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此时才有些轻蔑地瞧了几眼沈安青,开言道:“你一介商贾之女。如今又是操着贱业,原本是不该让你入府,只是瞧在世昭对你颇有心意,你也算安分守己,曾蒙圣人召见。做房妾室也算勉强,所以才叫了冰人前来相看。”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正堂:“只是嫁入我夏府中后,此处宅院自然该交予世昭,还有东市的茶坊,一个女娘日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做了内眷更是不能再做半点不守妇道之事,茶坊也该交予府里打理,你只需安生待在府里伺候世昭,侍奉正房便是了。”
沈安青如同听天方夜谭一般,不敢置信地望着夏夫人一张一合的嘴,和一旁极为可恶的冰人,数次想打断她们的话,问一问是否有什么误会,自己与夏世昭并无半点私情。
待她说完,沈安青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强压住心中怒火,道:“只怕夫人有所误会,我与夏御史并无半点私情……”
她还未说完,夏夫人已是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你待要如何?莫不是想要拿捏聘财?一个妾室还想要多少聘财!”
沈安青着实忍不住了,唤过采容来:“去把夏御史前一回送到茶坊的那罐茶取来。”
待茶拿到手中,沈安青将茶罐噔地一声磕在案几上,向夏夫人冷冷道:“夫人误会我与夏御史有私情,不过是为了这罐茶,我与夏御史萍水相逢,话都未曾说上几句,不过是前次蒙他馈赠,送了这一罐子茶,不想倒叫夫人误以为我有心攀附。”
她冷笑着道:“夏御史身份高贵,府上也是诗礼之家,我一介商女着实低贱,不曾见过这等问也不问是否情愿便上门相看,还要将女子家财充入府中的好礼仪规矩,也不曾听闻送了罐茶叶便是有私情的事,如今这罐子茶奉还夫人,还请夫人转告夏御史,茶太过贵重,奴这等贫女吃用不起,好生捧回去,寻个愿自奉家财入贵府为妾的女娘送上才妥当。”
她一席话噎得夏夫人怒火中烧,不想这小娘竟然这般不识抬举,非但不知尊敬,反倒出言讥讽,原本她便不同意叫着小娘过府,后来听闻是颇有些家财,还曾得过圣人召见,在京都有些明晚,又是无爷娘,最好拿捏不过,这才应承了的,谁料碰了个硬钉子,这小娘却是如此直接落了她的脸面。
她怒道:“好无礼的小娘,竟然这般目无尊长,原以为你虽是爷娘双亡,好歹还是贵府出来的,至少能守规矩,不想却是这么个粗野乡女,便是世昭再如何被你迷惑,我也不叫你进府。”
一旁的冰人忙劝道:“小娘子快别莽撞,夏夫人一片好心前来相看,便是有什么误会也该好生说,岂能如此闹将起来,这叫夏夫人何等气恼,便是夏御史也是为难,你嫁去夏府做妾也不算委屈,夏御史如今还未娶正房,又岂会为难你。依我说,你好生与夏夫人赔礼道歉,我再帮着说上几句……”
不等她说完,一旁立着的采容再忍不住了,一口啐在她脸上:“少浑说,我家娘子何等身份,是你们能高攀的么,还敢在这里痴心妄想,什么赔礼道歉,如今便是夏御史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也不管用,还指望娘子会听你们摆布去府上做妾?也不好好照照镜子是什么个德行!依我说,便该将你们赶将出去,休要在此胡说八道。”说着便要赶人。
沈安青看也不看夏夫人,冷冷道:“夫人请回吧,莫要再自取其辱,今日之事我权当不知,也请夏御史不必再登门,不过是点头之交,却惹来这些误会。”
夏夫人愤愤起身道:“好不识抬举的小娘,你一介孤女,又是坡头露面开茶坊经商,这等卑贱的身份,京都哪一府能瞧得上,我肯点头叫你进府为妾也算是给你脸面了,还敢这般做张做乔,日后休要有来求的一日。”
沈安青已是气的手脚发抖,强自镇定着道:“去吧张灵宝唤来。”张灵宝几人片刻便赶了过来,沈安青指着夏夫人与那冰人道:“这两个夫人是登门闹事的,你们好生记住了,日后不可放她们进来。现在将她们请出去,不叫再让我瞧见。”
张灵宝目光如箭冷冷扫视了一眼夏夫人与那冰人,带着人上前一步厉声道:“请吧,我家娘子不想再见你们。”
夏夫人狼狈不堪,原想闹上一番,奈何张灵宝那黑脸与壮硕的体格叫她有些惧怕,只是脸上着实下不了台,只得撂下一句狠话:“好个不要脸的小娘,你与我等着,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脚下却是不停地匆匆出去了。
肥胖的冰人也见势不妙,端起笑脸连声道:“误会,都是误会。”一溜烟跟着夏夫人走了。
沈安青看着这两个人走出门去,这才跌坐在坐席上,浑身无力地愣怔着,心里似是有无限委屈,却又半点说不出口,酸楚难当,只能愣愣望着面前空空的案几上两碗未曾动过的茶汤。
“娘子,要不要回房歇一歇。”采容见她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沈安青愣愣转过头,望向采容。她前一世为人摆布,作践至死,好容易重活一世,只想求个平安顺遂,哪怕是为人所轻视,自立女户经营茶馆,可是不想还是这般被人轻贱,受人凌辱,时时还要提放算计,怕不明不白丢了小命去。
许久,沈安青才低声道:“走吧,把带回来的物件都收拾收拾,明日茶坊那边还要过去打点。”她慢慢立起身来,向堂外走去。采容跟在她身后,却是觉得眼中酸楚,忍不住滚下泪来。
正文第七十一卷 心息已如灰 迹牵且为赘
原以为夏夫人前来相看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谁料第二日洛遥坊中便传开了消息,说是沈宅里住着的娘子命数极硬,克死爷娘,连先前收留她的尚书窦府都不得不送了她出府来,前一日有夫人登门相看,欲要迎她进府为妾,谁料冰人一看生辰命数便吓得走了,再不敢提此事。
这流言蜚语来得突然,却是传的人尽皆知,但凡路过沈宅的人都忍不住要探头探脑,想要自门中看出点啥来,只是沈宅的大门紧闭,只得悻悻走了。
采容听了采买的仆妇传回的话,又气又急,跺着脚道:“想不到那两个老虔婆这般可恶,被赶了出去还敢散布谣言坏了娘子的清誉,如今可要怎么是好。”
沈安青听了传话,却是皱眉想了一会:“这些话倒不似是从夏夫人口中传出来的,说来我与夏府并无太多往来纠葛,便是昨日夏夫人登门相看也好不奇怪,若真是夏御史之意,又岂会不说明并无私情,而这传言却连窦府也点了出来,分明是有意为之。”
她沉了脸,唤过芳兰近前来,低声道:“你换了衣裳,悄悄去夏府周围打探一番,看看这些时日夏府与谁走的亲近些,夏夫人可曾见过什么人。”芳兰心领神会,悄悄去了。
采容却是耐不得了,急着道:“难不成就由着他们这般去浑说,待我出去与他们分辨分辨。”
金铃忙拉住她,摇头道:“你去与那起子人嚼舌又有何用,只怕她们说得更是难听。”
沈安青叹了口气,道:“都休要与人多言,安生闭了门,过个三两日便不会有人再多言了。”
谁料这风口浪尖上。窦大夫人却是堂皇地乘车而来,说是来探看沈安青。
沈安青到了正堂时。窦大夫人笑吟吟地起身向她道:“青娘自打出了府,却是好些时候不曾回去瞧一瞧,老夫人日日记挂着,只怕你在外有什么不便,偏你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也不知道寻我们说说为难之处。”
沈安青拜了拜道:“谢老夫人与大夫人记挂,我一切安好。”
大夫人拉起她仔细瞧了瞧,眼中满是笑意:“几日不见,出落地越发出挑了。”
待请了大夫人落座,沈安青奉了茶。这才道:“未知大夫人所为何来?”
窦大夫人却是叹口气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地道:“算来你出府也有些时日了,我心里着实放心不下。早就想要来瞧瞧你,不想一直不得空闲,今日来也是有一桩喜事说与你,端看你应不应了。”她笑的十分暧昧。
沈安青却是心里打了个突,又是喜事……难不成是窦子邡?
只听大夫人接着道:“说来青娘也已及笄。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你爷娘去的早,身边也无个依靠,孤身在京都,虽是立了女户,可也不能一世都守着个茶坊度日。我这回来却是受人所托。特来说一门亲事与你。”
“说来也是你相熟的,你表姑母的长子邡郎,今年二十有二。人才品貌不消我说,你都是见到了的,品行端和方正,深得老夫人的喜欢,明年又是应考。若是中榜,便是新科进士。这样样都是极好的。”她笑望着沈安青,“青娘你也是出众的人才,说来真是再合适不过,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
沈安青望着大夫人那慈爱的笑脸,不动声色道:“邡郎二十有二,如何还未婚配?”
大夫人不料她问这个,当初在窦府自然是知道的,只得叹口气,故作惋惜道:“当初也曾说了一方妻室,只是进门不到一年便病故了,叫老夫人也是伤心了许久,这两年邡郎专心修学,不曾再提过亲,要不是见了青娘,只怕还要耽搁呢。”她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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