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青心下忐忑,低声道:"奴怕是不能买那等大户宅邸。"
崔弈吩咐侍从将马车驶过来,道:"并非正宅,乃是小独院。"不由分说便带着沈安青去了。
马车上,采容惊恐地道:"娘子,这位郡王是要带我们去到何处?"
沈安青皱眉,心事重重地摇头道:"我也不知,说是去洛遥坊看宅院。"她疑惑地是,这个当头崔弈竟然知道自己的打算,更恰巧还有一处合适的宅院。
金玲低声道:"此事只恐会叫大娘子知晓了去。"窦府的马车还在东市等着她们,只怕若要回府还需再回东市去才是。
沈安青撩开一线帘子,远远瞧着马车前骑马而行的崔弈,只见他身子挺拔,银白蟒袍袍摆随风籁籁飞扬,却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人。
马车走了不久便停了下来,沈安青扶着采容的手落车时,崔弈已自马上翻身下来,负手立在门前。
宅邸的乌门早已打开,迎出来一位体胖腰圆的中年男子,他快步出来,向着崔弈作揖笑道:"郡王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又是向着之后的沈安青欠身作礼。
崔弈向沈安青道:"这位是大理寺寺吏朱登,这处宅邸便是他的。"
沈安青向他拜道:"朱寺吏。"
那朱登忙让了,口中道:"快请进府坐下说话。"引了崔弈、沈安青进府。
一路行来,只见这宅院别致精巧,厅堂俱全,庭院中水池假山俱是用心之作,又是在坊市最深处,很是清净。沈安青瞧得仔细,只觉得这处宅院无论大小和布局都十分合意,只是不知价值几何。
待到了正堂,朱登让了崔弈坐上位,请了沈安青坐在客席,自己陪坐在下首,吩咐婢女送了香薰饮上来。
沈安青也不兜圈子,径直道:"听闻朱寺吏此处宅院欲要转卖,未知价值几何。"
朱登不经意瞧了崔弈一眼,笑道:"某急于赴蜀中,这处宅院听凭娘子出价。"
沈安青苦笑摇头道:"实不相瞒,奴从不曾买过宅院,更不知道价值几何,还请寺吏开个价钱,若是能买下,奴便要了。"
朱登沉吟片刻,道:"某还有一处东市坊的铺面,未知娘子可要一处买下?"
沈安青满心狐疑,不由地望了一眼上席的崔弈,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着,全不瞧她。
她只得道:"未知寺吏的铺面是作何营生?"
朱登憨憨笑道:"是一处二层的空铺,还未经营。"
沈安青沉吟一会:"却不知寺吏欲要多少钱才肯转卖?"
朱登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宅院铺面一并三千贯钱,娘子觉得如何?"
三千贯?!沈安青惊讶地望着朱登,她虽然不知道价钱,却也知道这未免太过低了,这京都东城的宅邸即便只得方寸之地也是昂贵不已,更何况那东市上的铺面,两处一并只要三千贯,真是天大的馅饼。
她不由地打探着朱登与崔弈之间的神色,她若没猜错,这位朱寺吏肯这般廉价转手铺面宅邸,必然与崔弈有关。虽则如此,她也不能放过这机会,毕竟她手中的钱帛并不多,若要一并买下别的宅院府邸确有困难,何况这位置都是极好的。
她咬了咬牙,向朱登道:"奴愿买下这宅院与那铺面,可否先下订,隔几日着人将钱送到府上换取契书?"
朱登笑着满口答应,就此与沈安青写下契书,收下一百金的订钱。
沈安青不想此次出府竟然如此顺利达成所想,心里欢喜不尽,离开朱宅时,她向崔弈一拜,恳切地道:"多谢郡王相助。"意有所指。
崔弈却是深深瞧他她一眼:"某已吩咐马车送沈娘子回东市,就此别过。"与她欠欠身,翻身上马带着侍从扬长而去。
沈安青立在原地,瞧着那银白的身影远远走了,这才上了马车,回东市去了。
正文第五十九卷 聊将仪风姿 暂与俗人谐
马车到东市,沈安青主仆三人落车时,随车的仆从却是捧着数匹云锦衣料和一只漆木匣子,欠身道:"娘子,郡王吩咐备下给娘子带回去的。"
沈安青一愣,不明所以。
那仆从笑道:"郡王说,东市坊上热闹非常,娘子瞧得喜欢,置办了这许多物件。"
沈安青明白过来,不由对崔弈的思虑细致更为感激,只得向那仆从道:"有劳替我拜谢郡王。"仆从笑着作揖乘车而去。
乘窦府的马车回府去,才到前门还未落车,却见门前一位着玄青圆领纱袍的年轻郎君正翻身下马,见马车过来,回过头微笑望过来,正是窦子邡。
他近前来欠身道:"可是青娘?"
沈安青莫名地对他格外忌惮,见他近前来问,只得撂开帘子,落车拜道:"邡郎。"
窦子邡温文地笑道:"青娘这是打何处回府?"
沈安青道:"自东市回转,邡郎可是自太学回来?"一眼瞥见了先前跟着窦子邡的仆从手中抱着的褡裢中有数卷崭新的宣纸与墨。
窦子邡颔首笑道:"正是,却在这一处遇上了青娘。"
沈安青不欲与他多言,欠身道:"如此,便不再耽搁邡郎进府,我这便先回端怡园去了。"带着金玲与采容快步进府去了。
才到厢房,沈安青已是脸色十分难看,吩咐金玲准备笔墨,她要写一份拜帖与瑛娘。
采容忙忙收拾着带回来的衣料,见沈安青一副焦急的模样,不由疑惑道:"娘子这是怎么了,您与赵娘子素来交好,便是不送拜帖登门拜访也并不以为过呀。"
沈安青摇摇头:"我并不是要去赵府,却是要邀她同去玉清观。"
采容不明所以,待要再问,沈安青已是提笔径自写起帖子了。她们不知,沈安青此时已是心中忐忑不定,方才在府门前她与窦子邡说话,瞧见仆从褡裢里的宣纸与墨,乃是只有东市书肆所贩的金粟宣和松香墨,前一世她曾多次在西府见过,故而认得再真切不过。
若真如窦子邡所说,他是自太学回府,如何得了这些崭新的纸墨,只会是他也去过东市。再想起先前大娘执意要陪她去东市,极可能是有意为之。
若不是她为了摆脱大娘子,故意去了马市,又遇上了崔弈与贺兰临,只怕…她不寒而栗,只怕这也是窦府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只是这一次再不能似之前对付二夫人算计一般,只怕已是防不胜防,也不会再有人来主持公道了。若要想叫她们的打算落空,恐怕只能着落在窦子邡自己身上,若有法子叫他罢手,自然便万事休。而这个能叫他罢休的法子,思来想去只有十二年前的那桩事的内幕,足以钳制住他。
"青娘可在房里?"外边传来窦大娘子的声音。
沈安青定了定神,将案几上的拜帖封好,让金玲收好,这才起身出门相迎:"慕娘。"
窦大娘子一见她,便笑着嗔道:"你回来却不使人知会于我,叫我担心这许久。"
沈安青微微笑着引她进房中坐下:"置办了些衣料首饰,吩咐她们收拾着,不曾过去与你说。"
窦大娘子走上前瞧了瞧那些衣料,只见颜色素淡静雅,花样也都是精致素朴的,采容正在收拾的漆木匣子里是一把白玉雕花梳,一对白玉玉兰花对钗和一对白玉透雕耳坠,果然都是沈安青往常的喜好。
她瞧过了,笑盈盈道:"青娘今日倒是得了不少,都是极为精巧的。"她坐下来,"今日多亏周国公送我回府,未知兰陵郡王与青娘可说过什么不曾?"她状似不经意地道。
沈安青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轻轻一笑道:"那倒不曾,郡王之后便回府去了,不曾与我说过什么。"
窦大娘子分明有些怅惘,强笑着又说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去了。
拜帖送出去不过一日,赵府便来了马车,沈安青方一撩开帘子登车,便已瞧见一身茜色通花半臂襦裙的赵瑛娘,见她一副惊讶的样子,扑哧笑了起来:"还不快些上来,玉清观在西城,再晚了可是不能去了。"
沈安青轻快地上来坐下:"你怎么这般容易便出来了,我以为还需我登门大费口舌一番才能将你邀出来呢。"
赵瑛娘笑道:"我与她们说,你要陪我去观里上香祝祷,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她瞥了一眼沈安青,"这次却又为了什么?"
沈安青皱眉道:"你可知道那玉清观中的玄机女冠?"
"略有耳闻,听闻是擅长符?之术,不少内宅都请她去做过法事,怎么?"瑛娘不解地道。
沈安青叹了口气,将窦子邡之事说与她知晓,摇头道:"…怕是只有从她那里能设法探知究竟了。"
赵瑛娘不由笑着打趣道:"我瞧那窦家邡郎也是一表人才,你不如顺水推舟就应了吧。"
沈安青没好气啐了她一口,恼道:"好教世子妃知晓,我只盼能早些自立门户,哪里还想再与那窦府人有半点瓜葛。"
赵瑛娘嗤笑:"倒是个有风骨的小娘。罢了罢了,既然叫我知道了,哪里能不帮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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