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低头呷了口酒,说道,“难得我们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这酒味道不错,凌絮先尝尝,暖暖身子再与本座话家常。”
会长显然是将这些话当成是她们之间的家常话了,避开了慕凌絮的话,有意的不想去回答刚刚的话。
慕凌絮淡声说道:“如果这是会长的意,凌絮定尊照。”
她交予的东西,她还回去便是。这也算是两清了,也可以给她一个脱身之法,不必去在两难中做出选择。
会长执杯的动作顿了一下,苦笑道:“凌絮今夜前来,为的就是说这些气人的话?”
飞雪纷纷扬扬,裹着细细的风声从殿门吹入,散乱了两人的发丝,墨发飞舞间,谁也没有答话,一阵的沉默。
大概刚才说话有点过头了,两人谁也不再打算开口说话。
直到风雪吹得更猛,夜更寒时,慕凌絮这才缓缓执过那煮过的热酒,抿于唇间,润了喉。
“会长这个时候行动,恐怕不妥。”
一句话,让会长眯起了笑容。
“这世上,恐有凌絮你一人最为了解本座了。”
慕凌絮无奈放下酒杯,她宁愿自己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解得越多,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自己所想看到的。
会长野心彼大,她一直是知道的,女子会有野心的女人不少,可是又有谁会像楼惜若那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提什么女皇论之类的话。
会长想控制恩王,而她想成为慕后的撑权者,将这大倾江山控在手心。楼惜若的出现刚好破坏了她多年的愿想,她能不恨,能不杀吗。
会长已经拿过酒壶重新为她斟上一杯酒,温声道:“凌絮,有些事可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就算是皇上,也避无可避,你又怎会避得了呢。”
“那会长想让凌絮做些什么?有些话,会长不用拐着弯来说。”慕凌絮看着那杯热酒,抬首,看着会长。
温烫的酒溢出袅袅的香,会长纤指扣在、在手里,淡然一笑。不作声,抿了口热酒,复又品了一口。
“在这种两难选择之间,凌絮你又能为了本座做到什么程度?”
说完她一饮而尽,自己拿过壶再斟酒。
慕凌絮淡淡望着她,平静出言,“会长明示,凌絮才会依分寸拿捏。”
不直接给予答复,将问题丢回去。
会长不说话,酒到半熏,会长这才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慕凌絮。
思及良久,会长这才从怀则中拿出一小瓶药粉,放至在几上。
看着烛光下散发出明亮瓷光,慕凌絮眼底染上一层淡淡的冷意。
“会长这是何意?”
明知这话是白问了,这种时候,会长怎么可能会给她拿出什么好药来,除了毒药恐怕是没有别的了。
“本座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本座要看到想要看到的结果。凌絮,别忘了,你可不是一个人,你要是倒了,恐怕有些人是无法承受得住。”这明明白白的威胁让慕凌絮心脏紧缩。
虽说慕凌空是当朝的右丞,但是对比于自己的地位还远远低过去,右丞不过是一个名,没有实权的官是没有任何官威可言,更不要说什么保护之类的话了。
握着冰凉的瓶子,慕凌絮从女子会走出,有人给她递了伞,淡然接过,独自行出。
飞雪无声,下得纷纷扬扬,天光黯淡。
站在女子会高高的台阶前,头有点沉,望着不远处繁华街市的灯火,雪渐渐小了,细碎而静谧。
冷风吹得却越发的厉害,心口像通了风,身心冰寒。
负手,望着阶前门栏上飘落下扑簌簌的霰雪。苍穹漆黑,洁白的雪粒凌空飞扑而下,冰凉又格外繁杂。
不过是站了一会儿,这雪又从小转大了,变幻无常,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慕凌絮从伞下仰面轻轻地叹了口气。慕世家看似完好,权柄貌似还在,但慕世家的败落已如此明显,处处都显得空旷苍凉。
有时候,她连自己都失了自信,一个女人再如何强大,也无法在这种夹中两难的情况下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
慕世家是她的死穴,而刚好,对方正抓住了她这一道死穴,死死地制住了她。
当年李煜放过她,她就已经试着低调行事,小心应付,可是,有些事情任凭再小心谨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也是无济于事的。
想至此,平静如水的目光不由深邃清冷了起来。
努改变也是无济于事,是吗?
望了眼乱蒙蒙飘雪的苍穹,万籁俱寂,落雪有声,她踏雪细步回走。
脚下的雪“吱吱”有声,一时间好像整个天地,都唯有这细细的声息似的。
大地一片银光,整片天下皆为白雪所覆盖,她一个人于茫茫飞雪中缓步而行,没有月,只有落雪和寒风。
“楼惜若,最终我慕凌絮还是不能为你挽回些什么,各取所需,希望到时候你莫怪我才是。”
这样做了,就算楼惜若不怪罪自己,那个人也会恨极了自己。想到那个人,慕凌絮无声苦笑,最终,连一点仅存的关系也要破掉了吗?
夜色淡淡,皇宫周围,人影飞窜。
一条银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窜入,炼药室内血腥味猛然散开。
夜深,无人在空内坚守,让某些东西破了空。
沉睡得太久了,在无数个黑暗里,她无不在挣扎着站起来。
知觉随着那涔涔而流的血传来,她闭眼整整二十五日。再一次睁眼,一片幽暗,一股血腥味和浓浓的药味混杂在一起来,传入鼻息之间。
嘴被人掰开,腥热之气隐隐传来,不像是人的血。
“咳咳……”
一声细小的闷咳声传来,炼药室密封,这一点细小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耳朵再灵敏的人也无法听得到。
几刻钟后。
那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对上那双可爱美丽至极的狐眼。微微一愣,瞬间回不过神来。
“呜~”
小东西发出一声惨闷的叫唤声,很低,很痛苦,带着一丝的欢喜。
楼惜若直愣愣地坐起身来,看着满身是血口的银孤,在那尾端处还存着一点点的灰度,尾巴处也不知何时多生出一条尾来,两尾相连。
小东西正眯着孤眼,一眨一眨的,想要闭又不敢轻易闭上。
感到嘴边有粘液,伸手抚去,是孤血!
“小孤狸?”
这是那只灰狐?这怎么突然变成了银色毛体?这尾巴什么时候也多了一条?要不是认得这狐眼,楼惜若几乎以为又是从哪里窜出一条成精的妖狐了。
刚刚是这只小狐狸喂自己喝下狐血的?楼惜若拭去嘴边的血迹,连忙伸手将浑身是血的银狐抱起,在药室内找了些药粉替它清理了伤口,包扎好。
轻抚着柔滑冰凉的银色毛皮,毛皮底下是暖暖的身子,垂下头目不斜视的看着银狐。
“真谢谢你了小狐狸!原来你这一身血有这样的价值,以后就不愁没有良药了!”
小狐狸呜的一声,听懂了楼惜若的话。
楼惜若看着小狐狸的委屈可爱模样,不由吃吃一笑。
靠坐在榻上,楼惜若多天未进食,只喝了一口血,还是难喝的那种,现在全身软软的。小狐狸受了伤,呆在主人的怀里也十分安逸地睡了过去。
抚着狐毛,等着身体的力量回来。
踏着雪,抱着雪白的银狐,缓步走在大雪纷飞的皇宫内。
这一睡醒来,楼惜若这才发觉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失去,只不过……原本属于这个身体的内力全无,这一下,她当真是武功尽力了。
楼惜若之所以能够无声无息的走出炼药房是因为原本自己身后就不错,再加上这个时候是黎明时分,天气又冷,麻木了人的神经,任凭再高的高手也不会想到,一个完全无内力的人竟是更加的可怕。
没有内力,或许对于楼惜若来说,更佳,没有内息浑重的情况下,来去无风无息。
行宫各处戒备森严,楼惜若奇心一起,便试试自己的身手是否落了后。这一路来,到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可见,没有内力的她也是丝毫不影响到她的行动能力。反而是因为没有了内力,让对方完全感觉到不有一个高手绕着他们左右杂耍。
“呀!”门被推开,楼惜若钻入了御膳房,填了肚子后,直径出了宫门,楼惜若这来来回回都无一人发现行迹。
出了宫门,这天便亮了。街市上早已经是人来人往,本来想着先回恩王府的楼惜若却走向了军机营。
军机营就在皇城外,在街市上买了一匹马后就出了城。
楼惜若身体刚刚好,就出来行走,盖着风帽,迎着风雪,将小狐狸放在怀里,策着马直腾出军机营外围。
前去军机营有几处进出口,楼惜若选择了一条人少的,马儿飞奔在雪地下。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请他出兵,这是她最后一次任性妄为,李逸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自己又不知道睡了多少天,根本就没有时间找他们商量此事,只能先自己前去见黎秋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