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丰年不欢喜。”林世杰放下筷子叹道,“这几天,丰年闹着要退婚呢。”
叶紫灵心里“咯噔”一下:“退婚?连枝姑娘可是夫人身边的人啊,他这一退婚,难道不怕得罪了夫人吗?”
林世杰头痛道:“我也不知道丰年是怎样想的。连枝姑娘的容貌性格都是百里挑一的,加上母亲调教得好,一举一动不像个丫鬟,倒像是谁家的主子小姐呢。可是丰年就是不愿意。起初,我们以为他喜欢的不是连枝,而是娘身边的其他人,可是问他,他说也不是。他就是不愿意娶连枝,可也不说什么原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叶紫灵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大少爷,丰年的岁数,也不算小了。应该来说,像他这个年龄,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既然他拒绝迎娶连枝,那么一定是他心里有了别的女孩子,所以,才会不怕惹夫人不高兴大胆拒婚的。”
林世杰说:“是吗?也许是吧。可是,如果他告诉我,他喜欢谁,我可以替他去说啊。就算不是林府的丫鬟,是别的府里的丫鬟,我都可以替他出面去求亲。可偏偏他什么也不说,真是急死人了。丰年也不是那种闷葫芦,平时很活泛的,可遇到这样的大事,他却一句话都没有了。”
叶紫灵慢慢说:“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他喜欢哪个女孩子吗?”
林世杰摇摇头:“我哪里知道?”
“你这主子当得也未免太不合格了。”
林世杰不服气地说:“莫非你知道?”
“我?”叶紫灵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告诉林世杰算了,也许,他能想出来好办法圆满解决这件事儿,“我不敢说知道,只是瞎猜罢了。”
林世杰看着她:“你是不是看到或者听说了什么?”
叶紫灵点点头:“我猜啊…我猜丰年是喜欢韩梦娇。”
林世杰震惊道:“韩梦娇?这怎么可能啊?紫灵,你可不能拿人家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啊。”
“所以我说我是猜的呀。”叶紫灵急忙解释,“既然是猜,那就可能猜得准,也有可能猜不准。不过据我观察,韩梦娇倒是真心喜欢丰年的,荷包香袋儿做了一个又一个,可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嫁给丰年,那些荷包香袋儿,一个也没送出去,全都在她的箱子里面压着呢。”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林世杰埋怨道,“你若是早点儿说,我就早点儿断了他们他们这点儿念想了,也不至于现在丰年和他爹娘闹得那么僵。”
叶紫灵叹息道:“大少爷,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丰年非韩梦娇不娶,你觉得,丰年的爹娘会不会答应?”
“这个”林世杰略一思索,答道,“其实宁州不像南边,礼数规矩那么严格,娶一个嫁过别人的女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丰年的爹娘十分要强,心气儿很高,恐怕是不会答应的。”
叶紫灵黯然道:“那么,丰年和梦娇,就注定无缘了?”
“也许并不是你猜的那样呢。”林世杰又想起了那天在洗衣房看见的、小姜与高素月说说笑笑配合默契的那一幕,当然也很自然地想起了绿若将要嫁给小姜,“也许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意思吧。”
当初看见小姜与高素月的那种欢乐,林世杰本来是打算,如果他们彼此属意,那么,他可以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远走高飞,离开宁州,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甚至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这笔银子,可是忽然听母亲说,小姜的娘求了她,将绿若嫁给小姜。后来林世杰又听说,姜家十分重视这门婚事,大张旗鼓地在筹备呢。林世杰也见过小姜好几次,发现他笑眯眯,脸上总是洋溢着即将做新郎官儿的那种喜悦。
这叫林世杰不得不相信,他那天在洗衣房看到的,不过是个幻觉。也许是他出于对高素月的怜悯与内疚,太希望她能得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吧,所以才会把小姜纯粹的乐心助人看成是对高素月有特殊感情的表现。
于是,林世杰不大相信叶紫灵的猜测,说不定,这又是一场误会呢。
可是丰年的表现却不像是误会,而更像是叶紫灵所猜测的那样,他真的喜欢韩梦娇。
当然,二弟世伟已死,韩梦娇自然可以自由嫁人。宁州受北方少数部族的影响,风气开放,并不反对丧偶的女子再嫁,可问题是丰年的父母,以林世杰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儿子娶自家主子少爷的女人。
…
“儿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要告诉娘啊!”丰年的母亲看着连日来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儿子,不由得忧心忡忡。
丰年说:“娘,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娶连枝,不娶连枝!可你怎么就还是不明白呢?”
丰年的母亲叹气道:“那你总要告诉娘为什么吧?连枝姑娘哪里配不上你?娘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夫人那里把连枝姑娘求过来的呀!”
“我早说了我不想这么早娶亲,不要你去求夫人,可你就是不听,非要瞒着我去弄这么一门亲事出门,我有什么办法?”丰年倔头倔脑地冲着母亲嚷嚷。
“咦!?”丰年的母亲被抢白一顿,大有吃力不讨好的委屈,“你还怪起娘来了?难道这婚姻大事,不该娘来给你操心吗?你今天说清楚,连枝姑娘,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丰年哭笑不得:“她没有得罪我,可我就是不想娶她,行不行啊?”
“你个不孝的兔崽子!你竟敢和你母亲这么说话,看我不揍你!”丰年的父亲本来坐在院子里面抽旱烟卷,听见屋子里面儿子和妻子顶撞,表示坚决不娶连枝,登时,忍了几天的火气更加旺盛,扔了旱烟卷,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张开巴掌就朝着儿子拍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心软了一下
丰年当然不会给父亲打到,轻轻一闪就躲开了:“爹,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不娶连枝,就大逆不道了不成?”
丰年的爹娘同时气呼呼地瞪着他:“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不娶连枝姑娘?若是说出理由来,我们可以舍出这张老脸去夫人面前给你说好话,可若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丰年一看,实在是瞒不过去了,因为父母已经将这桩婚事提上了家庭议事日程,准备夏天就给他们将婚事办了,所以,磨蹭了半天,才嗫嚅着对父母说:“我是…我是…因为我不喜欢连枝姑娘。”
“你不喜欢?”丰年的娘越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连枝姑娘?连枝姑娘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多少人家儿都想求了夫人放她出来做儿媳妇儿呢。我和你爹也是好不容易才求到的,你却说你不喜欢。那好吧,你说你喜欢哪个,我们再替你去求去。”
丰年红着脸,轻声道:“儿子…儿子想娶的是…是…是韩梦娇。”
只说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丰年却累得满头大汗。
“你说什么?韩梦娇?”丰年的父母疑心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就是…就是二少爷的那个小妾吗?”他们异口同声追问了一句,希望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丰年点点头:“不错,正是她。”
“啪——”丰年的父亲那一巴掌,终于是拍了过来,结结实实落在儿子的脸颊上,“你个混账东西!你看上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丧门星?”
丰年捂着脸,不高兴地反驳道:“怎么她就是丧门星了?她做什么了?”
丰年的父亲用目光示意妻子,将大门关上,因为担心被人听见。
一看大门已经紧闭,丰年的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丰年啊,你这是鬼迷心窍了么?韩梦娇那曾经是二少爷的人啊,你就算是不愿意娶连枝姑娘,可也不能娶她。这个我坚决不允许。”
丰年的母亲也说:“是啊儿子,你若真是娶了韩梦娇,那咱们还怎么见老爷夫人啊!还怎么见大少爷呢?”
…
贺昭云在自己房间里哭了很长时间,忽然发现,殷子桭并没有进来劝慰自己,而且人家到底回来了没有也不知道。
该不会是表哥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着一起下山了吧?
贺昭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停止了哭泣,从臂弯里抬起头来问刚才怎么劝她不要哭却也劝不住的丫鬟和婆子:“表哥呢?”
丫鬟回答道:“世子在旁边的西厢房里呢。”
“哦”贺昭云松了一口气,表哥没有跟着那个狐狸精一起下山。想了想,又问道,“那么表哥现在在做什么?刚才有没有进来?”
丫鬟说:“世子一回来就在西厢房休息,并没有进来看望小姐。”
贺昭云一听殷子桭竟然都没有进来看看自己,不由得脸皮紫涨,就要发作,可忽然想起了舅妈说过的话,只能将这口气强咽下,对丫鬟和婆子说:“打水来,我要洗脸。”
婆子一边服侍贺昭云洗脸梳头,一边说:“小姐啊,奴婢觉着,既然是北平王世子前来进香,那么,这归尘寺也不可能连顿斋饭都不给预备吧?”
贺昭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以前在京城,随着父亲母亲去寺院进香礼佛,因为路程不远,所以没有这样狼狈过。不过我听说归尘寺名气很大,是明月王朝四大寺院之一,所以,规矩严格,也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