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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曲江春 (辰沙若华)



一旁的人附庸道:“正是,也是一番新奇,这茶坊的茶汤果然不负盛名。”

窦婵娘此时已是上了楼来,四处张望,正瞧见贺兰临美人在怀正与人吃茶谈笑,怒冲冲地过去,咬牙道:“贺兰临!”

贺兰临抬头望见是她,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旋即笑了起来:“这不是窦家婵娘,如何也在这一处,莫非是来茶坊吃茶?”

窦婵娘却是瞪着他怀里千娇百媚的女娘,咬牙道:“你倒是自在,如今慕娘已是被你累得卧病在床,你却在此携妓游宴,却不知安的什么心!”语气中满是怒意和不忿,教在座的人俱是听见了

贺兰临冷笑一声:“婵娘这话我倒不明白了,窦慕娘病倒在床,与我有何干,为何我便不该游宴。”他勾起一抹笑,托起怀中女娘的下巴,“再说这位也不是什么寻常市妓,乃是平康坊中名妓徐月英,如今已是被我赎了身,改了良籍,论礼你该称呼一声徐娘子。”

那位徐娘子起身向窦婵娘盈盈拜倒:“窦家娘子有礼。”

窦婵娘听闻贺兰临已是为她赎身,改了良籍,更是恼恨,狠狠瞪着徐娘子,啐了一口:“你是什么身份,也敢与我说话。”

徐娘子故作委屈地坐回贺兰临怀中:“这位娘子好生凶恶,叫奴怕得慌。”

贺兰临大笑起来,喂了她一口茶汤吃,这才冷冷抬眼望向窦婵娘:“窦慕娘之事连窦承德都不敢来问我,你倒是有胆量。只是听闻你与窦慕娘早已不和,怕不是好心替她强出头吧!”

他慢慢凑近窦婵娘,冷冷笑着:“莫非你想嫁入我国公府来,这才不顾脸面地跟着我?”

窦婵娘登时脸色绯红,跺脚道:“你胡说。”却是掩饰不住的羞臊之意,教在场的人看的明白,俱是哄笑起来。

窦婵娘更是羞恼,连连跺脚道:“你们笑什么,谁再敢笑,我叫他好看!”更是一把拂过桌上的茶碗杯碟,摔得七零八落。

贺兰临沉了脸,冷冷对窦婵娘道:“你若是此时安生走了,或者我还替你留一线脸面,若再敢胡搅蛮缠,坏了我的茶宴,休怪我叫了窦承德来,当众下了窦府的脸面。”

窦婵娘只觉得万般委屈,自己待他实在是情深意切,偏偏他竟然与姐姐有染,更是当众下了她的脸面,叫她受人嘲笑,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愤愤跑下楼去了。

沈安青站在楼梯上看的明白,对窦婵娘的心事也是早就知晓,见她如今的模样,只有低低一叹,吩咐了侍婢上前收拾摔碎的茶碗杯碟,送了新的上去。

见她回身上楼,贺兰临忽然唤住她:“青娘且等等。”

沈安青不明所以回头望着他:“未知国公还有何事?”

贺兰临笑了笑,道:“前次去张记绸缎庄,听闻青娘在她手上买过一块夹缬料子,未知可还在?”

沈安青笑了起来:“那位张娘子倒是好记性,奴是曾去她铺上买过一块牡丹夹缬,花样料子都是上好,只是那是替乐阳公主备压箱礼,已是做了香囊荷包与公主带去吐蕃了。”

贺兰临脸色一黯,口中笑着道:“原来已是送与乐阳公主做了荷包……”

沈安青不解地道:“国公何以问起此事?”

贺兰临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这才微微笑道:“无事,不过是想替徐娘子寻一匹上好的夹缬做屏风,这才问一问青娘可曾用了。”

沈安青欠身道:“着实对不住,已是用了。”

贺兰临不再多言,只是转过脸与徐娘子调笑起来,又与旁人高谈阔论,说到喜欢时,更吩咐僮仆去东市酒坊沽了酒,置办了席面送来,在茶坊中大醉一场。

沈安青思及先前在端阳宴上之事,心中终究愧疚不堪,也不拦阻他,由得他把个仙客来搅得乌烟瘴气,见他醉得很了,吩咐了人去国公府说与玛雅儿知晓,玛雅儿乘了马车来亲自接了他,与沈安青道了谢才去了。

第二日,贺兰临进宫面圣,求了赐婚诏谕,将窦慕娘赐婚与他,这才算了断京都一桩风流公案,窦慕娘的病才慢慢好转起来。

正文第八十七卷 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

骄阳似火。采容送了井水湃过的葡萄送上来,笑着道:“庄子上芳兰的阿爷亲自送来的,说是今年葡萄倒是大收了,不敢私自卖了,先送了来与娘子尝尝鲜。”

沈安青打着扇子,犹觉得暑气难当:“送些去与那几位裁衣娘子,辛劳她们这些时日,该当好好招呼的。余下的与张灵宝那几个,还有你们,都尝一尝吧。”

采容掩嘴一笑:“只怕张部曲早就尝过了。”她瞥了一眼金玲,满是暧昧地笑着。

金玲登时红了脸,却是正色道:“婢子见送来的几筐葡萄有些不新鲜的,便与了他一串,怕糟蹋了。”

沈安青噗嗤笑出声来:“还不送些新鲜的去,仔细吃坏了肚子。”在沈安青与采容的笑声中,金玲羞红了脸低声应着出去了。

采容取过罗扇,替沈安青扇凉道:“说来四夫人走了也有几日了,这般天气只怕路上遭罪不少。”

沈安青一笑:“她如今是急着赶回楚州,哪里顾得上什么天气。”余氏上一会扣扣索索取了十金与沈安青,说是要买一份丝帛绸缎与胡商贩去西域,更是絮絮问了好些,唯恐出了岔子。沈安青也不多说,只是接下那十金,又请瑛娘来了几次,她更是起了性子,竟然打算要回楚州乡里去凑些钱帛来,打算到京都大赚一笔。

采容笑道:“眼瞧着明日便是七夕,娘子可要吩咐采买些瓜果酒灸,设下香案乞巧?”

沈安青偏头一想:“是了,我竟然忘了日子,明日便是七夕了。”她笑着道,“如此,索性明日茶坊也歇一日。让海棠她们都来宅子里,教你们好生乐一乐,斗针乞巧闹上一番。”

采容禁不住,欢喜地抚掌道:“如此再热闹不过。”

沈安青见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骂道:“还是这般没个心思,只怕是寻不到夫郎了。”采容臊得红了脸,低着头快步出去了。

七夕,还不到日暮,采容等人就早早在后园花架下摆设了香筵,摆上瓜果和酒水吃食。只等着日落月升,焚香乞巧了。

海棠与茜如几个都是胡女,不曾见过京都七夕乞巧习俗。正满是兴味地凑在一起,看蕙香端来几个针线盒,好奇地道:“这又是作何?”

蕙香挽起袖子,一一取出九孔针和五色丝线:“一会子看谁的手最巧,能先穿过这针线。谁便是最得巧的。”

张灵宝几个部曲远远在花亭中,沈安青叫小僮仆与了他们一坛子酒,和几碟子吃食,他们一边吃酒说笑,一边看着这边的女娘们吵吵闹闹很是热闹。

好容易等到日头西下,沈安青双手合十向夜幕中斜斜挂着的一轮新月拜下。口中低低道:“愿天女之孙赐巧,佑奴驱去蹙拙,手目开利。组紝缝制,将无滞于心。”身后的侍婢们也都随着拜下去,低低颂念。

斗巧时,采容、金玲、银瓶和和蕙香各自取了九孔针,对着月聚精会神地穿起五色丝线。一旁的海棠几个都在拍手笑着。

几个仆妇在旁笑着道:“娘子如何不去与她们斗一斗,一准赛过她们。”

沈安青含笑望着她们:“让她们乐一乐吧。难得欢喜。”

看门的小僮仆快步进来:“娘子,外边有位郎君要见娘子。”

这个时候都已经夜禁了,谁还会登门?她有些犹豫,吩咐张灵宝与茜如陪着她出去瞧一瞧。

打开门时,外边立着的却是一身墨色袍服,玉带常靴的崔奕,正含笑看着她:“青娘。”

沈安青惊喜之下,脸热辣辣地,让张灵宝二人先进去,自己出门来低声道:“你如何来了?已经夜禁了,怎么还能进得了市坊?”

崔奕嘴角勾起,笑道:“我自然有法子叫武侯开了坊门。”

他走近前去,低低声问道:“今日是七夕,你可愿去曲江放莲灯?”

沈安青吃惊道:“这会子?”

崔奕点点头:“你可能出去?”

沈安青犹豫一下,轻轻颔首,转回身去吩咐了几句这才出来,却是为难道:“只是夜禁怕是不能乘马车了,却要如何去?”

崔奕笑着让侍从牵过一匹马来:“这匹母马极为温顺,青娘必然能骑。”

沈安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常衣物,索性不再推让,一踩马镫翻身上马笑道:“郡王怕是小瞧我了,我可是贩马商贾之女,自然会骑马。”

崔奕不禁笑意更深,也身姿如电,利落地翻身上马,向沈安青道:“那便走吧。”

夜色下安静地京都街市上,数人骑着马向曲江行去,过坊门时,沈安青分明瞧见那平日凶神恶煞的武侯向着崔奕等人躬身作礼,再恭敬不过

她不禁问道:“为何他不拦你?”

崔奕大笑起来:“我乃左右骁骑将军,自然是有夜行令牌在身,他如何拦阻得。”沈安青只得一笑,自己这是傻气了,他的身份怎么会在意夜禁之事,不比自己这等寻常小民,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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