立断抛弃。义奎大哥,说实话,当初我就不看好三叔公那把老骨头,我看好的是义奎大哥你。只可惜你一心一意唯三叔公马首是瞻,我也不好挑拨离间。可是现在,三叔公眼看就要去偿命了,难道你还要一个心眼儿地陪他去一起死吗?你记得三叔公对你的抚育之恩,就不记得你还有妻儿老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