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老早就耗尽了。
“老师们，你们好。”维拉蹲到几位教师面前，有礼道：“让我看看伤势好吗？”
三人点头回礼表示愿意，但其中一人已陷入昏厥。
那人仰躺在一边，神色惨白，紧捂腹部伤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轻颤不止。
昏厥者是个和凯里一样来学院养伤的军官，维拉看了下他伤势，当下发现多处重伤，而且有梦魇扯咬痕迹，判定没救。
“这位内出血和伤势都太重了，撑不过半天了，若在大城也许还有救，但这没有医师也无法手术，”维拉看向其他三位教师，委婉道：“我送他一程，好吗？”
一个女教师尖叫了，扑上去护在昏迷者身上，猛烈摇头。
维拉认出这位名叫塞琳娜的女老师，这家伙是凯里下属，常被凯里骂到臭头。
她听说过塞琳娜并非军官，原本是普通军人，极晚才发掘天赋成为斗师，因此只驻守过首都与一些大城，现下来看果真心理抗压明显不足。
维拉转头看其他老师，他们也摇头，示意维拉先别管她。
“除了你们，还有活口吗？”于是维拉作罢，开始处理两位老师伤势，一边询问。
他们摇头。
原来昨夜雨势变大、火堆近灭之时，这些人跟维拉他们一样受到梦魇袭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被梦魇袭击，如今战斗人员近乎团灭。
刚开始迫降森林之时，这一以战略科成员为主的小队，成员有协助其自飞舰降落的飞翔能力老师、两位战斗型教师，以及战略科党羽数个。
但由于战略科成员皆不堪行走，更耐不住梦魇攻击，在森林中往东行走的过程，就折损数位。
这也是学生们也是第一次领会，“护卫”这门课的艰难之处。
当你都自身难保，要如何去保护自己的主子？
几天之后，教师们说，一批本该是五人、却只余四人的援助队伍加入他们，隔一天，另一三人的队伍也加入了他们，可是经过梦魇袭击，如今只剩眼前这些人。
战略科少女们原本只剩最重要的葛萝莉亚，以及有马可仕保护的吉儿。
而维拉与狄伦此行目的的葛萝莉亚，却在昨日死去，剩下吉儿?马里诺。
一边各个检视教师们伤势，维拉一边了解发生什么事，谈到一半，却忽然发现有人站在后头。回头一看，是看起来有点委屈的马可仕。
那少年平常面瘫，如今却露出这副可怜兮兮模样，维拉不看还没事，一看就火大。
“这里有伤患，为什么刚刚你还在那边发呆？”她拿着水壶和铁桶起身，质问马可仕：“有火堆却连热水都不烧！你到底在干嘛？”
少年看着她，那副可怜模样，让维拉几乎在少年头上看见低垂的狗耳朵。
“吉儿要我陪在她身边不许走……”
崩溃！吉儿那家伙！维拉怒目看向吉儿那处，却发现吉儿还抓着狄伦嚎啕大哭，而狄伦对她摆手，那神情似乎是在说“我忙完吉儿这家伙就去帮你”。
维拉气得瑟瑟发抖。
不明白到底是她本来就太讨厌吉儿，还是吉儿此时无助姿态太欠打，维拉就是觉得自己忍耐快抵达界线，根本无法想象之后还要保护吉儿平安回城镇。
把水壶和铁壶塞给马可仕，维拉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开始重新用干净用品替老师们处理大伤口，然后缝合。
消毒工作像是永远都做不完，不断有器材被清洗、拿去烤火，也不断使用酒精。
马可仕将烧好的水提来，开始替伤患擦拭伤口周围与血污。
想也没想，维拉就伸手去摸老师们衣内体温，确认是否有失温，让教师们纷纷露出尴尬神情。
也许是因为低谷较温暖又有火堆，没有失温者，这样事情就好办很多。拿出帐篷组件，维拉无视吉儿，将东西塞给狄伦就走，找水源去。
坐在葛萝莉雅尸首身旁的吉儿，拉着狄伦衣角，斜眼看着离去的维拉。
“她什么意思？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吉儿寒声冷道，“而且她既然有针线和干净布匹，就应该先将葛萝莉亚包好缝起。”
狄伦笑笑，弯腰脱下几件地上其他死者的长大衣。
“我是同意要把葛萝莉亚的尸体带回去，但要用针线和干净布块包起，我跟维拉一样，是不会同意的。”
不敢相信狄伦发言，吉儿用那双马里诺家族特有的玻璃蓝眼珠，呆呆看着狄伦。
“为什么？她是葛萝莉雅，狄伦！”吉儿拾起葛萝莉雅的右手，上头手练坠饰闪闪：“我们共度多少宴会，一起跳过多少支舞？还有小时候王宫花园里的游戏，你都忘了？”
“她是葛萝莉雅，但她是一具尸体，也只是一具尸体，针线和布是给活人用的，没看见我们连块纱布都没了？”
狄伦就要将沾满血污与尘土的大衣，覆上葛萝莉雅尸首，吉儿却尖叫了。
她凄厉指控：“你不能用这种东西包葛萝莉雅，她不会原谅你，西蒙也不会原谅你的！”
没理会吉儿，狄伦抱起葛萝莉雅，开始以长大衣包裹，不断翻转葛萝莉雅与大衣，然后打结固定，看的吉儿脸色发白。
“西蒙的确不会原谅我，吉儿，”狄伦哈哈笑了：“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吉儿呆了，坐在原地看狄伦将装有葛萝莉雅的黑衣茧，随意移放到其他尸体上，以防受潮。
“不是西蒙让你来救我和葛萝莉雅的？”
狄伦摇头。
“是葛萝莉雅母亲央求西蒙的，但西蒙拒绝了，”少年憋笑拿起帐篷组件：“西蒙根本没想救葛萝莉雅，他只叫我来救你。”
吉儿完全呆了，呆滞看着狄伦将固定长钉打入泥地里，一个又一个。
看了失魂落魄少女一眼，狄伦停下动作。
“有件事，我要先提醒你，吉儿。”
“……”吉儿不甘看着地面与自己肮脏衣裙，“每次你这样说，都不会有好事。”
“你说得对，吉儿。”
狄伦眯眼带笑，眸光却充满警告意味。
“我只是想说，吉儿，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别去招惹校内残耳，尤其是维拉。”
吉儿缓缓抬头，轻蔑笑了。
“为什么？”少女勾起嘴角，挑衅问道。
“因为我将会向西蒙推荐他们。”少年站了起来，凉凉看向地上少女。
“别自不量力，吉儿。”狄伦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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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那个昏厥的教师就死了，各杂务也刚好告一段落，维拉便拿出空间长铲，让狄伦挖洞，一起把死者们都埋了。
这里的土很湿润，很好挖，狄伦一铲一铲挖出碎石与土壤。
尸体被一具具拖来洞边，都是熟面孔，血迹拖延，头颈歪斜，无力倒在地上。
忽觉又回到普卡其，维拉那个战火连年的母国，他们几乎每周都会掘上好几个墓穴，埋军人埋平民，也埋同伴。
“你空间为何要放长铲？”
狄伦一面挖，一面好奇问她。
“掘水、挖壕沟、埋尸体……有太多事情可以做了，”维拉让马可仕将教师尸首拖近一点，一面对狄伦不屑道：“再挖深一点，太浅会被动物挖出来吃，废物。”
远方熊熊火光照映下，维拉、马可仕、狄伦三个队伍中轻伤人士，合力把死者都埋了。维拉插上一把空间里备用旧军刀，充作十字碑。
那个心肠软的塞琳娜哭个不停，在军刀上以绿叶编成圈饰挂上，以示哀悼。
看着在粗糙坟前默哀的队员，维拉数了数，加上她自己，现在他们队伍活着的共有七人。
维拉自己、狄伦、马可仕三人轻伤，可跑可跳，精华人力，但狄伦刚跟维拉说，废物吉儿扭了脚又起水泡，路上一直都是马可仕抱着走外加贴身保护。
看着狄伦，维拉目光空洞。
“你去打烂那女人下巴不然就我来。”维拉斩钉截铁表示。
美少年军官笑笑，拍拍维拉肩膀，表示吉儿后台是她无法想象的硬，劝她最好放弃此念头。
于是精华人力名单里没了马可仕，减一人。
转而看向鞠躬尽瘁的教师们──浴血者两人，断臂者一人，维拉叹气，毫不吝啬的给每人各一把全自动枪枝。
拿到枪枝的教师们，一个个露出惊艶神采，喀喀上膛检视。
“那小城怎么还有这么好的枪？当初配给我们补给入森林时，都没这么好的枪！”
“这是我平常去学校汰换枪枝库里捡的。”
其中一个军官教师叹气：“平时没看出你的好，真是太抱歉了，”他指指自己那有长长缝线的肚腹：“要不是你们出现，说不定我内脏都流了一地，一起躺平到洞里了。”
维拉哈哈笑了，直说哪那么夸张，但心中暗讽吉儿说不定还懒得帮他们挖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