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杰看了她半天,直到看得叶紫灵都开始不好意思了,才说:“我真的不明白,昨天你不是还急着要离开林府吗?怎么今天又想着早日化解戾气给林府带来祥和?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呃…那个”叶紫灵牙疼似的咧了咧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少爷您这双如炬的双目啊!我其实心里想的是,早日化解戾气,给我自己带来祥和。对了大少爷,这一次。素月妹妹虽然不是骨裂,可大夫说是筋扭了,也得些许日子才能好。这时候应该她还没睡,您赶快过去瞧瞧吧。”
“不急。”林世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今天这一整天,突然没有了叶紫灵的帮助,他真的事事不顺。先是和张泰讨论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运送那批红木家具的好办法。然后又去了一趟清泉坡,可是被告知,族长已经病入膏肓不能见人了,现在清泉坡的一切事务都由义奎打理,而义奎万分歉疚地告诉他,黄花梨木还要再等等,不是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早嘛。义奎让林世杰稍安勿躁。
可是林世杰哪里能够心安?这会儿。嘴上都起了泡了。直觉告诉他,恐怕那一半的黄花梨木,清泉坡永远也不能提供了,或者说,不愿意提供。可是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眼下他从哪里去找到其他的木材供应渠道?难道就真的要等到一个月后,自己乖乖向二弟交出老店的经营权吗?林世杰不是在乎失去赚银子支配银子的权力,而是在乎颜面。如果真是那种结果,大家会怎么说?只会说他林世杰无能,连一家木器行都拿不起来,还不如一个庶出的弟弟。
所以,林世杰不想动弹,更不想去看高素月,因为比起老店这些大事来。高素月仅仅是扭伤了一只脚,又算得了什么呢?
“紫灵,你刚才说,你已经想到了给吴乡绅运送家具的办法。那你快告诉我,你有什么锦囊妙计?”
叶紫灵说:“办法我是想了一个,也肯定能保证这次的押运万无一失。只是…只是我怕你不同意。”
“万无一失我还能不同意?”林世杰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快说!”
叶紫灵沉吟道:“如果大少爷不同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我认为,不如大少爷在老爷面前放低姿态,请二少爷帮助老店运送这批家具。”
“这个”林世杰真的没有想到,叶紫灵想到的办法,会是这样,“如此一来,我不用等到一个月之后,现在就可以将老店交给世伟了。再说了,上一次咱们将柯老板那批家具掉包的事情,爹和娘都不知道,我这突然去说让世伟替咱们运送家具,他们会怎么想?至少他们会问我,为什么。”
“放心吧,二少爷不会答应的。”叶紫灵笑道,“背后算计别人的人,也总在提心吊胆,害怕被人所算计。而且上一次柯老板那批家具,他最是心知肚明,听见你虚心请他帮忙运送家具,他一定不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去,因为他担心,咱们会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至于老爷夫人问你为什么,你就只管谦虚,说自己能力不够,实在不能胜任这样繁重而艰巨的重任,所以,还须请自家兄弟帮忙,你可以出双倍的运费。反正二少爷也没少在老爷耳边说你不行,老爷也认为你不如他,那么你这样谦虚,他们谁也不能反驳。再说了,老爷不是已经有心把老店交给二少爷打理了吗?那么,你不妨说,让二少爷早点儿熟悉熟悉老店的事情,也好为将来做打算。”
“虽然你的话有道理。”林世杰不大相信,“可你这个办法还是太险了。而且,很明显我在威胁爹。”
“那么请问大少爷还有别的办法吗?”叶紫灵反问道,“至于有威胁老爷之嫌疑,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他们先把你逼到了墙角,你不过是顺了他们的心思罢了。大少爷,你这是在做生意,二少爷也是在做生意,你不能把兄弟情谊放在生意里面,何况,人家二少爷可没有跟你讲什么情谊,人家公是公,私是私,可是从来不会乱的。”
“可如果世伟答应了怎么办?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林世杰总觉得,这个办法无异于铤而走险。
“放心吧,二少爷不会答应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林老爷的困惑
“请我押运那批红木家具?大哥,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听了林世杰的建议,林世伟第一个表示就是哈哈大笑,表示不可思议,“大哥手下精兵强将数不胜数,随便挑几个人,就能将那批家具运送过去,何必要小弟我帮忙?小弟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啊。再说,我的东记也很忙,实在是抽不出来这个精力和人手。”
林老爷也十分不满地看着他:“是啊,世杰,你为什么非要世伟来帮你押运那批家具?要你来何用?”
林世杰按照叶紫灵事先教他的,做出一副为难和谦虚的样子:“爹教训的是。只是儿子最近接二连三做错了事情,生怕又做错了这件更大的事情,所以才不得已麻烦二弟的。当然,我也知道,东记事情多,生意不能耽搁,所以,我只是请二弟帮我押运,至于马车、车夫和伙计,还是用老店的。”
“你是这么个打算啊”林老爷沉吟道,转向林世伟,“那么世伟,你不妨给你大哥帮这一次忙。从这里到吴乡绅家,一来一回也只需要三天时间,再说又不用你东记的人手和车辆,你只是去负责监工押运,至于东记那边,我去给你盯着。”
“这不行啊!”林世伟忍不住高声道,“爹,再过几天就是您的生辰了,儿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林世杰越发的谦逊:“说起来,还是我无能,竟然将吴乡绅这批家具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吴乡绅与咱们家一向交好,何况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再多等这几天,也不大要紧。我已经托人带了一封信给吴乡绅。说明了我们这里的情况,吴乡绅一向待人宽厚,不会计较的。我想好了。这几天,咱们安心给爹庆生,等给爹庆贺了生辰,就请二弟帮我这个不成器的大哥押运那批红木家具。”
“不行不行!”林世伟坚决推辞,“我怎么能抢大哥的事情做呢?其实一向以来,大哥打理老店,比我打理东记要稳当得多。再说了。我的东记真的很忙,我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啊!”又对林老爷说,“爹,这么重的担子,儿子可挑不起。”
坐在一旁喝茶的叶紫灵只管暗自发笑。但表面上,仍旧装作事不关己,只管看热闹。
林世杰说:“二弟啊,你就不要谦虚了,虽然我现在暂时还管着老店,可那作坊、那店铺,不迟早也是你的嘛!你早点儿熟悉熟悉也好,免得将来接管的时候手忙脚乱。”
林世伟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叶紫灵,心里明白。一准儿又是这个女人的主意。可眼下,还不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笑道:“大哥这是说笑了,小弟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接管老店?”
林世杰认真地说:“二弟再这样推辞,我怎么能静下心来看书啊?之前爹说了,如果我没有那个能耐做好老店的生意。那不如回家来读书。当时我真的很生气,认为爹偏心你,可现在看来,还是应了那句老话,知子莫若父。咱们兄弟三个,谁是干什么的料,爹早就心里有数了。其实呢,二弟你也不用想得太多,你也知道,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读书,只是后来想给爹帮帮忙,才将那些四书五经文章诗词给撂下了,其实心里惦记得紧呢。如今二弟你终于能为家里挑起重担了,你经营的东记,生意一天比一天兴隆,这样,我也就能放心偷懒,去接着读我的四书五经了。”
听着林世杰这番极像是发自肺腑的话,林老爷越听越别扭,越听越像是这个大儿子在跟自己治气。可是,他又无话可说,因为他最近的确频繁表示出了对大儿子的不满意,并且不止一次地当众说过,打算将老店也给二儿子经营,并且给大儿子下了最后通牒,给他最后一个月,如果他还是没有长进,那么,老店从此以后就归二儿子了。
林老爷特别想质问林世杰,你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你是不是对我的决定不满意就故意拿这话来恶心我?
可是,琢磨了半天,林老爷也没有找到发作的理由。因为,林世杰的态度十分谦虚,而且人家一直都在顺着自己说过的话往下说,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故意歪曲,更没有断章取义,而是原原本本,将他的意思解读了一遍,而且解读得甚为透彻和贴心。
于是,林老爷憋了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转念又一想,大儿子的确办事能力较差,吴乡绅这批红木家具那么贵重,若是大儿子押运,万一路上出点儿岔子,真的不好给吴乡绅交代,再者传出去会影响庆盛昌的声誉。倒不如来个顺水推舟,将这批家具交给二儿子来押运,若是二儿子押运成功,那么大儿子自然会哑口无言,等以后,自己再提出来将老店交给二儿子,想必谁都没话说了,因为,大儿子自己承认自己没这个能力了么。
“世伟啊,”打定了主意,林老爷也决定,正好趁此机会,再好好考察一番两个儿子的能力,“既然你大哥没有把握将这件事情做好,不如你就帮你大哥这个忙吧。你们是亲兄弟,互相之间本该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