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宁儿来看你了。”安宁看着废墟,脑海中浮现出大火中,娘亲挣扎的画面,眸子中的恨意越发的浓郁,手紧紧的握成拳,多讽刺!她的那个爹爹当真是无情至极,娘烧死在这里,最后竟连一个坟墓都没有。
她知道,这当然少不了大夫人在中间算计,而娘亲的娘家云家,当时也陷在林家的算计中,自顾不暇,更不用提抽身为娘亲讨说法了。
“娘,你看见了吗?她的女儿已经废了,娘,你再等宁儿一些时日,宁儿要让她们受尽折磨,定要让整个安平侯府乃至是林家,来祭奠娘亲和云家那百来口人命。”安宁眸中满是坚定,那堆废墟中,她似乎看见了娘亲的身影,伸出手,急切的上前,想要抓住,只是,却没料到脚下一个羁绊,整个身体便朝前扑下去。
安宁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刻的状况,却已经失去了平衡,嘴角勾起一抹释然,也罢,摔了就摔了吧,她便用那疼痛来让她铭记心中的仇恨与决心。
只是,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腰间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却是让她身体微怔,随即整个身体被拉正,一回身,却是对上那一抹淡得冰冷的笑容。
“摔坏了可如何是好,你的娘亲怕也会心疼。”昀若抽回长臂,那一头刺目的银色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好似被光晕笼罩着,若不是那笑容透着的冰冷,倒会让人觉得,眼前站着的是天上下凡的仙人无疑。
看着眼前的男子,安宁不懂,为何这样的一个人,嘴角始终是那样淡淡的笑?为何明明笑着,那笑容却始终让人感觉不出暖意?为何总让人觉得他有些透明,就算是放在房间里,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为何这个高人还不离开?
“你已经是第二次赶我走了,最好别让我发现第三次。”嘴角依旧含笑,昀若直视着安宁的双眸,淡淡的开口。
安宁嘴角抽了抽,原本她正要感谢他适时地出手相救,却没料到……安宁紧皱着眉峰,探寻的上下打量着昀若,“你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不止一次,昀若不止一次说出了她的内心所想,他若真的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在还未分辨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将他留在身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昀若却是摇了摇头,“我可不会看穿人心。”
“那为什么……”
昀若眨了眨眼,但笑不语,转身留给安宁一个背影,却是答非所问,“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可为了报仇伤害自己的身体,今日那类操控的巫蛊术对施术之人本身就有反噬的伤害。”
安宁微怔,想起今天对木偶下达指令之时所感受到的沉重,顿时恍然大悟,但之后的时间,她却是轻松的,猛地,她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淡得好似不存在的背影,“谢谢你。”
那时,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想必是因为他,她之后才会感到轻松的吧!而那反噬的冲击,是不是已经转嫁到了他的身上,这样一个男子,之前本不相识,为何他竟然会帮她?
昀若眉峰挑了挑,果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聪慧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宁疑惑的开口,这个昀若,越发的高深,前世,她也不曾听说有这样一个高人存在。
昀若转身看向安宁,这丫头,连皱眉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风情,难怪……
“一个活得不耐烦的人。”昀若淡淡的丢下这一句话,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消失在高墙的那端。
正因为活得不耐烦,所以,他要为自己找些乐子!
安宁看着这人出神入化的轻功,眸中的疑惑更是浓得化不开,脑中盘旋着他方才说的话,‘一个活得不耐烦的人’,这世上还有像他这样活得不耐烦的人?
看他的年纪,不过是二十多岁,却已经有这么出神入化的本事,若是正常人,在意气风发的年龄,有了这身本事,应该会想着干一番大事吧!而他却竟然已经活得不耐烦了,呵!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深夜,皇宫之中。
启动仪式结束之后,四国使臣各自回了行馆,崇正帝在行馆设宴,招待各国使臣,而在酒宴之后,回到皇宫之中的崇正帝,却是请回了一个重要人物。
宣政殿内,崇正帝命令宫人准备好了各色美食,亲自招待邀请来的客人,宸王苍翟和南宫天裔奉命陪在一旁,整个宣政殿内,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剩下四人。
“公子,这是我东秦国特有的美食,从宫外的八珍阁带进来,虽比不得贵国的东西,但公子尝尝鲜也是未尝不可的。”崇正帝一脸笑容,态度十分热络,便是对西陵女皇陛下和南诏国主,都不及这般讨好。
被崇正帝唤作公子的正是那个拥有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眸之人——海飒。
海飒被这样热情的招待着,心中也是明了,即便是这东秦皇帝不点名他的真实身份,想必他也已经确认了他船王的身份了吧!
这个东秦老儿,还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
仰头喝下一口酒,海飒蓝眸中似笑非笑,看到对面坐着的宸王苍翟,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宸王殿下,怎的不见今日你身旁的那位小姐,叫安宁是吧?听闻她是那‘天下第一不要脸’的女子的妹妹,便是被她偷了才华之人吗?东秦第一才女,呵……如此看来,该是那个叫做安宁的女子吧,既是东秦第一才女,有机会,一定得见识见识。”
听海飒提起安宁,苍翟和南宫天裔的身体都是微怔,南宫天裔的神情尤为怪异,今天,从安茹嫣的口中听到那些秘密,他震惊得无以复加,那个该死的安茹嫣,竟然利用宁儿……想到这件事情,南宫天裔刚毅的面容越发的凌厉,桌子底下的手倏地紧握成拳,他不在的这两年,宁儿在京城中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曾以为她过得不错,但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脑海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小时候的……现在的……一个又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停在脑中的,是两年前她给自己的那一封信,现在他不得不怀疑,那封信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下的?
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问问她,两年前那样绝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若公子喜欢才女,本王定为你搜罗一些有才华的女子,陪公子好好的看看我东秦国的美景。”苍翟朗声开口,黑眸深不见底。
海飒好看的眉毛却是皱了皱,随即蓝眸之中似乎有一丝邪魅溢出,挑眉看向苍翟,“这些有才华的女子中,是否有那叫做安宁的女子?”
“自然是有。”苍翟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船王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若越是将安宁藏着掖着,便越会引起他的兴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视同仁,让海飒觉得,安宁也不过是一个平常女子罢了,只要宁儿不引起他的注意,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那就好,我便等着宸王殿下的好意安排了。”海飒眸光微敛,那双湛蓝的眸中,让人捉摸不透,这个苍翟,看那安宁的目光明明那么深切,现在倒是大方,竟舍得答应他,呵!不过,不知道这“大方”背后,是不是另外藏着心思。
想起白天在广场上试探自己的女子,那个安宁,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再见见的,不过这个苍翟嘛,敛下眉眼,海飒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异样的高深……
听雨轩内,躺在床上的安宁却是久久无法入眠,睁着眼,看着床顶,眼中隐约有一丝无奈。
对,是无奈,让她心生无奈的不是别人,这无奈正好是那个自从今天在四国祭上初次遇见,之后一直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的男人,说是粘着,倒也不太贴切,他总是远远的在一旁,并不靠近,但是却又无处不在。
翻过身,安宁看到盘腿打坐在这间房子屋顶悬梁上的人,嘴角止不住抽搐,犹记得方才她发现他时的震惊。
“大半夜的,你怎的不回你住的地方?”安宁努力克制着,不让语气有丝毫的不妥。
“我回了,这便是我住的地方。”昀若说着,便提气而起,身体一跃而上,稳稳的落在房间的梁上,闭目打坐,旁若无人。
安宁看他利落的动作,饶是两世为人的她,那一刻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猛然想起了他稍早说的话,好似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僵得更加厉害,他……他……
“你这些时日,就住这里么?”安宁颤抖着手指着房梁上那男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似质问,似责备……
“虽简陋了些,但尚过得去,不过……这梁着实是窄了点儿!”昀若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你放心,我还能应付,这些夜里,我不也没掉下来过吗?”
安宁终于忍不住低咒出声,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些天,他竟真的住在这里,那么……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昀若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闺房。”
她虽然不担心别人会发现有男子深夜在她的闺房之中,毕竟,她自认警惕细心,而飞翩也是感觉敏锐,这些天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看来,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男人的高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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