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说到这里。
公子重耳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墨眼中,眸光奇异地盯着她。这种眼神,让姬秋有点心慌。
他静静地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的,懒洋洋的,嘲讽地说道:“姬秋,你只是个侍官!”
这语气中,带着无比直白的嘲讽。
姬秋愕愕地看着他,慢慢地低下头来。她知道了,他之所以不愿意把自己送给公子夷吾,那是因为,公子重耳重贤,所以他不能因为区区百金便将自己给卖了,急需广贤纳士的公子重耳,不能因为百金蝇头小利而让天下贤士心冷。
他的态度很鲜明,他在警告她,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太了不起。
姬秋按往向下沉坠的心,慢慢凉却的心,苦涩地想道:是啊,自己既然一而再地拒绝进他后苑,又怎么能奢望他保全自己,是因为对自己心有所寄呢。公子重耳是何等人物?他这样做,自然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罢了,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公子重耳是个重才的。
想当初,自己想依附公子重耳之时还说什么等价交换,自己现在的表现,真是有失厚道啊。公子重耳不过是成全自己时,就便唱了一出戏,一曲给天下人看的戏,自己怎么能自作多情,以为公子重耳是看上自己,对自己真心相待了?
想到这里,姬秋已是冷静非常。
她朝着公子重耳盈盈一福,微笑着抬头,目光明亮,声音清脆地回道:“是姬秋糊涂!姬秋与离子久不相见,陡然重逢,难免情不自禁。姬秋糊涂了,公子勿怪。”
这时的姬秋,笑容坦荡,声音清脆,眼神中毫无阴霾,竟仿佛一瞬间,她便已想了个明明白白,再无包袱。
☆、第一百零八章 真相(二)
这一下,轮到公子重耳眉头微皱,怔怔地盯着她了。
他盯着她,盯着表情确实坦然,真是没有一点不满的姬秋,半晌都没有移开眼。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喝道:“上车罢。”
“诺。”
姬秋应诺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地跟在公子重耳身后上了车,再也没看过离子一眼。
转眼,几天时间又过去了。
这一天,公子重耳带了狐偃跟几位名士外出,姬秋得令不用随侍,便乐得清闲,自个在书院看书。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婢来到她身后,她朝姬秋福了福,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木盒,清声说道:“侍官,司空府派人送来此物。”
司空府?
姬秋嗖地转过头去。
她伸手拿过那木盒。盒子很紧,姬秋费了一下功夫才把它打开。
盒子中,有一卷帛书,姬秋拿过帛书,上面写了一些话,“我儿有大才,君父今日方知。君父自知此生愧对你们母女,然,君父已经知错。此生已无他求,但求能还你母亲一个公道,还望秋能助君父一臂之力!”
但求能还你母亲一个公道,还望秋能助君父一臂之力!
姬秋把这行字,细细地看了两遍后,哑然一笑。她把那帛书拿到煮酒的炭炉中,扔进去烧了。
她这个动作一做出,那个站在殿外,正向里面瞅来的侍婢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来。
姬秋把空了的盒子重新盖好,递给侍婢,“交给原主。”
“诺。”
目送着那侍婢离开大殿,与侯在殿外的一个陌生面孔的侍婢会合后,姬秋收回目光。
她的嘴角,噙出了朵笑容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暨坤会向她示好!而且他还说,要还母亲一个公道,希望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个暨坤,真是不简单啊,居然在公子重耳府都设了耳目!可惜,他低估了公子重耳!也低估了她姬秋!
是夜,公子重耳归来。
姬秋侍候他就寝之时,便将此事禀告与公子重耳。因为姬秋明白,公子重耳手眼通天,很多事,不管自己说不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坦诚的好。
对于一早就将自己当成弃子用的暨坤,这个自己的生身之父,早在母亲被毒害之时,姬秋便不再相信他了,但是对于他要如何还自己母亲一个公道,姬秋还是很有兴趣的。
公子重耳静静地听姬秋絮絮叨叨地说完,方懒懒地说:“暨坤既然有意还姬秋母亲一个公道,姬秋不妨就陪他玩玩,看他如何个还法罢。”
“诺!”
同公子重耳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样的回答已是姬秋意料之中了,轻声一诺后姬秋放下帷幔,转身正待离去。公子重耳疲困的声音又轻而淡地响起:“姬秋只管放开行事,细节之处不必再禀告于我。”
姬秋愣了愣,便轻声应道:“然。”
只管放开行事,细节之处不必再禀告?
直至回到偏殿,直至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姬秋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这还是公子重耳,首次以如此信任的态度对待自己。
☆、第一百零九章 真相(三)
公子重耳自从许姬秋放开行事之后,姬秋便多了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于是她便想,既然暨坤想要自己帮他,自己总得知道,他想自己如何帮他。整日呆在公子重耳府,自然是无法知道这一切的,既然自己想知道其中缘由,便只能主动走出去,给暨坤制造些机会。
于是,只要公子重耳无事相召,姬秋便带了随身剑士,登上车驾出门闲逛。
一天马车行进中,突然有一辆马车从旁边急驰而过,并行瞬间,那马车里的人低声说道:“司空大人欲与女郎一聚,女郎请随我来罢!”
车驾中的姬秋冷冷一笑,心想,暨坤果然沉不住气。
眼看着前面的马车放慢了速度,姬秋叮嘱驭夫不紧不慢地跟着,直至那车驾在前面一间酒肆稍停了片刻,又离开去。
姬秋这才慢悠悠地让驭夫将车停妥,嘱咐剑士侯在门外,独自一人进了酒肆。
姬秋堪堪才跨入酒肆,马上便有人前来引了她去雅室。
如姬秋所料,暨坤早就端坐在室内的榻几前,见了姬秋到来,他左手一招,微微一笑道:“我儿快快安坐。”
姬秋从善如流,在暨坤右侧的榻几坐了下来。
“我儿能前来,君父心里甚是宽慰。”暨坤亲自起身,殷勤地替姬秋斟了一碗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姬秋依稀记起,这还是自己记事以来,暨坤第二次跟自己说话。第一次,还是将自己遣往公子重耳府为婢那次。
收起自己的思绪,姬秋淡而疏离地说:“司空大众召姬秋前来,便不应虚以委蛇,有事不妨直言相告,姬秋现在非是自由之身,耽搁太久有所不便。”
没想到姬秋如此直接,倒是让暨坤呆了呆,认真地盯着姬秋,他的脸上倒无怒色。
“我儿言之有理。”
少顷,他放下酒斟缓缓道:“君父今天叫我儿出来,实在是有桩陈年旧事,如噎在喉,不吐不快呀。”
姬秋沉默以对,一副侧耳细听的模样。
暨坤长叹了一声,接着说:“君父早年轻狂,偶尔也行过放dàng不羁之事,平生最大错事,便是与骊姬那妖妇曾有过一夕之缘。”
说到这里,他抬眼悄悄打量了姬秋一眼。姬秋自然明白,他想知道的,是自己这事后的反应,故尔面上应景地做出吃惊状。
暨坤眉头紧皱,接着又说:“自此以后,君父饱受妖妇所害,处处受制于她,便是你的母亲,也是因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而被这妖妇毒害。”
“你说,我的母亲,是被骊姬毒害至死?!”
这一刻,姬秋的愤怒却是真真切切的,不用装也怒形于色了。不仅仅是因为从暨坤口中,听他亲口说出自己母亲的死因,更因为暨坤的无耻。
因为姬秋对自己母亲死于谁手,早就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只是自己的母亲因何而死。如今暨坤将母亲之死,悉数推到骊姬头上,无非也是想让自己帮他一起对付骊姬而已,这一点,姬秋心里非常清楚。
“委实如此。骊姬那妖妇,居然授意我后苑的妇人,于你母亲的饭食中下毒。”
☆、第一百一十章 真相(四)
说到这里,暨坤居然还湿了眼眶,不无伤感地说:“君父一时之错,却连累糟糠之妻枉送了性命,故而心中无时无刻不想为她讨个公道,然,妖妇深得君上喜爱,多年来,君父虽然时时不忘报仇二字,但实在是有心无力。”
姬秋慢慢抬起头,她冷冷地盯着暨坤,小脸一片煞白。那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怨恨,此时如蔓腾一样在她心中疯长起来。
眼前这个丈夫,这个母亲的郎君,这个自己的生身之父,在谋害了母亲的性命之后,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姬秋将下唇咬了又咬,仍是忍不住颤声问:“司空大人想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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